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進(jìn)來之前看到的在墻邊畫涂鴉的那群年輕人這會兒也已經(jīng)散去，剩下一副占滿了整面墻壁的屬于小丑的夸張笑臉大作。

    墻壁上的小丑穿著紫色的戧駁領(lǐng)西裝，一只手拿著叉子，另一只手托著炸彈，那雙細(xì)長的眼睛微微彎起，帶著一種皮笑rou不笑的弧度，冰冷地注視著這條街區(qū)上來往的每一個人。

    藤丸立香被街頭噴繪的色彩所吸引，多看了兩眼。杰森在一旁冷冷地問：“你對他很感興趣？”

    ……確實有一點——小丑和梅菲斯托也太相似了——不過藤丸立香估摸著杰森的臉色，猜想他大概討厭小丑，于是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說：“我只是感慨有的人還沒死，但已經(jīng)被掛在了墻上?！?/br>
    杰森哼笑道：“你也想被掛在墻上供人觀賞？”

    藤丸立香想到了老神婆店門口的那副裸/體女人。

    那副畫和這幅其實是一樣的，最終他們的身邊都會環(huán)繞同樣不堪入目的語句、原始的發(fā)泄與憤怒。

    這些身上帶有原罪，和本身就是原罪的人，在部分世人的眼里最終不過是殊途同歸。

    “我可沒這個意思。”

    藤丸立香說完，他們之間再次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這周圍的店大多關(guān)著或者倒閉，街區(qū)后面的馬路也因多年未修整，連紅綠燈都是壞的，看起來格外崎嶇。還有一個人跡罕至的廢棄公園，綠植生得肆無忌憚，寒風(fēng)在里面撞來撞去。

    這一片區(qū)域只有等到夜晚降臨才會開始群魔亂舞。

    藤丸立香張望馬路盡頭，等著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把他們載走。但是杰森告訴她這邊只有黑車司機(jī)，要么拉醉鬼要么搶劫富豪。最喜歡的就是宰客，像藤丸立香這樣的小姑娘，說不定會被拉到什么地方賣了。

    “我不是三歲小孩了?！碧偻枇⑾銛[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又不會被你這樣的說辭嚇到?！?/br>
    “幼稚?！彼偨Y(jié)道。

    他們花了十多分鐘走回商業(yè)中心，周邊的商鋪總算多了起來，馬路上也終于有了喇叭的響聲。在藤丸立香打算招一輛計程車前往森林，把利維這件事解決完的時候，忽然瞥見不遠(yuǎn)處有一家花店，她的腳步停了一下，接著轉(zhuǎn)身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工作日的下午，街上沒幾個人。賣花的女店員正無所事事地翻看報紙。

    哥譚的天氣陰沉沉，陽光少得可憐，連帶著花店里的那些花看著都有幾分無精打采。

    待到藤丸立香走進(jìn)店鋪，女店員才放下手里的東西，起身問道：“女士，您需要什么？”

    “我想買一束花。”

    杰森慢吞吞地跟在藤丸立香后面，剛邁上臺階，就聽到了她用輕快的嗓音說這句話，抬起頭看了看她的身影。

    橘發(fā)少女的馬尾扎歪了，因為她上午和43號吵完架后著急出門，隨手一扎就是歪的，一路上杰森走在她的后面，有很多次都想動手幫她扶正，最后出于某種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忍住了。

    杰森甚少插手自己這位年輕的御主想做的事，畢竟作為英靈，他只要聽從命令就行。不過藤丸立香的身上有一種近乎赤誠的認(rèn)真，這讓他骨子里喜歡‘多管閑事’的毛病時不時就要發(fā)作一下。

    或許是因為他當(dāng)了太久的義警。都要怪蝙蝠俠。

    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回哥譚了——不，應(yīng)該說，自從他成為英靈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回來的機(jī)會。英靈殿挺無趣的，比起哥譚不遑多讓。它在超脫于所有的世界之外的位置，在杰森的記憶里自己似乎就只是在那兒沉眠，然后看心情回應(yīng)召喚，什么樣的世界都有，在過去、在未來，多數(shù)時候他只需要負(fù)責(zé)殺。然后回英靈殿，繼續(xù)沉眠。

    在杰森還是人類的時候，聽阿爾忒彌斯講維京人以死后登上英靈殿為無上榮耀。那會兒他當(dāng)這是睡前故事聽，沒想到終有一天，他也出現(xiàn)在了這個睡前故事里。

    他問英靈殿：你覺得我是英雄？

    那座虛幻而浩大的瓦爾哈拉宮殿沉默不語，以一種堅定且固執(zhí)的態(tài)度屹立在那兒。

    杰森的前幾任御主不是多么好相處的人，魔術(shù)界的人杰森見得也不算少了。他們比起格雷森要更煩人，比起德雷克要更挑剔，比起達(dá)米安更刻薄，比起布魯斯……好吧，不相上下的多疑。簡而言之就是群麻煩精。所以他學(xué)會了無論對不對都保持緘默和執(zhí)行，就像那個很有名的廣告詞‘just do it’，反正后果也不需要他來承擔(dān)。

    不過藤丸立香在這群人里有些與眾不同——她不太像個魔術(shù)師。

    女店員問道：“您是要約會，還是去看望病人？”

    藤丸立香的視線從那些花束上掃過，濃郁的花香在店鋪里撞成一團(tuán)，香過頭了，讓她總有想要打個噴嚏的沖動。她搖搖頭，“不是，請問致歉的話，應(yīng)該送什么花？”

    “哦，您覺得這些黃玫瑰怎么樣？”女店員挪了個位置，露出身后的一捧黃色花束，“黃玫瑰的花語有道歉、請求原諒的意思。送朋友、師長和對象都是可以的?！?/br>
    “那就這個吧，”藤丸立香看了眼，溫室里長大的玫瑰盛開得恰到好處，一些徒增商業(yè)價值的細(xì)膩金粉在花瓣的頂端閃爍，她點點頭，“請幫我包一束?！?/br>
    她抱著花走出花店，又扭頭向站在那兒的杰森招招手，“快走了，趕時間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