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痛苦，并未在斯佳麗身上留下可見的痕跡。次日早上斯佳麗為聚集在她客廳內(nèi)的男女賓客倒咖啡和茶時，臉色和往常一樣安詳，笑容一樣可愛。經(jīng)過一夜的沉思，她找到了放走瑞特的勇氣。

    假如我愛他，就不該束縛他。我必須學(xué)會給他自由，就像我因為愛貓咪，而竭力給她自由一樣。

    真希望能把貓咪的事告訴瑞特，他一定會以她為榮。

    真希望社交季節(jié)快點結(jié)束。我想貓咪都快想瘋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可好？

    貓咪正在巴利哈拉的樹林中拼命地跑。四處仍彌漫著晨霧，使她無法看清方向。她絆了一跤，但隨即又爬了起來，雖然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仍得繼續(xù)跑，她察覺到又有一塊石頭飛過來，于是迅速閃身躲到樹干后。一群小男孩又吼又嚷地追來。他們就快追上她了，雖然他們以前從來不敢走近大公館附近的樹林，但是從父母口中得知奧哈拉族長正在都柏林跟英國人在一起，他們就變得無所忌憚了。

    “她在那里！”一個小孩叫道，其他人便舉起手準(zhǔn)備扔石頭。

    可是從樹后出來的人不是貓咪，而是伸著一根彎扭指頭的女巫，男孩們嚇得尖聲亂叫，四處逃竄。

    “跟我來，”格雷恩說?！拔艺埬愫炔琛！?/br>
    貓咪伸手讓老太婆握著。格雷恩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腳步緩慢，貓咪毫不吃力地跟著她走。“有蛋糕嗎？”貓咪問。

    “有?！迸状鸬馈?/br>
    雖然斯佳麗對巴利哈拉的思念與日俱增，但她依舊忍耐到社交季節(jié)結(jié)束，因為她答應(yīng)過夏洛特蒙塔古。簡直是查爾斯頓社交季節(jié)的翻版嘛，她心想。我真不懂，為何時髦人物尋歡作樂不能悠著點兒來，而是那么賣力，一次就用那么長的時間？斯佳麗的名聲越來越響，精明的費茨太太充分把握愛爾蘭時報精采的描繪，每晚拿著報紙跑到肯尼迪酒館，向巴利哈拉鎮(zhèn)民夸耀奧哈拉族長多有名氣。日復(fù)一日，有關(guān)斯佳麗喜歡英國人的流言，逐漸被奧哈拉族長比英國女人更受歡迎的驕傲感取代。

    科拉姆卻不贊成羅莎琳，費茨帕特里克的作法。他的心情惡劣到極點，看不出這件事有什么風(fēng)趣可言?！坝藭窭瓟n約翰德沃伊一樣引誘她?！彼f。

    科拉姆的活有錯也有對。都柏林的人并不愿見到斯佳麗英國化。

    她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她的愛爾蘭特質(zhì)。奧哈拉族長是獨一無二的?？墒撬辜邀惏l(fā)現(xiàn)了一個令她感到不安的事實，英裔愛爾蘭人自認(rèn)和亞當(dāng)斯城的奧哈拉家人一樣都是愛爾蘭人?！斑@些人的祖先在美國還未開發(fā)前，就已經(jīng)住在愛爾蘭了，”有一天夏洛特蒙塔古氣沖沖他說道“你怎能否定他們是愛爾蘭人呢？”

    斯佳麗解不開這些復(fù)雜的結(jié)，于是干脆作罷。她根本不必試，她可以同時擁有兩個世界——巴利哈拉農(nóng)場的愛爾蘭和都柏林城堡的愛爾蘭。貓咪長大后，也一樣可以擁有兩者。如果我還待在查爾斯頓，她就不可能擁有那么多了，斯佳麗肯定地如此告訴自己。

    當(dāng)圣帕特里克舞會在凌晨四點結(jié)束后，社交季節(jié)正式告一段落。

    下一個活動遠在數(shù)英里外的基德爾郡，夏洛特告訴斯佳麗，每個人都會參加龐奇斯城的賽馬會。大家盼望她也能去。

    斯佳麗不為所動?！跋穆逄兀蚁矚g馬，也愛賽馬，可是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回家，這個月該處理的事務(wù)不能再拖了。我會賠你預(yù)訂旅館的訂金?！?/br>
    不用了，夏洛特說，她可以以四倍的價格把旅館房間轉(zhuǎn)讓給別人，況且她本身對馬也沒興趣。

    夏洛特還很感激斯佳麗讓她成為獨立自主的女人?！澳悻F(xiàn)在也能獨立自主了，斯佳麗，你再也不需要依賴我了。跟西姆斯太太保持聯(lián)系，讓她為你打點穿著。謝爾本已經(jīng)為你預(yù)留了明年社交季節(jié)的房間。

    你的房子能容納得下所有你想邀請的客人，你的管家也是我所見過的她那一行里最稱職的人才。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擁有了世界，想做什么，盡管放手去做吧！”

    “你有什么打算，夏洛特？”

    “我會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羅馬豪華公寓的一小套房間。美酒佳肴。地中海日復(fù)一日的陽光。我討厭下雨?！?/br>
    連夏洛特都沒法挑剔這樣的天氣，斯佳麗心想。今年的春天比任何人記憶中的每一個春天都更晴朗。草長得又高又茂盛，在三個星期前的圣布麗吉德節(jié)那天播種的小麥已給田野鋪上一層嫩綠。今年的收成應(yīng)該可以彌補去年的失望，也許還會超出一些?；丶艺婧?。

    “‘ree’好嗎？”她問貓咪?！皉ee”在蓋爾語中意即國王，而也只有她女兒會把設(shè)得蘭小馬取名為“國王”斯佳麗欣然想道。貓咪能珍視所愛是個好現(xiàn)象，但她更高興貓咪能使用蓋爾語，她喜歡把貓咪當(dāng)成真正的愛爾蘭小孩，雖然女兒看起來像個小吉普賽人。她的黑色發(fā)辮總是脫散不整，皮膚也被太陽曬得更黑了，因為貓咪一到戶外，第一件事便是脫掉鞋、帽。

    “它不喜歡我在它背上套鞍，我也不喜歡。沒有鞍子的馬騎起來比較舒服?！?/br>
    “不行，小寶貝，你必須學(xué)習(xí)用馬鞍騎馬，‘國王’也要適應(yīng)才行。至少總比騎側(cè)坐馬鞍好?！?/br>
    “就是你打獵時騎的那種？”

    “沒錯，有一天你也會用到側(cè)坐馬鞍，只是還要等很久，很久?！钡绞拢堖渚蜐M四歲了，美藍發(fā)生意外時，并不比貓咪大多少，她至少得等上一段非常長的時間才能使用側(cè)坐馬鞍。要是美藍跨騎而不學(xué)騎側(cè)坐馬鞍——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要是”只會令她心碎。

    “咱們騎馬去鎮(zhèn)上，貓咪，你喜歡嗎？咱們?nèi)タ纯评??！彼辜邀惡芴嫠麚?dān)心，最近他老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貓咪不喜歡去鎮(zhèn)上，我們?nèi)ズ舆吅貌缓茫俊?/br>
    “好吧！我已經(jīng)好久沒去河邊了，這主意不錯?！?/br>
    “我可以爬上樓塔嗎？”

    “不可以，塔門太高，里面可能有很多蝙蝠。”

    “那咱們?nèi)タ锤窭锥?？”斯佳麗的雙手緊抓住韁繩?！澳阍趺凑J(rèn)識格雷恩的？”女巫交代過她不要讓貓咪接近那地方，要把貓咪牢牢地關(guān)在大公館里，是誰帶貓咪去的？為什么？

    “她請貓咪喝牛奶。”

    斯佳麗心知有異，貓咪只有在緊張或生氣的時候，才會用第三人稱來稱呼她自己?！澳銥槭裁床幌矚g格雷恩呀，貓咪？”

    “她認(rèn)為貓咪是另一個叫妲拉的小女孩。貓咪向她解釋，她都不聽。”

    “哦！小乖乖，妲拉就是你，那是她在你剛出生時替你取的一個非常特殊的名字。那是蓋爾語，就像你替國王和奧克拉斯取的名字一樣。

    妲拉的原意是橡樹，是最好最強壯的樹。”

    “真傻！女孩又不是樹，她沒有葉子。”

    斯佳麗嘆了口氣。貓咪愿意跟她聊天，令她大喜過望。這孩子大部分時間都不太愛說話，想跟她談話也不容易。她是個相當(dāng)固執(zhí)的小家伙，如果你對她說謊，她總是會一眼看穿。說實話，說出全部的實話，否則她會朝你瞥一眼，那眼光簡直能殺死人。

    “你瞧，貓咪，樓塔就在那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它有多久歷史？”

    “告訴過?！?/br>
    斯佳麗不禁想笑。教小孩子說謊雖然不對，不過，有時候善意他說點小謊也無傷大雅。

    “我喜歡塔?！必堖湔f。

    “我也喜歡，小乖乖?！彼辜邀悓ψ约壕谷贿@么久沒來這里，甚感納悶，她差不多已經(jīng)忘了那些老石墻所帶給她的奇妙感覺。一種既奇異。

    又安詳寧靜的感覺。她暗自許下承諾，下次絕不再隔這么多個月才來。

    畢竟這里是巴利哈拉真正的心臟，是它的源頭。

    還是四月時節(jié)，樹籬便已開滿了山植花。多美好的季節(jié)??！斯佳麗放緩馬車速度，深深吸了一口春意。先沒有必要這么匆忙，衣服待會兒去拿沒有關(guān)系！她正要去特里姆拿一包西姆斯太太寄來的夏衣。她的桌子上已經(jīng)放著六張六月份家庭聚會的請柬。斯佳麗仍猶豫不決是否要這么快就加入社交活動，不過她的確想要見見些成年人。貓咪是她的心肝寶貝，可是費茨太大為一大攤子家務(wù)事忙得不亦樂乎，連喝杯優(yōu)閑茶的時間都沒有?？评返礁郀栱f見斯蒂芬去了。她不知道她對斯蒂芬將到巴利哈拉來有何感想。怪里怪氣的斯蒂芬。也許他在愛爾蘭就不會那么怪里怪氣了，也許他在薩凡納那么沉默和怪里怪氣的原因是與走私槍械有關(guān)。至少已經(jīng)不再走私槍械了！斯佳麗從亞特蘭大那批小房子賺得的額外收入也很可觀。她一定已捐給芬尼亞組織不少錢。若能把錢花在為組織成員置裝就好多了，服裝不會傷害任何人。

    斯蒂芬將會帶來所有有關(guān)薩凡納的消息，她渴望知道那里每一個人的情形。莫琳和她一樣不愛寫信，所以她已好幾個月無從得知薩凡納奧哈拉家人的情況。其他人也都斷了音訊。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

    當(dāng)她決定變賣亞特蘭大的產(chǎn)業(yè)時，便已有了將美國的一切拋開，不再往回看的心理準(zhǔn)備。

    即使如此，能知道亞特蘭大的情形，也是不錯的。斯佳麗從獲得的利潤判斷那些小房子銷售情況良好，所以阿希禮的生意一定也做得不錯。佩蒂姑媽怎么樣呢？還有印第亞？她是否己干癟得該入土了？還有好多年以前那些曾經(jīng)在她的人生中扮演過重要角色的人？真希望能和姨媽們聯(lián)絡(luò)，而不是把錢留給律師，讓律師去跟她們打交道。不讓她們知道我的下落是對的，不讓瑞持知道他有個女兒，也是對的?？墒菑乃诙及亓殖潜λ膽B(tài)度看來，或許他不會把貓咪搶走。如果寫信給尤拉莉，我就可以從她那邊得到查爾斯頓的消息，也可以得知瑞特的消息。倘使聽到的是他和安妮養(yǎng)了一群賽馬和巴特勒家小孩，過著幸福安樂的生活，我受得了嗎？我不相信我會想知道那樣的事。就讓姨媽們保持現(xiàn)狀，別去打擾她們吧！

    從尤拉莉姨媽那里得到的，只會是百萬張兩面都填得滿滿的說教，在這里聽費茨太太嘮叨已經(jīng)夠煩了。也許費茨太太建議開家庭聚會的主意不錯，放著好好的一幢房子不利用，讓所有的下人閑站著，實在可惜。但是在關(guān)于貓咪的問題上她可大錯特錯了。我決不像英國母親那樣撫養(yǎng)女兒，不要一個奶媽來照料貓咪的生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看見她了，她成天老愛往外跑，不是待在馬廄、廚房，就是在大屋里四處跑，或爬到樹上玩。把她送到修道院念書的建議更荒唐！到了就學(xué)年齡，她在巴利哈拉的學(xué)校接受教育即可，她也能在那里交到朋友。有時候我真擔(dān)心她為什么從來不愿意跟其他小孩子玩前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不是集市日，橋上怎么會擠滿人？

    “斯佳麗從馬車上彎下身子，輕輕碰了一個匆忙而過的女人的肩膀。

    “發(fā)生了什么事？”女人抬起發(fā)亮的眼睛，整張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

    “看鞭刑。要看得快，否則就錯過了。”

    鞭刑。她可不想看一個可憐的士兵遭鞭打。她以為鞭刑是軍隊里的一種處罰方式。她想把馬車調(diào)過頭，但是陸續(xù)趕來看熱鬧的人潮把她夾在中間，馬兒不斷扭頭掙扎，馬車搖晃著被推向前。她只得下車抓穩(wěn)韁繩，以撫摸和低語安撫馬兒，一面隨著人群往前走。

    當(dāng)眾人停下來時，斯佳麗聽到啪啪的鞭子聲，以及鞭子落在人身上時那種可怕、清脆的聲音。她想捂住耳朵，可是雙手卻忙著安撫受驚的馬。對她而言，那一聲聲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聲音仿佛永遠不會停止。

    “一百。夠了?！彼牭接^眾失望的嘆息。她緊緊抓住韁繩；人群四散時的推推揉揉比剛才還要厲害。

    她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她已看見了那個渾身是傷的人，那幅畫面深深印入她的腦海。他被綁在豎直的車輪輻條上，手腕、足踝用皮帶捆著。一件染成紫黑的藍襯衫懸垂在粗毛褲上，露出一片原本寬闊的背部，現(xiàn)在卻已皮開rou綻，血rou模糊。

    斯佳麗把頭埋入馬鬃里。她感到惡心。她的馬緊張地甩著頭，想把她甩開?？諝庵杏泄蓾夂瘛⒖膳碌奶鹞?。

    她聽到有人在嘔吐，整個胃便往上翻。她抓著韁繩，盡可能低下身子，在圓石子地上吐起來。

    “好了，小子?？催^鞭刑后便把早餐都吐出來并不丟人，到酒館去喝一大杯威士忌就沒事了。馬伯里會幫我把他弄下來。”斯佳麗抬頭看著說話的人，是一名身穿衛(wèi)兵連中士制服的英國士兵，他正在對一個面如死灰的二等兵說話。二等兵踉踉蹌蹌跑開后，另一個人跑過來幫中，士的忙。他們割斷綁在輪輻上的皮帶，皮開rou綻的身體隨即攤落在滴滿血跡的塵土上。

    上星期那地方還是一片青蔥草皮，斯佳麗心想，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那應(yīng)該是長出綠草的地方才對。

    “他太太怎么辦，中士？”兩名士兵抓著一個披著連兜帽黑斗篷、雙唇緊閉的女人的手臂。

    “放她走。任務(wù)完成了，咱們走吧！等一下會有推車過來把他運走。”

    女人追上他們，拉住中士飾有金色條紋的袖子?！澳愕拈L官答應(yīng)要讓我埋葬他，”她哭道“他答應(yīng)過我。”

    中士一把將她推開?！拔抑回?fù)責(zé)執(zhí)行鞭刑，其余的一概與我無關(guān)。

    別來煩我，娘們?！?/br>
    黑斗篷身影孤零零仁立在街頭，看著士兵走進酒館后，發(fā)出一聲戰(zhàn)栗的抽泣，轉(zhuǎn)身奔向那個輪輻，那個全身是血的尸體?！暗つ幔∨?！丹尼！哦！親愛的?！彼紫律?，跪在泥地上，試著將被打爛的肩膀和軟綿綿的頭抬上她的膝蓋。她的頭巾滑落，露出一張蒼白、姣好的臉龐，梳理整齊的金色發(fā)髻，悲傷的黑眼圈里的藍眼睛。斯佳麗站在原地不敢動，走動或讓車輪在圓石子路上滾動，都會是對那不幸女人的褻讀、侵犯。

    一個全身骯臟的小男孩赤足跑過廣場?！敖o我一顆鈕扣或任何一樣?xùn)|西好嗎，太太？我mama要留作紀(jì)念。”他搖動女人的肩膀。

    斯佳麗跑過圓石子路、濺血的草皮、草翻土掀的泥地，抓住小男孩的手臂。他驚愕地抬起頭，嘴巴張得老大。斯佳麗使盡全力賞了他一巴掌，啪地一聲如來福槍聲般清脆、響亮?！皾L出這地方，你這骯臟的小魔鬼！滾開！”小男孩嚇得哭號著跑開。

    “謝謝你?！蹦莻€被打死的男人的妻子說。

    她既然插手了，就得幫到底?！拔艺J(rèn)識特里姆的一個醫(yī)生，”斯佳麗說。“我去找他來。”

    “醫(yī)生？你以為他會為他放血嗎？”苦澀、絕望的聲音是英國腔調(diào)，與城堡舞會里的那些人一樣。

    “他會幫你處理你丈夫的遺體。”斯佳麗平靜地說。

    女人被血濺紅的手抓住斯佳麗的裙緣，湊到唇邊，感激、卑屈地親吻著。斯佳麗不禁熱淚盈眶。天哪！我擔(dān)當(dāng)不起。如果沒被嚇得動彈不得的話，我早就掉頭逃開了。“別這樣，”她說“千萬別這樣?！?/br>
    女人的名字叫哈麗雅特斯圖爾特，她丈夫叫丹尼凱利。在丹尼凱利的棺木進入天主教堂前，斯佳麗只知道這一些。一直只開口回答神父問題而不愿多言的寡婦，忽然慌亂、急切地向四周張望?！氨壤?！

    比利在哪里？他應(yīng)該在這里的?！鄙窀负髞聿槌鏊袀€兒子被關(guān)在旅館房間里，以回避行刑現(xiàn)場?！八麄冋婧眯?，”女人說“肯讓我以結(jié)婚戒指抵付旅館錢，也不在乎那不是顆金戒指?！?/br>
    “我去帶他過來?！彼辜邀愓f。“神父，請你照顧一下凱利太太好嗎？”

    “當(dāng)然，順便帶一瓶白蘭地來，奧哈拉大太，這位可憐的女士快崩潰了。”

    “我不會崩潰，”哈麗雅特凱利說。“我不能倒下去。我還要照顧我兒子，他還這么小，只有八歲?！奔?xì)小的聲音如易碎的薄冰。

    斯佳麗快步趕往旅館。比利凱利是個強壯的金發(fā)男孩，個頭與同齡小孩差不多高，正日被鎖在旅館房間里和對英國士兵的不滿，而大發(fā)脾氣?！拔乙借F匠鋪去拿一把鐵棍打爛他們的頭，就算被槍殺也不怕?！彼舐暸叵Ｂ灭^老板得使盡全力才抱得住這小男孩。

    “別作傻事，比利凱利！”斯佳麗尖銳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向小男孩的臉?！澳隳赣H需要你，你不去安慰她，反而讓她擔(dān)心，你算什么男子漢？”

    旅館老板等小男孩放棄掙扎才松開了手。小男孩靜靜站著?！拔夷赣H在哪里？”那是個幼嫩、恐懼的聲音。

    “跟我來?！彼辜邀愓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