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金枝 第105節(jié)
桂姨看著精神似乎有些恍忽的小伙計,關心問:“不舒服?。俊?/br> “沒,就是眼睛有點花?!眲⒅凼謸沃衽_,慢慢道。 “你們掌柜呢?”桂姨眼一轉,發(fā)現(xiàn)那位見了她像是防備著什么的老掌柜不在。 劉舟揉了揉眼:“掌柜的眼睛疼,還沒起來呢?!?/br> “那要看看啊,怎么都眼睛不舒服呢?!惫鹨毯淹?,道明來意,“我做了些點心給寇姑娘嘗嘗?!?/br> 說到這,她有些擔心:“寇姑娘還好吧?” 該不會也眼睛疼? “我們東家好著呢。石頭,去和東家說一聲,那位給她送酥黃獨的大嬸來了。” 東家能不好嗎,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全丟給他和掌柜了! 小伙計哀怨想著,突然聞到了香氣。 入目是杯口大小的點心,邊緣呈酥皮狀,中間白嫩嫩軟軟的,是他沒見過的樣子。 “來嘗嘗嬸子的手藝?!惫鹨绦呛堑馈?/br> 這點心一看就知道賊好吃,講客氣是傻子,劉舟道了聲謝,當即咬掉大半個。 兩口吃完,好吃得小伙計暈乎乎的:“嬸嬸,這點心叫什么???” 什么大嬸,這是親嬸嬸??! 桂姨還沒回答,辛柚就到了:“桂姨來啦?!?/br> “寇姑娘?!惫鹨膛e了舉手中提籃,“那次提到的酒釀已經(jīng)好了,我?guī)斫o你嘗嘗?!?/br> “桂姨隨我去東院吧?!毙凌忠彩謽酚谂c桂姨來往。 桂姨一聽,暗暗松口氣。 寇姑娘定然知道她是侯爺身邊的了,還這么熱情,看來侯爺還有救。 隨辛柚去東院前,桂姨又拿出幾塊點心請劉舟和石頭吃。 東院分前后,辛柚請桂姨去了前邊花廳坐。 桂姨把點心拿了出來:“這種點心現(xiàn)做出來最好吃,寇姑娘嘗嘗?!?/br> 辛柚看著一個個杯口大的點心,壓下心中的波瀾:“這是酥皮奶糕?” 桂姨愣住了,眼神有了異樣:“寇姑娘怎么知道這點心叫酥皮奶糕?” 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問出這話時聲音有些抖。 第145章 有一點點動心 被桂姨熱切的目光盯著,辛柚含湖道:“偶然間吃過?!?/br> 桂姨卻不甘放棄這個話題:“寇姑娘,你還記得在什么地方吃過嗎?” 這道酥皮奶糕,是皇后娘娘教她做的! 皇后娘娘說這是她家鄉(xiāng)人常吃的點心,所以她才沒見過。 當時她就在想,傳聞說皇后娘娘是貧苦逃難女,果然不可信,一個能常吃這種點心的地方怎么會是窮鄉(xiāng)僻壤。 向皇后娘娘學做這道點心的,還有她meimei。 反應過來自己的激動,桂姨抱歉笑笑:“不瞞寇姑娘,酥皮奶糕不是大夏常見的點心,會做這道點心的人不多,我是一個,我meimei是一個。我與meimei失去聯(lián)系多年了,突然聽你叫出這道點心的名字,忍不住想到了她” 桂姨說著,眼里有淚光閃過。 “我小時候吃的,是先父帶回來的,因為太好吃還鬧著要,卻再也買不到了,因而印象深刻。” 聽辛柚這么說,桂姨眼里的期盼熄滅了:“哦,寇姑娘快嘗嘗,放久了就不好吃了?!?/br> 辛柚微微點頭,拿起一塊酥皮奶糕用帕子墊著咬了一口。 美妙的滋味喚醒味蕾,是熟悉的味道。 “怎么樣?”桂姨眼里有了新的期盼。 或許寇姑娘小時候吃到的酥皮奶糕就是meimei做的?,F(xiàn)在她做的酥皮奶糕被同一個小姑娘吃下,也算與meimei的一種聯(lián)系了。 隱約察覺到桂姨的期盼,辛柚點頭:“很好吃,與我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br> 桂姨不由笑了:“寇姑娘喜歡就好,再嘗嘗葡萄酒釀?!?/br> 這一次的葡萄酒釀和上一次的荔枝酒釀都是糯米發(fā)酵,醇美而不醉人,最適合女子喝。 辛柚自是一番贊嘆。 “第一次見寇姑娘就覺得投緣,沒想到寇姑娘與我們侯爺是朋友,可見果然是有緣的。”桂姨適時表明了身份。 辛柚也一副才知道的樣子:“賀大人和桂姨都是善心人,難怪能是一家人?!?/br> 善心人 桂姨一想賀清宵幫人家姑娘的忙還收錢,臉就熱了。 不過看這樣子,寇姑娘對侯爺?shù)挠∠筮€過得去。 “我們侯爺確實是個面冷心熱的”桂姨漸漸說到賀清宵小時候,“那時候侯爺常受傷,不是崴了腳,就是傷了手。有一次把一窩掉到地上的雛鳥送回樹上,結果摔了下來,昏迷了大半日才醒” 辛柚認真聽著,似乎能想象出小時候的賀大人是什么樣子了。 也是個調(diào)皮搗蛋的。 見辛柚有興趣聽,桂姨暗暗高興。 愿意聽她啰嗦侯爺?shù)氖?,可見寇姑娘對侯爺是有幾分好感的?/br> “侯爺從小沒有父親教導,母親愛護,行事有時候可能不夠妥帖。寇姑娘,侯爺若有做不好的地方,還請你多包涵。” 可不能因為侯爺犯湖涂收了你的錢,就不待見他了?。?/br> “不會的,賀大人十分周到妥帖?!?/br> 等桂姨離開后,辛柚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桂姨怎么像是王婆賣瓜,竭力吆喝著把自家種的大胡瓜賣給她? 想到這里,辛柚拍了拍雙頰,恰好被小蓮瞧見。 小蓮震驚:“姑娘,您抽自己做什么?” 辛柚:“臉有點僵,我只是拍拍。” “天是挺冷的,那您快回屋暖暖。” 剛剛辛柚親自把桂姨送了出去。 “倒也不冷。” 小蓮:“”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多么奇怪? 辛柚回到屋中,往床榻上一坐,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是有些奇怪 辛柚雖在山谷長大,所學卻頗雜,等到能夠自保便四處游歷,開拓眼界,了解世情。 她生性聰慧,不屑自欺欺人,那在寒風中走過卻隱隱發(fā)熱的雙頰讓她意識到一件事:她好像不小心動心了。 這個發(fā)現(xiàn)沒有令辛柚感到喜悅,反而感到了冷。 透骨的冷。 她竟然在背負著血海深仇前行時,不小心動了心 辛柚抿緊了唇,深深自嘲。 再想到那個朱衣男子,心中又是苦澀又是遷怒。 倘若賀大人冷漠一點,貌丑一點,品行差一點,少來蹭書一點 辛柚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想起了娘親的話:有些人是注定會遇到的,那人或許有不足,或許不合適,卻恰好能打動你。 娘親還說了什么? 辛柚努力回想著。 娘親說,真要遇到喜歡的人,也不要瞻前顧后,倘若后來發(fā)現(xiàn)看走了眼,或是時間把那個人變成了不喜歡的樣子,那也沒什么,放手往前走就是了。 辛柚緩緩把手放下,拿過軟枕以下頦輕輕抵著。 這方面,她沒有娘親灑脫。 能維持現(xiàn)在的樣子就夠了,或許將來他們還有為了各自立場拔刀相向的那一日。 辛柚躺倒下去,把軟枕蓋在了臉上。 少卿府那邊,段云靈從起床后就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 很快就要去如意堂請安了,到時候祖母就會提出帶她出門,去見固昌伯夫人。 然后,她的終身就落定了。 落定了。 盯著梳妝鏡中蒼白的面龐,段云靈淚如雨下。 “姑娘,如意堂來人了?!?/br> 段云靈一個激靈,卻沒了擦眼淚的力氣,懨懨道:“請進來。” 不多時玉珠進來,沖段云靈褔了福:“老夫人聽說三姑娘病了,命婢子給三姑娘送些滋補之物來。” 沒等段云靈有所反應,玉珠就把帶來的燕窩放下:“老夫人讓三姑娘好好養(yǎng)著,病好前就不必去如意堂請安了?!?/br> 段云靈怔怔聽著,直到玉珠離開許久,一把抓住丫鬟手腕:“雪瑩,祖母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不敢想,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