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金枝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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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jié)哀”兩個字似乎刺激了周凝月,令她的手一哆嗦,而后干枯的眼眶溢出大滴大滴的眼淚。 她猛地抱住辛柚,放聲痛哭:“寇jiejie——” 紀(jì)采蘭目瞪口呆。 表妹這兩日好像沒了魂兒,任誰喊都沒多少反應(yīng),怎么一見寇meimei就哭出來了? 哪怕是紀(jì)采蘭這樣單純的小姑娘也知道,一個人能哭出來要比憋在心里強。 院中紀(jì)母聽到哭聲也不由望向西廂房,露出吃驚的神色。 哭聲漸漸停了,周凝月胡亂擦著眼淚,辛柚默默把一條手帕遞過去。 “表姐,我能和寇jiejie單獨說說話嗎?” “哦,你們說?!奔o(jì)采蘭愣了一下,扭身去了外頭廚房準(zhǔn)備茶水。 “寇jiejie,那日我娘和你說了什么?能讓我知道嗎?” “伯母讓我以后多照顧一下你,至于其他,伯母說不必讓你知曉?!?/br> 這個答案不出周凝月預(yù)料,她這么一問,不過是徹底死了亂猜的心思。娘若想告訴她,有那么多時間可以說 “我知道了。”周凝月拿帕子擦眼淚,卻越擦越多,“寇jiejie,我沒有娘了” 辛柚抬手拍拍她后背,輕聲道:“我也沒有所以我們要好好活,不要讓娘親九泉之下?lián)摹!?/br> 周凝月用力點頭。 辛柚離開時,周凝月看起來好了許多,甚至執(zhí)意把她送到大門口。雖然把人送走后又坐下發(fā)呆,紀(jì)母還是放心不少,悄悄叮囑紀(jì)采蘭以后常邀辛柚來玩。 走出周家大門,站在熱熱鬧鬧的街頭,辛柚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狻?/br> 幾個月前,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轉(zhuǎn)動車輪駛向京城。 那時候,無論是坐在馬車中對新生活充滿向往的周凝月,還是在外游玩打算走遍山河的她,都不會想到一次救助與被救的短暫交集,讓她們先后失去了母親。 好在她進(jìn)京來了,她的方向沒有錯。 辛柚掉轉(zhuǎn)腳步,一步步走到一座府邸前。 那宅子十分氣派,門前兩個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 辛柚抬頭,盯著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鎏金牌匾。 這里就是固昌伯府。 第85章 慶王 辛柚站在角落里,默默望著固昌伯府的大門。 她對固昌伯府的了解還很少,到目前為止得來的訊息都來自苗素素,只知道固昌伯是淑妃的胞兄,二皇子慶王的舅舅。 再多就沒有了。 固昌伯府還有什么人,淑妃在宮中是什么情況,慶王又是什么情況,這些都需要慢慢打聽,且不能靠方嬤嬤一個普通婦人四處打探。 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來,可她能接觸到的屬于這個圈子的人還是太少了。 辛柚腦海中閃過一個人。 對這些,賀大人定是清楚的?;蛟S,可以從他這里入手—— 這個念頭很誘人,但辛柚清楚,這個念頭同樣很危險。 如果因為賀清宵對她的幾次高抬貴手就與對方開誠布公,那就太天真了。錦麟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專理詔獄,做的就是皇帝不愿其他人知曉的隱私事,讓賀清宵察覺她的真正身份,定會第一時間報到皇帝那里去。 而一旦皇帝知道她的身份,無論會用何種態(tài)度對她,皇權(quán)難抗,主動權(quán)就都在對方手里了。 這不是辛柚想要的。 不過,開誠布公不可為,旁敲側(cè)擊打聽一下還是可以的。 辛柚想著這些,眼神微閃。 固昌伯府的門開了,走出來兩個少年,身前身后跟著不少護(hù)衛(wèi)。 辛柚視線落在兩個少年身上。 穿錦衣的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個頭中等,容貌俊秀,舉手投足透著漫不經(jīng)心的矜貴。 走在他身邊的藍(lán)衣少年個頭要高一些,面容卻更稚嫩,約摸十五六歲的樣子。 二人一路往外走,藍(lán)衣少年聲音不小:“表哥,《畫皮》你看完了吧?是不是很好看!” 錦衣少年微微點頭:“那日隨手翻了翻,是還不錯,這個故事好像沒講完?!?/br> “對,還有下部呢,聽說九月初就會發(fā)售。” 錦衣少年微微挑眉:“這么說,下部已經(jīng)在印了?” “應(yīng)該吧?!?/br> “去那家書局看看?!?/br> 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遠(yuǎn)了。 辛柚慢慢從角落走出來,從另一條路趕回青松書局。 青松書局中,胡掌柜正在整理賬目,就見兩個少年走了進(jìn)來。 青松書局就在國子監(jiān)附近,能進(jìn)國子監(jiān)讀書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百官勛貴子弟,見慣了名門公子的胡掌柜一眼就看出錦衣少年不一般。 他趕緊迎上去,態(tài)度極客氣:“二位公子想買什么書?” 藍(lán)衣少年掃一眼書廳:“《畫皮》下部。” 胡掌柜一愣,忙道:“《畫皮》下部過幾日才會發(fā)售,公子喜歡的話,到時小人給您二位留著——” 藍(lán)衣少年不耐煩打斷胡掌柜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想看?!?/br> 胡掌柜心一沉,面上依然堆著笑:“實在對不住二位公子,現(xiàn)在還在準(zhǔn)備中?!?/br> 一聲輕笑響起,來自進(jìn)了書局不曾開口的錦衣少年。 藍(lán)衣少年當(dāng)然清楚表哥來這里的意思,當(dāng)即臉一沉:“既然過幾天就能發(fā)售,說明現(xiàn)在書已經(jīng)印好了,那讓我們提前看看怎么了?掌柜的,你可知我表哥的身份?我勸你不要不知好歹?!?/br> “這——”胡掌柜一臉為難,連連作揖,“二位公子,小人只是一個干活的,實在做不了主啊,也沒有未發(fā)售就把新書流出來的規(guī)矩” 雖然錦衣少年看起來一身貴氣,可連個身份都不表露就要書局把未發(fā)售的話本奉上,那也太荒唐了。 京城勛貴子弟多如牛毛,今日公侯家的姑娘讓他們提前拿出書來,明日宰相家的公子讓他們提前拿出書來,書局還開不開? “掌柜的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藍(lán)衣少年冷冷問。 錦衣少年眼里不耐之色愈深。 “發(fā)生什么事了?”氣氛緊張時,傳來少女平靜的詢問聲。 那個瞬間,胡掌柜狠狠松了口氣,旋即心又提了起來。 東家只是個小姑娘,要是這位錦衣公子真是哪位貴人,會吃虧的! 辛柚是先回了東院換過衣裳,再從書局通往后邊的門進(jìn)來的,隨著她話音落下,兩個少年齊齊看過來。 她大大方方走過去,對二人客氣行禮:“我是這書局的東家,剛剛聽到這邊有些熱鬧,來看看。” “你們書局的東家是位姑娘啊。”藍(lán)衣少年打量辛柚,有些驚奇。 藍(lán)衣少年是固昌伯的幼子,名叫戴澤,因為十分抗拒讀書,沒有進(jìn)國子監(jiān),對這開在國子監(jiān)附近的書局并不熟悉。 比起戴澤的隨意搭話,錦衣少年卻望著辛柚好一會兒,以至于戴澤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表哥該不會看上這位姑娘了吧? 戴澤不由多看辛柚幾眼。 美貌是美貌,可這種拋頭露面做生意的女子,進(jìn)不了王府吧。 錦衣少年正是二皇子慶王。 就在戴澤胡思亂想時,慶王開口了:“姑娘看著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戴澤:! 胡掌柜:!! 伙計劉舟:?。?! 饒是辛柚設(shè)想了各種雙方對上的情景,也絕想不到慶王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 就在氣氛陷入古怪的沉默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慶王注意力從辛柚身上收回,看向書局門口。 一道朱色身影從外面走進(jìn)來,隨著他走進(jìn),跟在慶王身邊的侍衛(wèi)暗暗戒備。 慶王一眼認(rèn)出來人:“長樂侯?” 賀清宵幾步走進(jìn),對慶王抱拳:“見過慶王殿下?!?/br> “侯爺怎么來這里?”慶王不冷不熱問。 “臣路過此處,順便買本書?!?/br> “巧了,小王也是來買書的。侯爺要買什么書?” “一本游記?!?/br> 慶王輕笑:“游記有什么意思,小王聽說這家書局有《畫皮》下部要出售,來買一本打發(fā)時間,侯爺不打算買本看看么?” “臣記得,《畫皮》下部還未發(fā)售?!?/br>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來就印好了,還不能買么?”慶王這話是問辛柚,眼睛卻盯著賀清宵。 顯然賀清宵的出現(xiàn)讓他覺得不是巧合。 沒等賀清宵說話,辛柚就開了口:“我們的書能得慶王殿下喜歡,是小店的榮幸。胡掌柜,去印書坊取兩本,不,三本《畫皮》來?!?/br> 慶王目光落在辛柚面上,眼里有了玩味。 真是讓人失望,他還以為一個會不畏強權(quán),一個會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