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47節(jié)
“曹平!”杜闕向外朗聲道,曹平立時進(jìn)殿來,“你,帶人去金陵,將元大人、許夫人接回京來?!?/br> 曹平應(yīng)道:“奴才明白。” “太子殿下,臣愿隨曹平同去,助元大人、許夫人平安回京。”曹平將走之際,陸離自告奮勇道。 陸離原是端陽王在宮里的眼線,這回扳倒皇后、貴妃,他自出了不少力,而他活得通透,料定與行事高調(diào)的端陽王比起來,默默無聞的杜闕才是最危險的人,因此一不做二不休,選擇棄暗投明,以杜闕馬首是瞻。 這次立功的好機會自然不能錯過了。 杜闕微斜目光,冷道:“也好?!?/br> 陸離興興抱拳,隨曹平先后離開。 兩人一走,總算給了孫瓚插話的機會:“三省,你當(dāng)真決定要用家人來要挾弟妹了?弟妹最是重情重義,你——” “我與她早就回不到過去了。”杜闕冷冷打斷,“她愛也好,恨也罷,我不在乎。我只要她回我身邊來?!?/br> 孫瓚怔怔然,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 元月是他的執(zhí)念,以他極端的性格,斷不會放任她和公孫冀久別重逢的。 如他所言,無關(guān)愛恨,他只要她回來,哪怕回來的是一具行尸走rou,他也無所謂。 他們之間的分崩離析,已成定局。 冷場不過片刻,杜闕又道:“他公孫冀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拐走她,那么——” 他一頓,眼底蘊笑:“公孫家的祖墳,派人掘了去罷。那地兒風(fēng)水不錯,夷為平地建個馬球場正合適?!?/br> 而“公孫冀”這三個字在另一處也正在被提起。 “巧林姑娘,能跟我說說,過去這段時間公孫冀……他經(jīng)歷了什么嗎?”說話之人,正是縮在角落里的元月。 馬車飛速前行著,翻飛的車幔卷入陣陣清香——草木、泥土的清香。 京城繁華,處處都是道路,道路兩旁坐落著各種店鋪。 漫步于街邊,她嗅過飯菜香、胭脂香、瓜果香,也聞過汗臭、魚腥臭、血腥臭,卻鮮少接觸過獨屬于大自然的氣味——那種沒有被煙火氣同化的的味道。 如今她嗅到了。 她真正逃離那座囚籠了。 “大概是信仰崩塌,跌落低谷而后涅槃重生吧?!鼻闪窒崎_車幔的一角,凝神望著不斷倒退的景色。 元月道:“……所以,他做過對不起大齊的事嗎?” 她是大齊的子民,如若他果真有過謀逆之舉,那么…… 道不同不相為謀。 再見已無益。 巧林放下車幔,回頭注視她許久,反問:“倘若有一個人,從小到大都在為家族榮譽所奔波勞碌,他也為此而自豪著。某一天,有人告訴他,他所引以為榮的家不是他的家,而是導(dǎo)致他真正的家滅亡的仇敵,他過去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場笑話??伤幌嘈?,多次向“家人”試探這究竟是不是真的。終于,他得到了答案,但代價十分慘痛,半條命都搭進(jìn)去了。撿回一條命后,他決定手刃仇敵,為家族復(fù)仇。既是復(fù)仇,便免不了手染鮮血——” 巧林忽而一笑:“奴家請問姑娘,此人的做法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呢?” -------------------- 1乳舍:產(chǎn)房 第54章 逃亡(四) =========================== 是對還是錯? 元月答不上來。 她寂靜無言,巧林亦閉口不提,這種心有靈犀的平衡一直持續(xù)三日后馬車駛?cè)霚嬷莩悄强?,方才打破?/br> “走陸路太慢,又得提防各城池關(guān)卡,不如在滄州城暫且休整一日,再到碼頭坐船直抵青州?!鼻闪终f這話時,馬車已然在城西的八方客棧站住了腳。 于此,元月并無異議。 將馬車安頓好后,三人跟隨小二直上二樓。 總共訂了兩間房,阿武一間,元月、巧林合住一間。 墻挨著墻,方便照應(yīng)。 小二的態(tài)度很是熱情,瞧他們從外地來,向他們介紹了城里許多吃喝玩樂的地方,好比客棧對面就有個雅舍,今晚正好有城中一年一度的選花魁活動。 巧林素以出淤泥不染的貞烈性格而揚名京城,小二的話可謂是實實在在戳中了她的痛處,元月忙從荷包中取出一些碎銀子,塞給小二:“你說的我們都記下了。這兒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吧。” 小二攥著銀子笑瞇瞇下了樓。 巧林沒說什么,元月也識趣不再提,同阿武笑著點點頭,開門進(jìn)了屋。 此行沒帶幾樣?xùn)|西,一把匕首用來防身用,另外揣了幾張銀票,折合下來越有三百兩,這都是從前許夫人給她的體己錢;巧林比她好些,除開必不可少的銀子外,傷藥、匕首、洗漱用具以及放著各式各樣人.皮面具的妝奩;阿武比她們倆都簡單,只在腰間別一柄長劍。 幸好自出京后,路上并沒遇上什么麻煩,一道上暢通無阻進(jìn)了這滄州城。 元月頗為詫異,莫非杜闕想通了,打算放過她了不成? 然而心底的這絲慶幸在紅輪西斜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因連路奔波,元月身心俱疲,和巧林有敷衍幾句后,一頭倒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間,隱約聽見有人在敲門,然后又聽到交談聲,似乎是巧林和阿武的聲音。 好奇心戰(zhàn)勝了困意,她麻溜爬起來,二人卻已止住話,只齊齊看她。 “你們……看我做什么?”被盯得不舒服,她下意識拿手整了整頭發(fā)。 巧林不回她,轉(zhuǎn)而對阿武道:“收拾東西,馬上出發(fā)?!?/br> 阿武動作干脆,關(guān)門離開。 元月一時摸不著頭緒,脧一眼窗外,發(fā)覺正值黃昏,遂試探著問:“不是定好明日再啟程嗎?為何現(xiàn)在就要走?……難道他們追來了!?” 越說越心驚,她立時轉(zhuǎn)身下地,手忙腳亂地從枕邊取了匕首藏在褲腿間。 “是,也不是?!毕噍^之下,巧林顯得格外從容,“張mama被抓回宮了,蘭亭苑暴露了,我們的行蹤也暴露了。杜闕……離京了,眼下已到冀州。算起來,明日午時前便會抵達(dá)此地。” 元月頓感頭昏腦漲的,扯住帳子緩了半日方穩(wěn)住身子。 “那還等什么?趁他還沒入城,趕緊走!”她飛身拽住巧林出門,阿武已收拾齊整在廊下候著了。 “這個時辰還有去青州的船嗎?”元月一邊下樓,一邊同阿武確認(rèn)。 阿武道:“走快些,或許能趕上最后一趟?!?/br> 元月又問:“若延誤了,明日幾時有船?” “巳時以后了?!?/br> 阿武言畢,自去柜臺前清賬,元月攜巧林急登馬車。 時間緊迫,阿武丟下一錠銀子,不顧小二阻攔,三步并兩步越上車軾,打馬朝碼頭狂奔。 客棧離碼頭不遠(yuǎn),不消半個時辰點點光簇映入雙目。 岸邊孤零零??恐凰掖?,陣陣嗡鳴御風(fēng)入耳,元月暗叫不好,跌跌撞撞下車,徑向船飛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等待她的,僅有船只發(fā)動時拍起的浪花而已。 她跪坐在岸邊,眼睜睜看著它漸行漸遠(yuǎn)。 “怎么辦!船走了!” “船……走了?!?/br> “我……我又要被他抓回去了?!?/br> 巧林在側(cè),見證了她由歇斯底里到萬念俱灰的轉(zhuǎn)變。 “船不行,那就騎馬離開?!鼻闪志咀∷裏o力垂落的胳膊,將她提起來,從阿武面前走過,“阿武,去馬市?!?/br> 坐馬車速度太慢,根本無法與杜闕身下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匹敵。 照此下去,莫說青州,恐怕連與青州相鄰的棣州都到不了便被抓獲了。 倘若改為御馬而行,興許還有幾成勝算。 幸好他們?nèi)齻€人都會騎馬,事態(tài)還不算太過糟糕。 馬市坐落于城西,一來一往又是近一個時辰。 選好心儀馬匹后,天色已黑透,估摸著快到亥時了,而城門于亥時關(guān)閉。 策馬奔騰,掐在亥時來臨前的最后一刻,趕到了城門前。 “這位大哥,我們要出城。”巧林故技重施,悄悄塞給守城士兵一錠銀子,微微一笑。 士兵捏著銀子撇一撇嘴,收了起來,卻拿目光在她三人身上上下審視:“馬上宵禁了,你們?nèi)ネ翁???/br> 巧林接話:“我們是荊州人士,因家道中落原想著從這兒坐船北上進(jìn)京尋個安身立命的伙計,誰知下午突然接到街坊寄來的書信,說族中的親屬將家里僅剩的宅子搶占了去,還把父母的墳挖了開來,揚言墓里有祖父祖母給父母的傳家寶貝……”說著滴下淚來,“我們兄妹幾個沒辦法,只好連夜動身回鄉(xiāng)。還請大哥發(fā)發(fā)善心,放我們過去吧……” 元月、阿武配合著抹了抹淚。 士兵沉吟著遲遲不語,三人俱心急如焚,面上還不敢太過顯露,只得繼續(xù)磨嘴皮子,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看在你們一片孝心的份上,允你們過了。”說罷,揮手讓放行。 三人感激涕零,紛紛踩鐙上馬。 關(guān)鍵時刻,城樓上有人高呼:“時辰到了,關(guān)城門!” 元月急得縱馬直闖,然卻被士兵持槍截住,她不甘心,執(zhí)轡意欲沖破圍堵。 “小妹!”巧林在后頭呼喊,“別沖動!我們再另想法子罷!” 阿武也跟著勸:“對,別做傻事!” 只差臨門一腳,元月怎么能認(rèn)命!她將所有的聲音盡數(shù)置之腦后,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刺向馬背。 馬兒疼得蹬蹄狂奔,她也不停拍打馬背,雙目緊盯著城門外愈來愈窄的風(fēng)光。 “攔住她!”隨著一聲暴喝,守城士兵通通舉長槍來擋,馬兒在下大嘯,元月在上悶哼——鮮血飛濺,染紅了漆黑的夜。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