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聲鳥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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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陌在休息室里化妝,聽到聲響后他看了我一眼:“脊椎還沒斷啊?”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我沒什么力氣去用手勢去反駁什么。 “蠢貨?!绷中∧袄湫χu價,他費(fèi)了好一會兒才戴上了美瞳,我這才注意到他夾了兩只貓耳朵,短裙后面又綁了貓尾巴,撲了粉的兩只胳膊又細(xì)又白,再配上他臉上的濃妝和美瞳,像極了一只野性十足的小貓。 他為了吸引人們的視線倒是花了不少心思,我看著他扭著腰走上了舞臺,隨即響起來的鼓掌聲和口哨聲震耳欲聾,幾乎要蓋過了響徹整個柏林夜的音樂聲。 我把高跟鞋換成了短筒靴后,又坐了一會兒才走出去。 大多數(shù)人都圍在舞臺旁邊,江肅洲靠調(diào)酒賺小費(fèi),見生意被林小陌攪黃了不少,正對著在舞臺上扭屁股的林小陌翻白眼。 我輕輕敲了敲桌子。 江肅洲看到是我,原本亮起來的眼睛就暗淡下去:“我還以為給我小費(fèi)的金主爸爸來了呢?!?/br> 我笑了笑,指了指蜜語林。 “剛才沒事干,已經(jīng)給你調(diào)好了?!苯C洲從臺下端出了酒,“還是你送過去?” 我搖頭。 “那行——小宋,來活了?!?/br> 小宋看了看江肅洲,又看了我一眼,沒吱聲,端著酒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江肅洲拍我的肩膀:“別看了,你自己不愿意送的——酒被潑了我可不負(fù)責(zé)。” 沒過一會兒,小宋就走了回來,他手上拿著托盤,對我說:“沈渙,那位先生說要見你。“ 第6章 “你算什么” 我起身就要走,江肅洲一把按住了我的手:“沈渙!” 我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五光十色的燈光將他臉上的神色照得晦暗不清,唯獨(dú)看得清的是他皺起的眉。 我知道他不想要我去,但是…… 但是讓我過去的人是許衷。 我把手抽了出來,朝他笑了笑:沒事的。 小宋拿著托盤讓開了道,江肅洲沉著臉看我,沒再說什么了。 我從人群中穿過,濃郁的香水味混合著酒香和汗臭雜糅成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看到許衷蹺著腿坐在卡座上,遙遙地看著我艱難地走到他的面前。 我知道他看不懂手語,剛想把手機(jī)拿出來問他有什么事的時候,依偎在他懷里的陳渡開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住了——叫我過來的不是許衷嗎? 可是我回想著小宋的話,他不認(rèn)識許衷,也不認(rèn)識陳渡,他告訴我“那位先生要見我”的時候,又沒說“那位先生”就是許衷。 如果要見我的是陳渡,這件事倒也合情合理。 我想不出來許衷點(diǎn)名道姓要我過來的理由。 “我問你話呢,你聾了???”陳渡捏著嗓子問我,白眼像不要錢似的對著我翻,“你叫什么名字?!?/br> 我把手機(jī)從口袋里拿出來,打字道:沈渙。 “名字真難聽,是吧?”陳渡撒嬌似的問。 我看了許衷一眼,他手里端著那杯泛著氣泡的蜜語林,桃色的酒水倒映出明晃晃的燈光,看著格外澄澈。 他將那只空著的手伸過去,陳渡就溫順地靠了上去:“是不是呀,許少?” 許衷一邊微微搖晃著手里的酒杯,一邊勾住了陳渡柔軟的頭發(fā)。他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又在陳渡的笑容里開口:“他的名字不好聽,可是臉好看啊?!?/br> 陳渡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有些不確定地抬起眼去打量許衷的神色,就連我都有些緊張地去揣測許衷這么說的原因時,許衷隨手將酒倒在了地上。 我的心一涼。 “你把他叫過來干嘛?” 許衷說話的聲音格外輕柔,可是話語里的寵溺不像是對自己包養(yǎng)的小情人,也不像對在鬧脾氣的小貓小狗,虛假的成分更多一點(diǎn),帶著理所當(dāng)然的心不在焉。 陳渡有了他這句話,就像有了主心骨似的,他朝我揚(yáng)起了下巴:“沈渙是吧?” 我不知所措地點(diǎn)點(diǎn)頭。 “許少最不喜歡欠別人人情,”許衷看了陳渡一眼,松開了玩弄陳渡頭發(fā)的手,沒說什么,陳渡笑靨如花地對我說,“所以我叫你過來問問,你給許少點(diǎn)過幾次酒?” 我回憶了一下,比了一個“五”的手勢,又怕是陳渡要做主把錢還我,慌忙比劃道:我不要錢。 陳渡根本不關(guān)心我比劃了什么手勢,他從許衷懷里站了起來:“所以一共五百是吧?”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比劃手勢的速度太慢,手語又太難理解。 陳渡已經(jīng)往江肅洲那邊走了。 我不知道他過去要干嘛,順著他的背影看過去的時候,只看到林小陌冷漠至極的臉,就算是化了妝也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并不美妙。 “沈、渙,是吧?” 許衷一開口,我就下意識地想屏住呼吸。 我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邊挪了挪,討好地笑了一下。 “陳渡就是個小孩子,又被我慣壞了,你別跟他計較。” 我聽著他為了其他男人對我這么和顏悅色地說話,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不過你剛才的手語是什么意思?” 我覷著許衷的神色,他長得很好看,眼尾拖得很長,鼻梁又格外高,看人時會習(xí)慣性微微抬一下下巴,再彎起了眼睛。 我在備忘錄上打字,手抖得不像話,許衷也不說話了,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頗為耐心地等著我把手機(jī)伸到他面前。 “不要錢???”他反問,“我聽老楊說你們工資可不高,天天請我喝酒,剩下的錢夠你干嘛?” 江肅洲也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他是勸阻,許衷只是詢問。 我和許衷是云泥之別,我沒有奢望過他會理解我,于是打字道:能活下去的。 許衷掃了我一眼:“沈渙,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把別人送過來的酒倒掉嗎?” 這個答案我知道,打字的時候也就篤定許多:你不喝便宜的酒。 許衷就像看到一個笑話一樣笑了起來,他原本就格外好看,笑起來更是讓我有了片刻失神。 “怎么,你覺得我喝了一口你送過來的酒,是為了給你面子?” 難道不是嗎? 我腦海里出現(xiàn)了片刻空白。 許衷朝我招了招手,我就鬼使神差地彎下了腰。 他挑起我的下巴,像一位古玩家打量一件略有破損的精美瓷器一樣。 我能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而我看著他,幾乎要在他的眼神里窒息。 “沈渙,想攀高枝就親自來討好我,總讓中間人端酒是做什么?” 我來不及反應(yīng),就看到許衷伸出手指在桌上的哪杯酒里沾了一下,輕輕碰上了我的嘴唇。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濃而香的酒液、許衷手指在我的嘴唇上一觸而收的感覺,都讓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你都不會調(diào)情,就想來勾搭我???”許衷把手收回去,他沒再看我,而是看向了我的身后,又恢復(fù)了一開始懶洋洋的樣子,“陳渡回來了?!?/br> 我僵硬地直起背,不知怎么的咂摸出一種偷情的感覺。 陳渡手里端著酒,眼睛像淬了毒的銀刃,惡狠狠地在我身上刮了一下。 “五百一杯的星星點(diǎn)火,要我報銷嗎?”許衷問道。 “我也沒有那么斤斤計較啦?!标惗尚Φ煤苊?。 許衷可能被他的態(tài)度取悅了,沒再有什么表示。 陳渡端著酒,沒急著在許衷身側(cè)坐下,而是盯緊了我。 他比我矮大半個頭,細(xì)而白的胳膊反著光,那杯星星點(diǎn)火是用烈酒調(diào)成的,度數(shù)很高,我以為陳渡最過分的也只是逼我喝完。 誰知他往我這邊走了兩步,一揚(yáng)手,酒就潑了我一臉。 “我是讓你洗洗眼睛,看清楚自己算什么東西?!?/br> 第7章 “幫你出氣” 冰涼的液體從我臉上滑下來,再滴在地上。 我有些倉皇地抹了抹臉,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看許衷。 他可能也沒想到陳渡會這么做,臉上浮現(xiàn)出一瞬間的愕然。 陳渡猶嫌不夠:“五百一杯的酒潑你臉上,算你占了便宜吧?”他的表情格外驕縱,“一百塊錢的酒就敢端上來,誰給你臉了?” 我沒在意他話語里的嘲諷和神色間的厭惡,想解釋我給許衷點(diǎn)酒沒什么想法,又想說陳渡何必仗勢欺人,再一想到許衷剛才讓我別跟陳渡一般計較時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陳渡把杯子往桌上一擱,轉(zhuǎn)過身就要撲進(jìn)許衷懷里。 我冷眼看著,卻見許衷站起來躲開了陳渡,下一秒就揚(yáng)起手,給了陳渡一耳光。 我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兩步。 陳渡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許衷:“許少?!” 許衷下手很重,兩句話的功夫,陳渡臉頰上就浮起了紅色的巴掌印。 許衷輕輕甩了甩手:“我早該想到,帶你出來就會丟人現(xiàn)眼?!?/br> 我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其他幾個vip座上的男男女女正好奇地看著這場鬧劇。 陳渡眼眶紅了,他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委屈:“許少,你為了……為了一個啞巴打我?” 許衷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我動了動嘴唇,說不出話,想比劃手勢又想到他看不懂,只好把臉上的酒擦了擦,朝他笑笑。 我的笑容又引燃了許衷的火氣,他看著一臉可憐兮兮的陳渡,漠然道:“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你忘了你的身份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