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金枝 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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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一雙清冽眸子定定看來。 辛柚莫名有種被看透秘密的感覺,不由緊了緊拳,問出心頭疑惑:“賀大人怎么知道是我?” 這話問出,便是一陣沉默。 外面風(fēng)聲呼嘯,賀清宵開了口:“剛剛進來檢查時,看到這屋中的梳妝鏡,我突然覺得這里可能是寇姑娘的落腳處。” 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坦然道:“算是直覺吧?!?/br> 也許是那日留意到寇姑娘空空的耳垂,亦或許是更早以前那個招招凌厲想取他性命的“少年”,當(dāng)他看到陳設(shè)簡潔的屋中那什么都沒擺放的梳妝臺,驀地就有了這個猜測。 因為這個猜測,他沒讓手下繼續(xù)搜查,也沒有離開。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 “直覺?”辛柚喃喃重復(fù)這兩個字,心情十分復(fù)雜。 他本就留意到她接近固昌伯府,今夜撞見她 這副打扮,恐怕更會懷疑了。 行動的日子果然沒選好。 辛柚在心中嘆氣,一時不想說話。 接下來,恐怕難逃他的盤問。 “寇姑娘這么晚去哪里了?” 辛柚抿了抿唇,澹澹反問:“這也在賀大人公事調(diào)查的范圍嗎?” 賀清宵再次沉默。 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有些久,久到辛柚站得腿發(fā)麻,裹著斗篷也抵不住寒氣往骨頭里鉆。 終于,男人微沉的聲音響起:“本來不在?!?/br> 辛柚心頭一跳,生出不詳?shù)念A(yù)感。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警惕之際,就見賀清宵往前走了一步。 辛柚后退半步,確定了今晚所見的賀大人很不對勁。 她動了動唇,想說太晚了,有什么話不如明日再說。 書局是她熟悉安心的地方,不似在這沒有煙火氣的屋子里,處處被動。 她不懷疑他的人品,卻直覺感到危險。 她有預(yù)感,對方接下來說出的話,會讓她難以應(yīng)對。 他查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昏黃的燈光下,少女的眼睛又冷又亮,眼中的抗拒賀清宵瞧得分明。 可這一次,他卻不能再當(dāng)作什么都不知道。 有些話,他必須問出來。 “寇姑娘。” 男人的聲音響起,不知是因為場合的不同還是怎樣,聽起來似乎有些異樣。 辛柚定了定神,平靜道:“賀大人有話請講?!?/br> 她什么恐怖的畫面沒見過,還怕了他不成? 一絲苦澀從心頭滋生。 她怕的其實不是他,而是表面的平和被打破,他們徹底成了對立面。 果然,心動對她來說,是最不理智,最不應(yīng)該的事。 “寇姑娘?!辟R清宵又喚了一聲。 辛柚垂眸,聲音更澹:“我聽著呢?!?/br> 短暫的沉默后,賀清宵還是問了出來:“你是誰?” 你是誰? 短短一句疑問,猶如當(dāng)頭一盆冰水潑下,令辛柚僵在原地。 她的心直直往下墜,一直墜到幽深的寒潭底。 賀清宵知道她的身份了? 這是辛柚第一個反應(yīng)。 不,她在人們眼里明明是寇青青,就連少卿府那些人都沒懷疑過寇青青已換了人,賀清宵又如何知曉? 他在詐她嗎? 辛柚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賀大人為何問這么奇怪的問題?” “奇怪?” 辛柚一笑,壓力之下因寒冷而麻木的表情反而靈動起來:“不奇怪嗎?賀大人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我是青松書局的東家,少卿府的表姑娘,寇青青。” 賀清宵望著盈盈淺笑的少女,搖了搖頭。 辛柚心念急轉(zhuǎn),面上露出幾分不解。 賀清宵伸出手,落在她臉頰旁,沒有碰上那霜雪般的肌膚就放了下來。 “你不是寇青青?!?/br> 辛柚聽他輕聲道。 第153章 我是誰 他的聲音很輕,卻沒有一點遲疑。 辛柚眼神冷了下去,對上他的眼。 他的目光風(fēng)平浪靜,令人猜不透心思。 辛柚掙扎了一瞬,也平靜下來:“賀大人為什么這么說?我不是寇青青,又是誰呢?” 賀清宵看著表面平靜,卻連頭發(fā)絲都寫著抗拒的少女,眼神變得柔軟,說出的話卻令辛柚如墜冰窟。 “你與辛皇后有什么關(guān)系?” 燭光晃了晃,給少女蒼白的臉鍍上一層昏黃。 辛柚的指尖顫了顫,想要用力握住,卻因太冷而麻木。 她不確定對方知道了多少,在抵死不認(rèn)與挑開來說之間權(quán)衡著。 但她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她與錦麟衛(wèi)有了交集,進入了這位錦麟衛(wèi)鎮(zhèn)撫使的視線,他就注定成為橫在復(fù)仇路上的大石。 一開始的遇見,就是麻煩的開始。 賀清宵知道今夜把話挑明會面對她的冷澹抗拒,可此刻還是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 他做這份差事,遇到過無數(shù)嫌惡憎恨的目光,早已能視若無睹,卻原來她是不一樣的。 但他不得不繼續(xù)說。 “宛陽是辛皇后的隱居地嗎?” 辛柚心頭一震,面無表情看著他。 賀清宵自顧說下去:“本來,我是因為寇姑娘對宛陽格外關(guān)注,猜測寇姑娘父親的死或許不是意外,而派人去南邊調(diào)查,后來又發(fā)現(xiàn)寇姑娘接觸的周通一家才從宛陽搬到京城” 辛柚默默聽賀清宵說,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種時候,誰先說,誰說得多,等于先翻了底牌給對方。 賀清宵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又為何這么做? 她抬眸,注視著他的臉。 賀清宵眸光微動,繼續(xù)道:“寇姑娘對固昌伯府格外關(guān)注,而周通也去過固昌伯府。周通在宛陽多年,職位卑微,本不會與固昌伯府有交集,寇姑娘一個寄居在外祖家的孤女更沒有與固昌伯府牽扯的理由。” “還有嗎?”辛柚問。 到這時,她不再胡亂猜測,干脆等對方徹底挑明。 “還有——”賀清宵看著她,“固昌伯府有人在初夏時去了宛陽?!?/br> 辛柚聽了這話,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只靜靜等他說下去。 “這些湊在一起,不大可能是巧合。那宛陽有什么呢?”賀清宵頓了一下,接著道,“我派去南邊的人查了這么久,沒有查到寇姑娘父親的事,卻意外發(fā)現(xiàn)一樁慘桉?!?/br> 辛柚眼神一緊,指尖用力收攏。 “據(jù)附近村莊的人說,有一些人居住在山中,偶爾會在外行走。這些人以女子居多,懂醫(yī)術(shù),曾救助過不少人,而當(dāng)有人主動進山求醫(yī),卻尋不到他們蹤跡”賀清宵說著查到的事,“從這些人出現(xiàn)的時間和種種行為來看,很像是失蹤多年的辛皇后?!?/br> 據(jù),對她慘桉幸存者的身份也是猜測。 她親手葬了娘親他們,想有證實娘親身份的證據(jù)本來也很難。 而當(dāng)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指向一個結(jié)論,便是沒有證據(jù),也不會改變他的想法。 辛柚不解的是在沒有確鑿證據(jù)時,他說出這些的原因,這無疑會令他陷入被動。 辛柚看著眼前人。 他的目光溫和干凈。 辛柚心頭一動。 或許——她也不必死瞞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