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云舒卻問道:“蕭將軍人呢?” 余達臉上閃過一絲了然。 殿下這是來找將軍,尋求庇護了。 “將軍現(xiàn)在在甘州……” 蕭謹行率西州軍奪回瓜州之后,瓦卑主將帶著殘隊退回到了甘州。那時守著甘州的是瓦耶王子桑吉,以及三萬瓦耶精兵。 與瓦卑不同,瓦耶一直盤踞在西南,從未被外敵占領(lǐng)過。他的朝代更替只源自于內(nèi)亂。 雖然瓦耶物資匱乏,但戰(zhàn)斗力卻不容小覷,與一直盤踞在北方的突勒倒是有相似之處。 瓦卑殘兵退回甘州,再加上瓦耶的三萬精兵,并且憑借著甘州堅固的城墻,即便是蕭謹行,想要一月內(nèi)收復甘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云舒之前就已經(jīng)交代過軍器局,讓盛光全力支持武器裝備,尤其是攻城的炮彈等。 只是重型炮彈的運輸比騎兵慢上許多,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 就在蕭謹行攻打甘州的時候,原涼州都統(tǒng)閻昌信也折返回了涼州。 原來承安帝在接到甘州、瓜州被攻陷的消息后,覺得瓦卑此舉是在打他的臉,同時又有朝臣煽風點火,于是承安帝當即下令讓閻昌信放棄阻攔蘭原王,立即折返回涼州,務必將甘州奪回。 同時,他又派人送信給蕭謹行,讓蕭謹行奪回瓜州。 承安帝或者說是支持此舉的文臣們,想法很簡單,瓜州、甘州被奪,那離瓜州最近的便是沙州,而沙州現(xiàn)如今由蕭謹行負責,自然是讓蕭謹行從沙州抽人比較妥當。 而且他們還覺得自己分外貼心,沒有讓蕭謹行或者是閻昌信一人奪得兩州,而是讓兩方各攻一城。 他們計劃得很好,卻沒想過瓦卑與瓦耶聯(lián)軍的人數(shù),以及蘭原王那邊的情形。 蕭謹行此前已經(jīng)從樓陽明那邊知曉蘭原王與瓦耶有合作,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派人送信給閻昌信,讓其務必守住涼州,奪回甘州的事有他。 只是閻昌信此人打仗沒有什么問題,但性格上卻有些缺陷。若是旁人來送信,說不定他還會考量一二,但是送信之人是蕭謹行,他就分外不服氣。 兩人同為武將,而蕭謹行這些年戰(zhàn)功赫赫,儼然已經(jīng)成為大雍第一將領(lǐng),這如何能不讓閻昌信妒忌。 況且在他看來,陛下已經(jīng)讓兩人分別攻占甘州和瓜州,而蕭謹行想要一人拿下兩州,明顯就是想要搶自己的風頭,讓自己顏面掃地。 至于瓦耶與蘭原王有勾結(jié)? 怎么可能呢。 蘭原王云瑋這些年都在京都呆著,而不論是瓦耶還是瓦卑都離得那般遠,如何就能聯(lián)系上? 再加上手下那些瓜州與甘州的兵,聽說兩城被瓦卑占領(lǐng),更是鬧著要打回去,于是閻昌信大手一揮,立即從原州西南的一座小城返回涼州,而被他從蘭原王手里奪回的城池,只留了很少的守軍。 閻昌信回到?jīng)鲋莺?,重新集結(jié)人手。 因為聽說蕭謹行只花了半月時間就奪回了瓜州,他心里藏著要一比高下的心思。既然要比蕭謹行更快速度地奪回甘州,自然要投入大量的兵力。 即便副將極力勸阻,閻昌信也依舊一意孤行,將涼州城的守軍幾乎搬空了。 閻昌信前腳剛從涼州出發(fā),后腳蘭原王云瑋就派人直搗黃龍,周邊的小城小鎮(zhèn)一概不管,所有兵力直撲涼州。 不到兩日的功夫,涼州城就換了主。 這下閻昌信就被架到了火上,前面是被瓦耶占了的甘州,后面是已經(jīng)占了涼州的蘭原王,而他自則被夾在了兩城之間。 不光面臨前后夾擊的危險,而且所帶的糧草也不夠多,而他卻根本無從補給。 涼州軍中頓時吵作一團。 原涼州的將領(lǐng)表示,應當快速回涼州,將被蘭原王占領(lǐng)的涼州再次奪回來。而原瓜州甘州的那些將領(lǐng)則表示,涼州城已經(jīng)失守,不如一鼓作氣去攻打甘州,況且陛下的旨意也是讓他們攻下甘州。 若是甘州打下來,他們再折回頭收回涼州,又不是不行。 閻昌信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而他考慮的卻是若是他重新返回涼州,即便涼州再次被他收回,那甘州肯定也入了蕭謹行的手。到時候他不僅沒有完成圣命,還因為涼州曾失守要被問責。 而若是他全力打敗瓦耶王子拿下甘州,再回頭收回涼州,那這功勞可就跟蕭謹行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況且功大于過,他丟了涼州的事,自然也就揭過去了。 閻昌信覺得自己計劃得相當完美。 他當即下令全軍加快速度趕去甘州,務必要在蕭謹行之前攻占甘州。 很快,涼州軍與西州軍就在甘州城外相遇。 蕭謹行見閻昌信不聽勸阻,直接率大軍來了甘州,從而使得涼州失守,氣得他當場想將人揍了。 但事已至今,也無力更改涼州城失守的事實,蕭謹行只能與閻昌信商議,雙方合作盡快奪回甘州。 然而閻昌信卻根本不愿合作,甚至還拿出承安帝的手諭,讓蕭謹行退出甘州地界。 說蕭謹行既然打下了瓜州,那就應該老實在瓜州呆著,跑來甘州搶別人的功勞算什么本事。 聽到這,曹誠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閻都統(tǒng)是瘋了嗎?” 云舒也是無法理解這些人的腦回路,“軍功真的就這么重要嗎?” 也就云舒敢將這句話問得如此理直氣壯了。 余達看著一臉不理解的殿下,嘆了口氣,幽幽道: “殿下您不缺軍功,自然不知道軍功對他人的重要性。別說將軍們了,就算是皇子們有一分軍功,也得往十分里夸贊,也就只有殿下您,不將這當回事了。” 雖然余達不贊同閻昌信的做法,但是他略一想,也能明白閻昌信的心思。 除了嫉妒自家將軍的功勞外,恐怕也是擔心他自己在朝堂上會受到攻訐。 “若甘州真的是合兩軍之力打下來,再加上瓜州已經(jīng)被我們西州軍收回,而涼州又在閻都統(tǒng)手里失守,恐怕閻都統(tǒng)不僅不能得到嘉獎,還要受到重罰?!?/br> 曹誠轉(zhuǎn)念一想,好似是這么個理。 云舒能理解,卻完全不能贊同。 “那現(xiàn)在甘州如何了?” 按照云舒的推算,后幾批的彈藥應該已經(jīng)運到西州軍軍中了,若蕭謹行要以火炮攻城,應當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沒想到余達卻搖了搖頭,“不太好。” 曹誠驚訝,“怎么說?甘州沒打下來?” “閻都統(tǒng)不僅不同意兩軍合作,還阻撓西州軍攻城,只要西州軍一攻城,他們就出來搗亂。 況且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火炮更是殺傷力巨大,咱們也不能對自己人出手,所以每次出戰(zhàn)都畏首畏尾,根本施展不開。 閻都統(tǒng)甚至說,想要他們不搗亂,除非西州軍撤出甘州?!?/br> 云舒都無語了,這個閻昌信考慮的全是個人榮辱和安危,根本不以大局為重。 這不純粹是自己作的嘛。 作完死后,發(fā)現(xiàn)自己承擔不了后果,就開始搗亂? 真是有病! 幸好他不是大雍的皇帝,要不然得被這樣的將領(lǐng)氣出病來。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那個老父親也是顧頭不顧尾。 瓜州甘州陷落都是因為他抽調(diào)兵力所致,而且此次涼州軍轉(zhuǎn)道回甘州,被云瑋鉆了空子,也是因為老皇帝的旨意。 若真的論起來,閻昌信還是因為接了旨,才導致后面的一系列事情的。 當然了,在云舒這,兩人都有毛病。 曹誠聽完余達的話,著急道:“那怎么辦?蕭將軍難不成真的要退出甘州嗎?” 好心來馳援,最后卻被自己人阻撓,也太憋屈了。 “那倒沒有?!?/br> 余達臉上既有暢快,又有絲擔憂,倒是讓云舒好奇起來。 “蕭謹行他做什么了?” 余達原是一臉為難,但最后又覺得左右這事紙包不住火,于是破罐子破摔道: “將軍最后忍不了,提了劍沖去了涼州軍的軍中,將閻都統(tǒng)給綁了,并說涼州軍及軍中的甘州瓜州軍,都被臨時納入西州軍軍中,由他一人調(diào)配?!?/br> 云舒聞言,當即舒坦了。 他點頭道:“這才對嘛?!?/br> 蕭謹行此舉,果然甚得他心。 他喜歡。 但曹誠的臉色卻變了幾分,他看著自家一派輕松還覺得蕭將軍此舉甚好的殿下,小聲道: “這不就是奪權(quán),是軍中大忌嗎?雖然蕭將軍此舉是為大家好,但日后若是追究起來,定然逃脫不了罪責。” 余達臉色也是不好看,“這消息若是傳回京都,被人稍加挑撥,恐怕蕭丞相也保不了將軍。” 云舒:“……” 他只想著爽快了,倒是沒料到后果這般嚴重。 云舒稍一想便明白,在那些官員們看來,閻昌信固然有錯,但蕭謹行也不能這般奪權(quán)。若都如他這般,朝廷豈不是亂了套了。 雖然這朝廷在云舒看來,早已經(jīng)亂了套了。 他摸了摸下巴道:“本王定全力保下你家將軍。” 怎么說也是他家現(xiàn)在最得力的將軍,這怎么能叫人給坑害了呢,而且在他看來,那個閻昌信被綁也是活該。 余達聞言當即驚喜道:“殿下可有什么保下將軍的辦法?” 云舒:“……” “本王暫時還沒想到?!?/br> 余達先是失望了一下,隨即想到什么,然后小心翼翼道:“辦法倒是有,也只有殿下能夠做到?!?/br> 云舒好奇什么樣的辦法,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于是追問道:“什么方法?” 余達一邊觀察著云舒的神色,一邊小聲道:“我們現(xiàn)在都在西州的地界,若殿下如其他皇子一般自立,自然也就能保下將軍和西州軍了?!?/br> 雖然余達的聲音小,但在兩人身邊的曹誠卻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倒抽一口氣,瞪大了眼睛,聲音都嚇得劈了叉。 “什么?你想讓我家殿下造反?” 曹誠從來沒想過這個,他一臉驚恐地瞪著余達,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與曹誠同時開口的,還有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