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魚今天上鉤了嗎 第82節(jié)
“在點?!标愡t俞點了幾個清淡的小菜。 沒用多久,一名護(hù)士推著小車將飯菜送了過來,都是素菜,看著卻挺香的,可惜周望舒真沒一點兒食欲,小菜她完全沒動,就吃了幾口自己點的蛋炒飯。 “你就不吃了?”見她放碗,陳遲俞問她。 “嗯?!?/br> “再吃一點?!?/br> “不想吃?!?/br> 陳遲俞猜她在家也像這樣只吃一點兒,不然怎么會把身體搞得那么差,而且現(xiàn)在她身體都這樣了,怎么能還不好好吃飯。 “不想吃也得吃?!彼Z氣強(qiáng)硬道。 見他冷著一張臉,語氣還硬邦邦的,周望舒也鬧起了脾氣,繃著一張小臉說:“我就不吃?!?/br> 陳遲俞清楚她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但他們現(xiàn)在這關(guān)系,他當(dāng)然不會輕聲細(xì)語地哄她,可見她使起性子,他還是放低了聲音,語氣柔和地問她:“怎么樣你才肯吃再點兒?” 他突然變溫柔許多的聲音像一盞溫茶澆下,瞬間澆滅了周望舒心頭剛竄起來一點兒的小火苗。 微怔片刻后,她脫口而出:“你親我一口?!?/br> 說完,兩個人都愣住。 周望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直接來這么一句,可能是昨晚夢了一晚上跟他親嘴的原因吧。 “周望舒,”陳遲俞剛剛變?nèi)岷偷穆曇暨@會兒又冷了下去,“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你要自己找死,我不攔著,何況一頓不吃也死不了?!?/br> 周望舒心里剛剛被澆滅的火苗這會兒也重燃了起來,“我都這樣了你還兇我!” 生氣的女生向來不講道理,更別說是一個在來姨媽期間生氣的女生,周望舒重重哼一聲,白他一眼,嘴里罵罵咧咧地低聲道:“兇什么兇,自己要問,回答他還兇人,有毛病,沒良心。” “不知道誰沒良心。” 又被說了一句,周望舒這能忍? 她正欲懟回去,卻見陳遲俞端起她面前的蛋炒飯,舀起一勺遞到她嘴邊。 “再吃兩口?!标愡t俞的聲音又變得溫柔,像哄。 他這反復(fù)橫跳的態(tài)度直接把周望舒給整不會了,腦子里要用來懟他的話一瞬間忘了個干凈,只知道愣愣把他望著。 “張嘴?!?/br> 這兩個字入耳,像觸發(fā)了什么指令開關(guān)般,周望舒立馬聽話地張了嘴。 見她乖乖配合,陳遲俞眼底蕩開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伸手將那勺蛋炒飯喂進(jìn)她嘴里。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碗蛋炒飯,但周望舒就是覺得,他喂的這一勺要更好吃些。 看著她將這一勺蛋炒飯咽下去,陳遲俞又舀了一勺遞過去。 周望舒抬眸看向他,目光輕輕的顫著。 這一勺,她還是乖乖吃了。 陳遲俞就這么一勺一勺喂她吃了大半碗。 “陳遲俞,”周望舒包著嘴里的飯,聲音變得稚氣,“為什么非要我多吃這兩口?我這不是輸著液,就算不吃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單純看不慣你不好好吃飯,”陳遲俞說,“你要是晚飯也只吃這么點兒,明天又病倒怎么辦?” “你很著急回南城嗎?” “不是著不著急回南城的問題,我只是希望你多吃點飯,把身體養(yǎng)好,你這才剛嫁給我,要是身體就垮了,傳出去別人說我克妻?!?/br> 周望舒:…… 媽蛋,他就非要說那后半句? “陳遲俞,我現(xiàn)在特想把剛剛吃的飯吐你臉上?!?/br> 陳遲俞置若罔聞,還補(bǔ)了一句:“回去以后也多吃點飯,別死我家里?!?/br> “陳遲俞!” 看她一臉要被他氣瘋的表情,陳遲俞眼底透出一絲捉弄人后的愉悅,“看來是吃飽了,這一嗓子中氣挺足?!?/br> 周望舒抓狂,咬牙怒道: “我回去就吊死,然后變成鬼來找你!” 陳遲俞揚(yáng)唇,輕笑。 分手之后,周望舒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笑,不是哼笑,不是冷笑,是出于愉悅的笑。 看著他的笑,周望舒目光微怔。 “周望舒,”他帶著笑喊她的名字,“你不是說你想見我?” 周望舒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樣問。 陳遲俞沒有要讓她回答的意思,而是緊接著說:“如果你好好吃飯,我每周會回一次黎園陪你吃飯?!?/br> “你……”周望舒怔怔地問他,“不是死也不想見我?” 陳遲俞神色稍斂,“不論如何,你嫁給我,我總不能不管你死活?!?/br> 周望舒笑一聲,挑眉,“你要這么說,不怕我以死相挾?” “你要找死,我不會攔著你,”陳遲俞長睫下覆,墨色漸深的眼眸像常年雨霧不散的山林,聲音低沉清冷,“我和你一起死?!?/br> 第56章 十月的首都, 陽光仍刺眼得像玻璃反射的強(qiáng)光,天空透藍(lán)。 明亮的光線經(jīng)輕紗質(zhì)地的窗簾過濾,呈現(xiàn)出淡淡的金色。 只有兩個人的病房里很安靜。 桌子上的餐食已被特護(hù)收拾干凈, 用完餐的兩個人沒有再相對而坐, 周望舒躺在床上,陳遲俞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 周望舒仰頭看向吊瓶里所剩不多的藥液,“這瓶輸完就能走了嗎?” “還要再輸一瓶, 等會兒護(hù)士會來給你換藥水?!?/br> “那你幫我拉下窗簾,我找部電影來看?!?/br> 陳遲俞起身去給她關(guān)窗, 拉窗簾。 窗戶在病床的另一邊, 等他把窗簾拉上, 周望舒拍拍旁邊的位置,“你坐這兒吧,陪我看。” 陳遲俞瞥她一眼,徑自走回沙發(fā)。 周望舒鼓起腮幫子把他瞪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會那么有自信能拿下他,這人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不近人情的性冷淡。 死魚。 在心里罵他一聲,周望舒收回視線, 拿過放床頭上的遙控器打開投影儀, 開始選電影。 逛了圈首頁推薦后,她點進(jìn)搜索欄,拼出一個電影名—— 《余命十年》 她記憶力很好,好到完全不需要備忘錄這種東西, 有什么想看的書, 想看的電影, 想做的事,都只需要記在心里。 在過去的那么多年里, 除了和朋友去電影院看電影,她就沒怎么看過電影了,所以她心里早就列了一個長長的電影名單,有好多好多經(jīng)典的電影她都還沒來得及看。 《余命十年》這部片子并不算經(jīng)典,知名度也不太高,周望舒只是偶然聽朋友說這是一部超催淚而且看完會讓人很想好好活下去的片子,至于為什么在那么多經(jīng)典電影選這一部片子…… 與陳遲俞再見面后,她一直想在他面前大哭一場,因為委屈,可她又沒法跟他說她的委屈,沒有哭的理由,雖然上次見他還隨身帶糖時已經(jīng)哭過一次,但不夠,那次她被他氣到,并沒有哭多久,那次也并非是宣泄委屈。 而且,在剛剛他讓她好好吃飯后,她重新審視了下自己不注重健康這件事。 她是活在恨意里的人,也活得挺累的,對生活并沒有多少熱愛,有時候累到了極致,她甚至?xí)a(chǎn)生希望閉上眼就不要再醒來的想法,能活到今天全憑那點恨意支撐著。 她想過,等周信宏和柏齡得到他們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她很可能會喪失活下去的信念,就像長期關(guān)押在監(jiān)獄里后被放出來的囚犯,對新的生活感到無所適從。如同囚犯在日復(fù)一日麻木的監(jiān)獄生活里喪失心性,她也早已在恨意里失了自我,她又是個過慣了奢靡生活的人,對什么吃喝玩樂提不起多大興趣,很難說到時候會不會再想活下去。 她還沒有家人,沒什么牽絆。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結(jié)婚了,有家了。 也有了想相守一生的人。 影片開始放映,她抬手關(guān)掉房間里的燈。 當(dāng)護(hù)士進(jìn)來換藥的時候,影片還沒有進(jìn)入催淚部分,等后面劇情推進(jìn)到女主病重,周望舒的眼淚開始止不住的掉,房間里除了電影原聲,就是她抽紙擤鼻涕的聲音,陳遲俞自然能注意到她在哭。 關(guān)了燈的房間光線昏暗,隨著電影畫面不斷變幻的光影里,時而清晰可見她哭紅的雙眼,時而只隱約能看到她眼底閃爍的淚光,明知她是因為電影才哭的,可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還是很難不叫人心生惻隱。 等電影看完,液也快輸完了,但看著她面前堆得如小山的紙團(tuán),陳遲俞懷疑輸進(jìn)去的液都被她哭出來了。 開了燈后,她還哭個不停,不像看電影看哭的,倒像被誰欺負(fù)了,讓人很難不懷疑,她是不是像電影女主那樣患了重病所以才如此共情。 陳遲俞起身,朝她走過去。 站在床邊,他濃而密的睫毛半垂,望向她的眼神看起來很深,眉蹙著。 “怎么哭這么兇?”他問,口吻不算溫柔。 又不能說原因,周望舒遂悶聲回了句:“你管我?!?/br>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誰管你?” 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愣住。 陳遲俞覺得自己簡直昏了頭,他從不會說話不過腦,今天是怎么回事? 周望舒吸了吸鼻子,抬起哭紅的眼看向他,眼淚在她眼底蓄成了小小的湖泊,淚光閃爍著,似整個銀河的星光都打碎了,揉在她眼里。 “對哦,”她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像年紀(jì)很小的女孩子,“你是我老公?!?/br> 她忽然笑了下,眉眼彎起,一滴淚因而滑落,她偏頭,用那雙水霧瀲滟的雙眸看著他,然后笑著喊他:“老公。” 陳遲俞神情倏地一僵。 見他不答應(yīng),她又喊一聲:“老公?!?/br> 嗓音嬌嬌的,軟軟的,每一個音節(jié)都能酥進(jìn)人骨頭縫里,陳遲俞明顯地感覺到渾身一下就熱了起來。 就是從前在床上,她也沒有這樣喊過他。 那時候,她更多喊他“陳先生”、“遲俞哥哥”,但最動l情的時候,她都是喊他的名字,陳遲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