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金枝 第317節(jié)
之后欽天監(jiān)要選吉日,以禮部為主的一些衙門把這當成頭等大事,開始準備起來。 一般來說,這樣的大典至少要準備一個月,欽天監(jiān)給出的吉日就在一個多月后。 秀王再出門,就見到處忙的是封后大典的事,到處談的也是封后大典的事。 “見過秀王殿下。”正談論的兩名官員發(fā)現(xiàn)秀王路過,忙停下來,緊張行禮。 秀王頷首回禮走過去,就聽身后傳來松了口氣的聲音。 短短幾日的工夫,儲君的最有力競爭者就成了百官勛貴眼中的小可憐。 宮中,興元帝問起秀王的反應。 “秀王殿下情緒看起來有些低落,但沒有表達過不滿?!?/br> 興元帝聽了點點頭,又問辛柚如何。 “阿柚公主一切如常?!?/br> 興元帝不太信,又不好意思召辛柚進宮來,吩咐孫巖往辛宅送去許多賞賜。 三皇子有儲君之位,辛柚有寵愛,這一對比,顯得秀王越發(fā)可悲了。 秀王卻在低沉了幾日后恢復正常,與群臣打交道時溫和謙遜,令人暗暗惋惜。 三皇子如何還看不出來,秀王寬厚平和,當一位守成之君是很好的。 可惜無論百官如何想,封后大典的準備事宜按部就班推進,并不因一些人的惋惜而停下。 冊立禮前一日,鴻臚寺設節(jié)冊寶案于奉天殿中。當日,百官叩首,皇后受冊完畢拜謝太后,受賀儀。 次日,按照章程,親王入宮慶賀。 當朝親王只有秀王一人,便以他為首,帶眾皇子來拜見周皇后。 禮儀官請皇后升座,秀王跪下來:“小子陳平,謹率諸弟恭賀母后殿下?!?/br> 一拜,再拜,秀王規(guī)規(guī)矩矩行八拜禮后帶幾位皇子起身,之后是璇公主帶著兩個meimei向新后行八拜禮。 秀王默默看三個meimei叩拜皇后,其中并無辛柚。 沒有記入皇家玉牒的她不出意料避開了這種場合。 他再用余光看向三皇子陳佑。 第428章 不要不開心 秀王與三皇子差了八歲,幾乎沒有相處過,他一直以來的印象中這個弟弟只是個小娃娃罷了。 如今,三弟還是一張尚未褪去稚氣的臉,可他已經(jīng)成了嫡皇子,成了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存在。 秀王又想到了二弟,陳熠,熠熠生輝,熠熠發(fā)光。 三弟陳佑,少災少難,得上天庇佑。 只有他,名“平”,平平無奇的“平”。 他早該認清的,而不是等到今日,叩拜過新皇后。 周皇后此時也在不著痕跡觀察秀王,見他雖關注兒子,神色還算平靜,便彎了彎唇角。 身在后宮,育有皇子,要說不在乎當皇后,不在乎兒子當太子,顯然是騙人的。但她也不愿做趕盡殺絕之人,只要秀王安安分分當他的親王,將來該有的體面都不會少。 真說起來,因為興元帝對后宮態(tài)度冷淡,嬪妃們根本沒有爭寵的機會。這帶來的好處就是各宮犯不著死去活來,嬪妃們也沒磨練出鐵石心腸。 拜賀結(jié)束,引禮引秀王等人離去,三皇子回頭看周皇后。 周皇后沖兒子點點頭,示意他注意言行。 三皇子忙回過頭去,規(guī)規(guī)矩矩離開。 之后幾日再有一些章程,至此后位空懸近二十載后,后宮終于迎來了新主人。 接下來興元帝沒有提立儲的事,而是繼續(xù)忙碌一年一度的冬至祭天大典。 冬至祭天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典禮,也要提前開始各項章程。等到祭天前一日興元帝還要離開皇宮,入住齋宮。 祭天當日,寅正一刻興元帝便要穿上祭服,前往祭壇。 如此一通忙碌下來興元帝瘦了好幾斤,再處理一些政事就到年底了。 眼看除夕宮宴的日子要到了,太后命人把興元帝請來慈寧宮。 “母后叫兒子來,有什么事?” “再過不久,就是除夕宴了吧。”太后抬抬眼皮,“哀家就是問問,今年那丫頭還不來?” 許是宮中出事那日受了驚嚇,太后這些日子懨懨的,就連冊立繼后都沒怎么關心。 興元帝擔心母親的身體,時常叫太醫(yī)來把脈,卻不見什么效果。如今聽太后問起辛柚,不覺有些高興。 母后這是恢復精神了? “哀家從未見過脾氣這么倔的小姑娘,皇帝你就由著她沒名沒分這么混著?” “兒子這一直忙著,等回來好好說說她?!?/br> “也別說回來,今年的除夕家宴讓她必須參加。宮中都有皇后了,她一點規(guī)矩不講,將來能有什么好處?” 興元帝聽出來,太后這是想緩和關系,又抹不開臉。 第一年拔腿走了,第二年不來,這第三年宮中有了新后,正好是個臺階讓阿柚下了。 興元帝想,今年確實是個機會,總不能阿柚年年不參加除夕宴。 “兒子會對她說。” 太后這才滿意:“皇帝去歇著吧,這些日子都累瘦了?!?/br> “母后也好好休息,兒子看您近來有些沒精神?!?/br> 太后眼神閃爍,并不承認:“哪有,哀家精神著呢?!?/br> 興元帝離開慈寧宮時想,母后確實有些不對勁。 要知道平日母后有個頭疼腦熱,恨不得敲鑼打鼓讓他知曉。 莫非有心事? 興元帝閃過這個念頭腳下一頓,隨后恢復如常,返回乾清宮。 “傳長樂侯進宮覲見。” 興元帝閉目養(yǎng)神,手指輕輕敲擊著寶座扶手。 沒等太久,賀清宵到了。 “臣賀清宵見過陛下?!?/br> 興元帝睜開眼,盯了下方跪地的青年一瞬,語氣溫和:“平身吧?!?/br> 賀清宵站起。 興元帝閑聊幾句,轉(zhuǎn)入正題:“宮中出事那日,太后幸虧被阿柚救下。原先太后對阿柚有些誤會,經(jīng)此一事也看到阿柚的好了。朕想著,今年的除夕家宴正是個機會,讓她們祖孫從此融洽相處?!?/br> 賀清宵默默聽著。 興元帝咳一聲:“朕知道你的話阿柚能聽進去。清宵啊,你替朕去勸勸她吧?!?/br> 自打冊立繼后,興元帝面對辛柚就有些心虛,不認為會聽他的話。 不過有賀清宵在就不擔心了。 興元帝這般想著,又有些不是滋味。 這就是女生外向吧? “清宵?” 賀清宵垂眸拱手:“是?!?/br> 出了皇宮,賀清宵去見辛柚。 二人沿著翰林院外的河道邊緩緩走,河面結(jié)冰,光滑如鏡。 “賀清宵。”走了好一會兒后,辛柚停下,唇角微彎,“你怎么突然成了鋸嘴葫蘆?” 她把身邊人一瞬的緊繃看在眼里,有了猜測:“是不是與今上有關?今上要你來找我說事?” 寒風吹來,冷入骨髓。 “今上希望你能赴除夕宮宴,讓我來勸你?!辟R清宵開口,只覺吐出的字被凍成了冰。 他知道有這一日的。 他不能保護她,支撐她,反成了禁錮她的枷鎖。 現(xiàn)在只是赴宴,以后又會是什么? 這是他以前不敢流露情愫的原因??伤麄兓钤谔熳右暰€下,熾熱真心終究瞞不住。 辛柚低頭沉默了一瞬,抬眸一笑:“不過是一場宮宴,去就是了。賀清宵,不要不開心?!?/br> 她轉(zhuǎn)了頭,一指河面:“我們?nèi)ケ贤姘?。?/br> 京城冬日嚴寒,每當河面結(jié)了冰,冰嬉便成了人們喜愛的消遣。 賀清宵從來沒玩過,辛柚進京前多在南方游歷,也鮮少有這種機會。 二人一開始還有些笨拙,哪怕習過武,也險些摔倒。 辛柚伸出雙手握住賀清宵的手,在冰面上滑出老遠,撒下輕松的笑聲。 賀清宵也暫時放下沉重,看著笑靨如花的少女露出淺淺笑意。 玩了好一會兒,辛柚停下:“我進宮去回一聲。賀清宵,你不要不開心。” 同樣的話她說第二遍,既是說給喜歡的人,也是說給自己。 賀清宵牽住辛柚的手,回到岸上。分開前,他抬手摸了摸辛柚的發(fā):“和阿柚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我都很開心。” 從未有過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