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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愿意信任你?” 他的的確確是發(fā)自心內地信任著李清凰,也相信不可能會有人在面對她時還抱有自己的私心不放。 “品貌絕佳,世間無雙,”李清凰咀嚼一般地慢慢地重復了這八個字的評價,“你本人——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她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道:“陶將軍,我只是非常想知道,到底還有誰能能夠讓你當真放下防備和疏離,讓對方走進你心里的?” 陶沉機沉默。他的確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他幾乎時時刻刻都覺得他在平海關就如同一個多余的人,格格不入,只能成為一個無人問津的過客。 “沒有這個人?!崩钋寤说?,“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得到你的出于自愿的接納和尊重。現(xiàn)在,也沒有人愿意接近你,跟你往來。門外那三個人,李隨棠是世家子弟,按理說你應該跟他很有話說,祈猛就不提了,你們兩個人的確是很難合得來,可是劉泉,他是劉禪將軍的侄子,他才應該是最難融入的那個人,但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跟大家稱兄道弟?!?/br> 李清凰皺著眉看著他:“只有你,你為什么不讓別人接近你,走進你的心里?” 陶沉機抬起眼,安靜地回視,他是個性子有點沉悶的人。他開口,可是說話的聲音之低啞完全超出了他的預計:“我沒有辦法?!彼D了頓,又繼續(xù)道:“我沒有辦法,你知道我陶家發(fā)生過的事,我無法再去相信任何一個人,你也被人背叛過,方輕騎他……背叛了恩師謝老將軍,背叛了我們,也背叛了你,你還會再相信別人嗎?” ☆、144陌上誰家少年(3更) 李清凰一拍桌子:“如果你今天喝水的時候嗆著了,差點喘不過氣來,難道你就打算從此以后再也不喝水了?如果我遇到可以交托性命的人,我自然就可以信任他,并且深信不疑。就算你我明日再上戰(zhàn)場,我也可以把我的后背交給你?!?/br> 陶沉機眼神幽暗:“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br> “就算我很蠢,你解釋一遍還不夠,那么就解釋第二遍,第三遍,一直解釋到我能懂為止。你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解釋了?!?/br> 他動了動唇,卻又欲言又止。 “解釋不出來是吧?敷衍是我吧?”李清凰皺著眉,“假如將來我戰(zhàn)死了,你必須要接替我的位置,你該怎么做?你身邊沒有一個是你能夠親近和信任的人,你也不能服眾,你告訴我,你該怎么做?” 她已經(jīng)做好他會回答出“這種復雜的事情你是想不明白的”、“不能服眾也沒關系,就這樣吧”之類的蠢話。結果,陶沉機沉默片刻,忽然問:“那你就應該竭盡全力從每一次的戰(zhàn)場上活下來?!?/br> 李清凰似覺得他的回答太荒謬,又似覺得他的回答出人意料又有點好笑,她搖了搖頭:“算了,慢慢來吧。明日一早,你跟我出城,我們去辦一件事?!?/br> 陶沉機最大的優(yōu)點大概就是服從,尤其是在確定她不會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的時候,他甚至連原因都不問:“好?!?/br> 李清凰笑道:“不問是什么事?” 他露出了一絲笑意:“我問了,難道就不用去了?” “你可以問,然后質疑我的決定,”她聳聳肩,“而不是等我把事情做完了再批評我太過冒險?!?/br> “可是你之前在早朝時候的表現(xiàn)的確太激進?!?/br> 李清凰:“……行吧,明天出門的時候別忘換一件新衣服,喏,陛下賞賜的這件就很適合?!?/br> 陶沉機本來不想問的,可是現(xiàn)在,出門辦個事她竟然還特意叮囑他要穿上新衣服,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要做什么見不得光的勾當:“我現(xiàn)在還能問一下,明天我到底要做什么?” 李清凰狡猾道:“你就是現(xiàn)在問了,明天還是得去。就算我現(xiàn)在不說,到了明天你還是會知道,所以還是不要問了?!?/br> …… 陶沉機捫心自問,其實李清凰還真沒有坑過他。 只是她常常把一件很簡單的事弄得驚心動魄,讓他的情緒也跟著大起大落。 就算這一回,她真的打算坑他,他其實也別無選擇。他能怎么辦?還是原諒她了。 李清凰牽著她的愛馬紅燒rou,身上也穿了一件寬袖長袍,一眼看去倒是像一位走馬游花的世家公子哥。她最常用的那把長刀正掛在馬鞍上,似乎把這把刀當成了一種裝飾品。其實把兵器掛在馬鞍上除了看上去好看之外,沒有任何好處,試想,當真遇到險情,首先卻要彎腰低頭,從馬鞍邊上摸到刀柄,再把刀拔出來,這一點時間就足夠在突厥人的鐵騎下死上一兩回了。而她的身上,似乎也沒有別的什么兵器,當真兩袖飄飄,去郊外游玩似的。 依照陶沉機對她的了解,她就是睡覺都要在枕頭邊上放上那把寶貝長刀,手臂上和腿上都綁著匕首,這樣就算有人想要半夜刺殺她,也絕不可能得手。 李清凰搖著折扇,悠閑地牽著紅燒rou走在前面,她的容貌本來就是極盛,扮成男裝非但沒有什么脂粉味,反而還有一股俠骨柔腸的英氣。陶沉機暗自搖頭,又加快步子同她并肩而立:“這到底是什么事?你昨天不能說,現(xiàn)在總是能說了吧?” 李清凰啪得一聲合攏折扇,手指在扇柄上輕輕一撥,那折扇就在她的手指之間靈活地轉了個花式:“我們要去尋一個人。那人是長安首富千金的情郎,名叫崔玉生,據(jù)說很有名,寫過一篇廣為傳頌,你書讀得多,可有聽說過?” 陶沉機出身清貴之家,家中只出文臣,他從小就便知道自己將來會走仕途,甚為博學,可惜當年戶部一樁貪污案牽連到了陶家,陶家在朝中當官的男人全部貶為白身,牽連在戶部貪墨案的幾人流放,家中女眷充官妓,陶沉機的父母在流放途中都病死了,他不能入仕,還是受到了謝老將軍的庇佑才走上這條武將的道路??删退銖牧塑姡€是喜靜,同僚們喝酒喧鬧之時,他就只一個人捧著一本書讀,時間久了,看他不順眼的人自然也有許多。 陶沉機這些年的俸祿,幾乎全部都用來換成書籍。最窮的時候,剛買完書,手上的銅板甚至都不夠再買兩個包子。 軍營里多的是莽漢,好些人大字都不識幾個,對上陶沉機這樣從來不跟人家出去喝酒逛窯子、只會悶頭讀書的人,就覺得氣悶極了。 李清凰曾經(jīng)見過他買完書發(fā)覺口袋里的錢根本不夠再買一件布衣時的窘迫模樣,還取笑他說,他身上從沒有存下過一兩銀子,將來肯定是娶不到媳婦了,她這個當上峰的,自然只能幫他存好嫁妝,將來總是要把他風風光光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