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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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謝殿勛,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qū)λ枞∮枨蟮陌职?,為什么會突然打他?/br> 明明花瓶不是他打碎的,明明謝歸自己也承認(rèn)了錯誤,明明…… 到底是為什么。 謝殿勛的視線又掃向站在一邊的謝歸,但他接下來的話卻是對女人說的,“珠寶品牌想做就做吧,明天我會找?guī)讉€人協(xié)助你。集團(tuán)有事,你們自己吃吧,先送孩子去醫(yī)院。” 撂下這幾句話,謝殿勛再次離開。 女人帶著謝歸上了保姆車,在車上,她用紙巾擦著謝歸流到脖子上的血,臉上是難掩的興奮,“謝歸,你果然是mama的福星,是mama最珍貴的寶貝?!?/br> 謝歸眼里還帶著淚珠,下巴火辣辣的疼,這是他第一次用mama的手段來解決問題,誰踩在他臉上,他就讓對方自食其果。 可是mama,你沒有看到嗎?我很疼。 ……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十歲的時候謝殿勛正式和原配離了婚,但女人仍舊沒有搬到謝宅,他們住在距離謝宅二十公里外的別墅里,每個月的十五號,謝歸都會和mama一起回謝宅吃一頓家宴。 有的時候,謝殿勛在家,有的時候不在。 女人自己的珠寶品牌在運(yùn)作下慢慢風(fēng)生水起,管家下人在她面前的聲音越來越小,但謝儒崧看向謝歸的眼神卻越來越惡毒。 謝歸有時候覺得,謝儒崧下一秒可能會拿著刀子沖過來殺了他。 但他不在乎,因?yàn)檫@十年的時間他學(xué)會了一個道理,身份和目光是靠自己爭取的。 不管別人私下怎么罵他怎么仇恨他,他都姓謝,有著未來謝氏財(cái)產(chǎn)繼承權(quán)的“謝”。 這個想法被某天他無意中聽到的對話打破。 “那謝歸少爺呢?” “老黎,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這和我裝傻,你跟我這么多年了,見過我為污點(diǎn)買過單嗎?” 從這一刻謝歸才明白,什么謝家的身份,什么父親的目光……都是沒用的,他只是一個沒辦法抹去的污點(diǎn),他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這輩子的高度。 第二天,在一次例行的家宴上,謝歸提出要去英國。 謝殿勛甚至沒有問原因就同意了。 手續(xù)辦得十分順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謝歸已經(jīng)站在了飛往英國的機(jī)場里。 他在機(jī)場等了很久,卻始終沒有等到有人過來送他。 黎叔把他的行李托運(yùn)結(jié)束,溫和地看著他,“謝歸少爺,倫敦的事情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落地后有人去接您,接下來要好好照顧自己了?!?/br> 他的目光從遠(yuǎn)處收回,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謝謝黎叔?!?/br> 黎叔和藹地微笑著,“謝總在飛機(jī)上呢,臨走前叮囑我要好好送您,您的母親今天剛好有家分店開業(yè),所以也無法抽身過來?!?/br> “我知道,你不用替他們說謊安慰我的黎叔,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br> 黎叔雙手搭在身前,“在播報(bào)了。在倫敦有不順利的就打電話回來?!?/br> “嗯。” 他拎著隨身的小行李箱,轉(zhuǎn)身向著登機(jī)口走去,沒再回頭。 在他向登機(jī)口走過去的時候,一個身材頎長、和他看起來同齡的男生剛從機(jī)艙走出,與他擦肩而過,他們沒有注意到彼此。 后來謝歸回憶在倫敦的那幾年,總感覺一切十分空洞,就好像是在夢里度過的一樣,每天的日子都是虛浮在空中的。 他每天參加許多派對,認(rèn)識很多叫不上名字的人。 他十分渴望愛,卻又在別人向他示愛的時候無比的厭惡。 在陌生的國家和城市里,情緒好像可以被無限放大,開心的、憤怒的、抑郁的……他迷上了賽車,開始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煙,在爛醉的時候和不知姓名的人瘋狂打架。 但在這種仿佛一些都蒙了一層迷霧的暈暈乎乎的日子里,有女孩靠近試圖吻他的嘴唇時,他又忽然十分清醒地將人推開。 他偶爾也躍躍欲試,覺得反正都是這么一個爛人了,徹底做個混蛋又能怎樣,但每次在最后一刻卻都無法真正下手。 好像始終有那么一根弦緊繃地提醒他,他不要成為他父親那樣,被情欲支配的人。 不然這世上就會再產(chǎn)生至少兩個悲哀的女人,和幾個更加悲哀的孩子。 這樣的時間過了很久,也許只是過了幾秒,在倫敦的日子是沒有時間概念的。 他度過了無數(shù)個類似的深夜,舞會散場,喧鬧漸去,空虛和迷惘趴在他身上的時候,心臟忽然被掏空的感覺,持續(xù)不斷。 壓得很重,喘不過氣,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可能就這么死了,也挺好的。 但他也想不到要去死的理由,明明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不是么。 在倫敦,至少沒人罵他是狐貍精的兒子。在這里有錢即是一切。 雖然他偶爾會因?yàn)樾袨檫^于放肆被短暫斷糧,但這時候總是有許多“朋友”出現(xiàn)支援他,因?yàn)樗麄兌贾?,慷慨的謝歸會回報(bào)以更多的東西。 直到那天,他收到mama的第一通電話——在此之前最多只有短信,問他錢還夠嗎——她說,回家吧,mama和爸爸要結(jié)婚了。 他已經(jīng)獨(dú)自在倫敦過了六年,偶爾像個試圖吸引注意力的小孩一樣,做一些可惡的事情惹得爸爸mama責(zé)備他。 但最多只有黎叔的詢問,停掉的信用卡,以及他媽簡短的斥責(zé)。 他的父親似乎已經(jīng)遺忘了他,他有時候也差點(diǎn)忘記自己姓謝了。 然后就在這么一天,他忽然被告知,他要真的姓謝了。 他那個野心勃勃的母親,二十年的努力,竟然真的成功了。 但回國的第一天,謝儒崧特意不遠(yuǎn)百里去機(jī)場接他,在第一時間告訴謝歸,“你知道嗎?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你都不可能真正進(jìn)入謝氏集團(tuán)。是我小瞧了你媽的手段,不過婊子始終是婊子,再貴也是婊子。你干嘛想不開回來呢,乖乖做你的紈绔少爺不好嗎?非要再嘗一遍被人叫私生子的滋味嗎?” 原來他離開了6年,一切都還沒有變。 婚禮選了個黃道吉日,是他媽精挑細(xì)選旺集團(tuán)和她的品牌的日子,就好像他的生辰一樣。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可以成為她利好的工具。 謝歸挑了個最偏的酒席坐下。 他剛回國沒多久,桌上沒人認(rèn)識他。 他們十分放肆地講著臺上的八卦,關(guān)于他媽是怎么成功上位成為他爸老婆的故事。 這些話他在很多年前都聽多聽煩聽厭了,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加入對方的討論隊(duì)伍,和他們一起討論臺上那個漂亮的拜金狐貍精。 就在這個時候,謝歸被站在一旁端著盤子的女孩吸引。 她的耳朵豎起十分認(rèn)真地聽著八卦,但表情卻憤憤不平地?cái)Q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有幾句是在說“這么討厭人家還來參加酒席,我看你們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本事背后說怎么不上臺講呢”、“我看你們才是虛偽!自私!酸氣沖天!” 情到深處,甚至拿起旁邊的小番茄大快朵頤起來,但吃著吃著又好像意識到什么一樣,把臉背過去快速咀嚼,再回過頭來假裝無事發(fā)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經(jīng)沾上了番茄汁。 謝歸在旁邊看了好一陣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女孩身邊。 然后鬼使神差說出了那句“我觀察你很久了”。 雖然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但那天晚上的所有細(xì)節(jié)都在謝歸的腦海里歷歷在目。 他記得她最開始被他領(lǐng)到酒店時的警惕,拿著煙灰缸藏在身后,又怕萬一誤解傷了他的自尊遲遲沒有拿出來 。 他記得她喝了一杯酒后就開始和他吐露心聲,她毫無作為一個漂亮女孩該有的防備心,絲毫沒有保留地說完了自己的所有信息,然后拍著他的肩膀說讓他開心點(diǎn)。 他記得她迷迷糊糊中用含糊的口吻叫出的那個名字,和說出那個名字時,眼角落下的兩滴眼淚。 他記得她忽然摸著他的臉,說你別怕,有我堅(jiān)定地選擇你。 他記得她用她那雙好像救世主一樣的漆黑晶瑩的眼睛,望著他的下巴上已經(jīng)將近看不到的疤,問他說,你疼不疼啊,她說,我給你吹吹吧。 他記得那天,隔了十幾年,終于有人問他疼不疼。 在那一刻,謝歸想要擁有她的欲望,勝過了世界上的任何一樣?xùn)|西,包括小時候到長大以來一直沒有得到過的,他的父親和母親的愛。 可他很快就知道,他做不到。 因?yàn)檫@個救世主一樣的女孩,李昭,她的心被另一個人占據(jù)著。 占據(jù)了很多年,且可能會更久遠(yuǎn)地占據(jù)下去。 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沒有對于愛情的定義,他的父親和母親屬于愛情嗎?那些主動靠近他又毫無成本地離開他的人算愛情嗎? 他沒有一個確切的標(biāo)準(zhǔn),他甚至連關(guān)于愛情的書本和電影都不會去看。 他好像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一個道理,有一些東西永遠(yuǎn)都不會屬于他,比如真正的尊重和真正的愛。 而他,也從來不會為自己永遠(yuǎn)得不到的東西而傷神,得不到就得不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有很多東西了,財(cái)富啦……財(cái)富啦。 在那之前,他是這么想的。 可是李昭,她就這么橫沖直撞闖入了他的世界。 謝歸對于人生理解的另外一個真理是,沒有什么東西是錢買不到的。 如果有,那就是付得不夠多。 在倫敦的時候,他身邊總是圍著很多的人,因?yàn)樗偸亲羁犊?,他可以在游輪上一擲千金,可以給第一天才認(rèn)識的人幾千美金,可以每天開不同的派對。 在他回國以后也是這樣,因?yàn)樗赣H身份的轉(zhuǎn)變,大部分人,至少在表面上都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客氣和配合,他們?nèi)菰S他繼續(xù)做個只知道花錢的傻逼富二代。 他可以用錢買到他以前得不到的所有關(guān)注。 所以現(xiàn)在,他想用錢買下他最想要得到的東西。 第一次約李昭吃飯的時候,他記得李昭穿了件淺米色的裙子,這條裙子很適合她,是李昭穿的裙子里面,她穿起來最漂亮的衣服里的前三。 可他下意識沒有敢去仔細(xì)看她,更沒有說出口那些句在心里默念了幾十遍的夸贊。 他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話,她知道他的身份嗎?知道那晚她聽到的那些惡毒惡心的言論,說的其實(shí)是他的父親和母親嗎?知道他的出生是一個更加惡毒和惡心的污點(diǎn)嗎? 他甚至沒有勇氣去問她這些,就好像只要不問,那些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他其實(shí)大部分時候都不是一個逃避的人,除非遇到他無法解決的情況,就比如他的出身,以及面前的人。 李昭吃飯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很有感染力,這些他吃厭了的食物,因?yàn)橛兴呐惆槎甲兊妹牢镀饋怼?/br> 他的身體一直不算十分健康的,他的忌口很多,不是因?yàn)樘羰?,而是過敏,他能吃的餐廳屈指可數(shù),大部分時候他的飯菜都有人專門去做,大部分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吃飯。 即使在他的余光里,她的存在也讓一切美好了不少,那些因?yàn)橐コ煽诙崛チ嗽S多美味的食物,他第一次嘗出了味道。 這也是謝歸第一次慶幸,有錢真的很好。 他至少可以用錢,讓她陪他吃一頓又一頓的飯。 然而錢買不來李昭的每一頓飯,當(dāng)她終于提出要結(jié)束這種荒唐的交易的時候,謝歸也沒覺得有什么意外。 她像每個出現(xiàn)又離開的人,只是早和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