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配攻略失敗以后 第60節(jié)
于是趙筠元斟酌一番, 才神色黯然道:“圣上, 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如今上天讓我重活一回, 亦是給我機會, 我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轍?!?/br> 她雖不曾提及賀宛,可陳俞卻能聽懂她話里的意思。 他當初所為, 確實偏向賀宛頗多,趙筠元出事之后,他心底也并非全然不曾后悔。 那時候的他總以為趙筠元是那樣堅韌的性子,在北岐那樣苦的日子都能熬過去,如今回了陳國,過的分明是比在北岐時好上千百倍的日子,怎么會就被逼得積郁成疾,生生丟了性命? 可那日瓊靜閣的窗臺上,他親眼見到那具早已冰涼的尸身,初冬的雪淺淺覆在她身上,她死在了她最畏懼的冬日…… 那一幕景象,后來也總在他夢里出現(xiàn)。 他總回憶起與趙筠元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回憶起她質(zhì)問他是不是愛上賀宛時,那悲哀又絕望的眼神,可他卻什么也做不了了。 而如今,上天何止是給了趙筠元一次活過來的機會,更是給了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小滿?!彼粗w筠元,認真道:“你回來吧,往后朕會好好待你,宮中可以設立東西兩宮皇后,阿宛是朕的皇后,你也是朕的皇后?!?/br> 若不是現(xiàn)在還沒到可以與他說破一切的時候,趙筠元定是忍不住要將他怒罵一番的,可如今,她只能壓下心頭的怒意,又嘆了口氣道:“圣上,小滿如今已經(jīng)沒有這種念頭了,既然上天給了我一個尋常人的身份,我便只想以這樣一個尋常的身份過完這一生?!?/br> “如今,我或許是阮府的燒火丫頭祝小滿,或許是昌慶宮旁的宮人阮青竹,可卻再不會是趙筠元了。” 趙筠元的話方才說完,陳俞面色便冷了幾分,他面色不虞道:“你是想回昌慶宮去?” 陳意那日只想著救人,自然不曾顧及什么,索性將心底話都盡數(shù)說了出來,可那些話落入到陳俞耳中,卻多了另一層意味。 當時他驟然知曉那個正在掖庭獄受著刑罰的宮人竟是趙筠元,即便因著陳意的話而有些不舒服,可卻也沒來得及與他計較,只是現(xiàn)在趙筠元又在他面前提及了昌慶宮,讓他止不住想起那日的景象來。 那日的陳意言語之間對趙筠元可真是極為了解,明明他們二人接觸甚少,可陳意卻知道她說話的時候總是眉頭總不由自主皺起,緊張的時候手指總是下意識蜷縮,疼的時候總喜歡忍著…… 這些小習慣,甚至他都無法一一細數(shù),但陳意卻可以。 趙筠元對他的心思他是從未懷疑過的,但陳意,若是沒有生出不當有的心思來,他又如何會對趙筠元在意到如此地步? 而如今趙筠元竟還要回到昌慶宮去,難道這竟是要讓自己放任他們雙宿雙飛不成? “是?!奔幢闱瞥鲫愑嵘裆粚?,趙筠元依舊點了頭,“如今,我只要好好過好阮青竹的人生?!?/br> 她想爭取回到昌慶宮的機會。 可陳俞聽完這話,面色雖有緩和,卻依舊沒有松口的意思,他起身道:“你身子還不曾好全,還是先好生歇息,旁的事往后再說吧?!?/br> 說罷,不等趙筠元再說什么,他便已轉身出了內(nèi)殿。 趙筠元見此,其實也并不意外,畢竟陳俞與陳意的關系勢同水火,陳俞如今又已經(jīng)知曉了他的身份,又怎會允許她再回到昌慶宮去? 只是她若要回去,就必須得過了陳俞這一關,她別無他法。 *** 陳意被送回昌慶宮后,心中也始終不安。 可他已經(jīng)做了他所能做的所有事,如今唯一能做的,也不過等著消息罷了。 等入了夜,卻還要依著原本的安排,去見薛晉榮。 或者說是薛晉榮來見他。 從前他率兵攻打北岐時,薛晉榮便是在他手下做副將的,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對薛晉榮,有知遇之恩。 所以如今他相見薛晉榮只要給薛晉榮遞個消息,即便有些棘手,薛晉榮也還是會來的。 等入了夜,門外有身穿黑袍之人輕叩了三下,而后推門走了進來。 殿內(nèi),陳意早便候在那兒了。 “殿下。”即便如今陳意落魄了,薛晉榮說話的語氣依舊恭敬,“不知您今日要臣前來所為何事?” 陳意直言道:“薛將軍,近些日子薛小姐應當是受了不少委屈?!?/br> 薛晉榮聞言倒也并未避諱,只輕輕嘆了口氣道:“圣上將那賀皇后看得太重,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是無法。” “賀皇后在薛小姐的吃食中下毒已是事實?!标愐獾溃骸翱墒ド蠀s始終護著她,竟是連稍作懲罰都不愿,實在有失公允。” “而這也并非他頭一回偏護那賀皇后,作為陳國的君主,為了一個北岐女子一再如此,當真配得上那個位置嗎?” 陳意這話說得實在直白,薛晉榮自然也沒有道理聽不懂他的意思,他遲疑了片刻,最終卻是嘆了口氣道:“殿下,我與您說句實在話,若是您早些有這念頭,在如今的圣上還不曾從北岐回來或者剛從那處回來的時候,我定是愿意追隨與您的,可如今,他早已站穩(wěn)腳跟,您卻被幽禁于這昌慶宮中多時,想與之對抗,實在不是易事?!?/br> 陳意對他的恩情他始終不曾忘卻,只是此事風險太大,而他不僅要顧著自己,還有嫣嫣。 見薛晉榮遲疑,陳意倒也并不意外,只是接著道:“薛將軍是覺得以我如今的實力,不足以與陳俞為敵?!?/br> 薛晉榮沒應聲,但顯然是默認了。 “賀宛如此對待令妹,就這般放過了她,薛將軍的心里定是很不甘吧?”陳意卻突然轉了話題。 一聽他提及此事,薛晉榮的面色便冷了幾分,“不甘又能如何,圣上不愿動她,我雖說過要對她動手,可到底不能當真對她做些什么?!?/br> 方才得知嫣嫣出事時,他確實怒極,也曾對陳俞出言不遜,甚至直言道:“若是圣上不愿對賀皇后動手,我便要親自動手?!?/br> 可如今陳俞對這事輕拿輕放,甚至還拿了一個宮人來糊弄他,他又能如何,還不是只能忍下這口氣? “為何不能?”陳意抬眼看著薛晉榮,認真道:“明日,亥時,景春樓三號雅間,薛將軍若是有興趣,可以帶人去,想來里邊的景象會給你一個驚喜?!?/br> 見陳意神色篤定,薛晉榮看向他的眼神也不由得變了,顯然他意會到了陳意的意思,同樣也不得不對他另眼相待。 他分明被幽禁于這昌慶宮中,對外界形勢了如指掌倒也罷了,竟還能cao控宮外之事,更是能對賀宛下手。 要知道,即便是如今的他想對賀宛做些什么都難如登天。 若是如此,陳意方才的那些話,他倒是得好生思忖一番了,片刻之后,他語氣遲疑道:“若是明日景春樓中當真如同殿下所言,臣便也愿意陪殿下試上一試,只是……” 他頓了片刻,抬眼道:“只是臣也還需要殿下給個承諾,也好安心?!?/br> 陳意道:“薛將軍請說?!?/br> 薛晉榮道:“薛某雙親離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之親便唯有一個嫣嫣,她性子被臣寵得驕縱了些,可卻沒什么壞心思,更沒什么心機,薛某一直小心護著她,唯恐她受了委屈,只是女兒家長大了,總是要出嫁的,她不可能留在薛家一輩子,若是可以,薛某希望成事之后,殿下坐上高位,能給嫣嫣皇后之尊,讓她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倒是,便再無人能欺凌了她?!?/br> 陳意未曾想過薛晉榮要的竟是這般承諾。 這偏偏是他最無法應允的承諾。 可誰人都知,對于這薛晉榮來說,最重要的便是這個meimei。 倘若他不應下,薛晉榮又如何安心呢? 要知道如今趙筠元還在陳俞手中,得不到薛晉榮的支持,他要奪位,恐怕又要再籌謀多時,他如何能等得了? 如此遲疑片刻,他依舊是搖了頭,“薛將軍,此事,我不能答應?!?/br> 薛晉榮皺眉,“不論是誰坐在那個位置上,臣的meimei應當都是配得上一個皇后之位的,難道不是嗎?” 毫無疑問,作為薛晉榮的meimei,薛晉嫣的身份自然尊貴,她若是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想來沒有朝臣會說些什么。 所以薛晉榮才不理解陳意為何會拒絕。 陳意卻搖頭道:“薛將軍,一朝皇后或許身份確實貴重,可坐在那個位置上卻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要擔起的責任更是不必多說,依著薛小姐的性子,怕是會在這上邊吃不少苦頭。” 薛晉榮神色一頓,正欲再說些什么,卻聽陳意接著道:“若是薛將軍愿意,屆時,我可以給令妹公主之尊,在上京為她設立公主府,亦可為她選一位德才兼?zhèn)渲俗鳛轳€馬,薛將軍覺得,如何?” 或許是陳意所言確實有些道理,薛晉榮神色中也有幾分遲疑,確實,皇后之位即便尊貴,但在宮中約束頗多,其實自己meimei那性子,并不是那么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 也許成為一朝公主才是更好的選擇。 “罷了?!毖x榮終于松了口,“且看明日景象如何吧?!?/br> 陳意頷首,目光移向窗外,“十日后的祭祀大典,應當會是個好天氣?!?/br> 薛晉榮聽他提及祭祀大典,心底又是一顫,看來表面上被幽禁于此的陳意真的遠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厲害許多。 就連祭祀大典的事他也已經(jīng)摸清。 或許,他想,與陳意合作當真會是不錯的選擇。 *** 趙筠元從身子稍稍恢復些便從掖庭局搬到了宣明殿中。 陳俞甚至并非是將她安置在偏殿之中,而是直接安置在主殿中。 此事他并非刻意隱瞞,所以不出兩日,宮中之人便議論紛紛,都說圣上在宣明殿中偷藏了一名宮人。 他們并不知其中內(nèi)情,但不管是何緣由,圣上此舉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雖說宮中并非是談論是非的地方,可總會有些嘴碎的忍不住私下議論。 有人覺得陳俞如此這般,是在與賀皇后置氣,“誰人不知圣上對賀皇后的情意啊,從前便是趙皇后還在,也無法與賀皇后一較高下的,更何況一個宮人了?!?/br> 這種說法認同的人頗多,個個皆是點了頭道:“若是圣上當真這樣寵愛這宮人,怎會連個名份都不給?” 不過卻也有人覺得圣上對這養(yǎng)在宣明殿的宮人當真有幾分情意,“從前哪里見過圣上對除了賀皇后之外的女子這般用心?若是當真只是表演,何至于做到這種地步?” 但在這種事情上邊,大多都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便是不歡而散了。 這些傳聞傳遍宮中各處,永祥殿中自然沒道理不曾聽到風聲。 賀宛知曉此事之后,卻連發(fā)怒也顧不上,只能咬牙道:“這些日子本宮被旁的事絆住,竟是給了一個低賤的宮人機會,罷了,眼下本宮也沒時間與她計較,且讓她先風光兩日,等本宮了了手頭的事,再與她清算!” 她心頭已是有了決斷,玉桑就算心頭再如何不安,也不敢再多說。 天色漸暗,賀宛算好時辰,換上那件早已備好的黑色斗篷,又取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藏入黑袍中。 這一回,她要親自去了結了那禍患。 昏暗的夜色下,一輛運著貨物的馬車搖搖晃晃地出了宮,又往東邊行了大約兩個時辰,才終于在一間依舊亮著燈火的酒樓前停下。 酒樓的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掛著一塊牌匾,上邊提了三個字,正是景春樓。 賀宛微微低頭,快步走了進去。 三號雅間,辛月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有一會了。 她知道,今日她一定能見到賀宛。 畢竟賀宛已經(jīng)別無他選,她如今擁有的東西太多,怎么會甘心變回一無所有? 辛月淺淺地飲了一口已經(jīng)涼了的茶水,桌面上沙漏漏盡,外間也正好傳來腳步聲響,不消多時,門被推開,賀宛緩步走了進來。 辛月抬眼,看見賀宛的那一瞬,眼底的怨恨一閃而過,又很快歸于平靜,她喚道:“殿下。” 賀宛輕笑一聲,順勢將那件斗篷摘了下來,“北岐都已經(jīng)不在了,我早不是你口中的殿下了?!?/br> “看來殿下如今過得很好?!毙猎抡Z氣嘲諷道:“陳國的賀皇后,這個身份確實比北岐帝姬要尊貴許多?!?/br> 賀宛聽出她語氣里的嘲諷,但卻并未在意,只理了理裙擺坐下道:“你不必拿這些話刺我,對我而言,北岐與陳國便是有仇又如何,我曾是北岐帝姬又如何,母后讓我離開之時曾與我說讓我忘卻過往,制作人一個尋常人便好,既然如此,我又為何不能是陳國皇后?” 辛月聽完她這一番可笑言論,張了張嘴來想說些什么,可最終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