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珠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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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再看著含山活潑明媚,他倒生出一絲悵惘來。白璧成哪里曉得他的心思,只是接著問含山:“那空的差事你可吩咐妥了?” “妥了!我與他說清楚了,進(jìn)來照管侯府上下飲食,只是不要管侯爺?shù)?,也是明日就上任!不過我加了一句,讓他諸事都找車管家,不要來煩我,我只管楚行舟就罷了!” “這倒是聰明的,”白璧成笑道,“希望車軒領(lǐng)你這個情。” 他話音剛落,便聽著閣子里一片腳步聲響,車軒急急忙忙奔上來,喘息未定便稟道:“侯爺!外頭有貴客來訪!” 貴客?曉說裙524九0八1九2每日更新,歡迎加入 白璧成一貫閉門謝客,從不與人來往,車軒自然是知道,什么貴客能叫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難道是陶子貢?妙景山莊的案子叫他瞧出端倪來了? 想到這里,白璧成忙問:“是什么貴客?” “是裕王府的嘉南郡主,”車軒一臉又得意又要憋著的模樣,“人已經(jīng)到了榮淵堂,小的已安排奉茶了,侯爺快去瞧瞧罷!” “嘉南郡主!她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沒等白璧成答話,陸長留先急得叫出來。車軒聽了很不滿,乜斜他一眼說:“陸司獄,這是清平侯府,郡主來也是找侯爺?shù)?,若是找你,該去州府衙門才是啊?!?/br> 雖然他陰陽怪氣,但陸長留卻沒聽出諷刺來,只是拉著白璧成道:“侯爺,這可怎么辦!郡主追到侯府來了!” “陸司獄,你干嗎怕成這樣?”含山起先不解,隨即又恍然,“?。∥抑懒?!嘉南郡主看上你了,要招你進(jìn)王府做郡馬,可你另有相好不想去,是也不是!” 她雖猜得認(rèn)真,陸長留哪有心思理會,只有車軒不服氣地哼一聲:“郡馬是人人能做得的?要做,也是我們侯……” 白璧成用力咳一聲,總算把車軒后半句止住了。他很是不悅,吩咐車軒:“你留在這里,把廚房里的事料理好,不要跟過來了。” 車軒哪里放心,他還要再說,卻被白璧成瞪了一眼。 “你若再鬧,我就再找個管家!” 這是白璧成最生氣的表示了,車軒嚇得立即道:“小的留在這里,吩咐那空和楚行舟些侯府規(guī)矩,就不跟著侯爺會客了?!?/br> 白璧成這才哼了一聲,道:“長留,含山,你們跟我去見見嘉南郡主罷?!?/br> 陸長留總之是要去的,畢竟嘉南郡主是奔他來的。含山卻推脫道:“侯爺,明日廚房里要進(jìn)來兩撥人,只怕車管家忙不過來,我留下幫幫他?!?/br> 白璧成雖然意外,倒也說不出不好來,于是由著含山留下,自己帶著陸長留走了。目送他們出了憑他閣,含山這才轉(zhuǎn)眸沖車軒笑一笑:“老車,你且說說,要怎么謝我吧?” 適才等廚子選拔結(jié)果時,車軒可算得熱鍋上的螞蟻,生怕那空落選后無法交代,萬一那空找他要回金豬如何是好?他已經(jīng)把金豬輸在吉祥賭坊了,這一時哪里有錢去贖?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恨含山作怪,又怨白璧成耳朵軟,就這么不知如何是好時,那空卻笑瞇瞇來告訴車軒,含山通知他明天進(jìn)侯府掌管廚房,又要他諸事多問車管家。 變數(shù)來得太快,車軒壓根反應(yīng)不過來,就在他傻呆呆不知該說什么時,來桃跑來通報,說嘉南郡主來了。車軒這才尋著由頭撂開那空不提,先吩咐上茶待客,又奔上三樓來稟告白璧成。 現(xiàn)在,含山要他謝自己,車軒情知與那空進(jìn)侯府有關(guān),面上卻哼一聲道:“姑娘千金貴體,什么事能叫小的謝一聲?” “你可別裝傻!”含山虛虛點(diǎn)他,“是我同侯爺說情,講那師傅總管過大飯店,就算一兩個菜不合心意,但統(tǒng)領(lǐng)侯府飲食卻是行的!這么著,侯爺才同意將廚房交給那空!” 她把白璧成的想法當(dāng)作自己的功勞,大聲說出來絲毫不慌,車軒哪知道里頭的關(guān)節(jié),他只知道白璧成對含山言聽計從,那空能和楚行舟同進(jìn)侯府,十之八九要這丫頭松口。 他再不服氣,也不會同錢過不去,畢竟金豬實(shí)實(shí)在在。 “含山姑娘忽然肯看顧咱,所為何來?”車軒皮笑rou不笑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姑娘有什么事要咱做嗎?” “車管家通透!”含山先送一頂高帽,“大事沒有,小事一樁!日后楚行舟進(jìn)來照管侯爺?shù)男N房,那空總管侯府的大廚房,他倆都要車管家悉心照顧才好!” 原來是為了楚行舟!車軒暗想,那小子八成是這丫頭的窮親戚,因而她戳著侯爺選廚子!好嘛,我忙活一場,倒是給她做了嫁衣裳。 他心下不忿,臉上剛帶出些,卻不料手心一涼,被含山塞進(jìn)來一塊銀子。 “車管家,您大人大量,以前的事譬如朝露,太陽出來便叫它散了!”含山嘴甜道,“這五兩銀子,您拿著喝茶去!” 車軒的熱手心碰著涼銀子,那還有什么說的?可他掂了掂銀子,卻又說道:“別的事但憑姑娘吩咐,只是有一樁,咱卻不能依著姑娘?!?/br> “是什么?”含山好奇。 “我們侯爺娶親,那是要皇帝指婚的!姑娘雖然滿身的優(yōu)點(diǎn),卻也不適合侯爺!”車軒一臉認(rèn)真,“只要姑娘收了這顆心,日后咱們便是齊心合力,一條路上的人!” “原來是這個!”含山滿面豪爽,在車軒胸前略略一捶,“您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在侯府無非掙幾個錢,并不曾覬覦侯爺!再說我這身份不能做正室,而我這脾氣又不能做妾,何必癡人說夢叫自己為難?等我掙夠了銀子,自然找個好人家嫁了,絕不sao擾侯爺!” “姑娘這話當(dāng)真?”車軒眼睛微亮。 “自然是真的!車管家要如何才肯信?或者侯爺有什么差不多的人選,您說出來,我?guī)椭楹洗楹?!?/br> “合適的人選嘛,那當(dāng)然是有的?!避囓幒鋈缓?,眼神卻向著榮淵堂的方向瞟一瞟,“若能得了這位進(jìn)侯府,日后侯爺?shù)臉s華富貴就是板上釘釘,三世都能落實(shí)啦!” “誰?”含山起先一怔,隨即明白,“嘉南郡主啊?” ****** 榮淵堂是侯府的正廳,布置得莊重氣派,只是每日閑置,除了除塵打掃的仆役無人進(jìn)出,白璧成一年到頭只有元宵節(jié)過去坐坐,接待來拜年的州府官員。 時值午后,早起的一點(diǎn)雨氣已經(jīng)散光,天氣又悶熱起來,或許在等一場透爽的秋雨澆下來。白璧成一路走得熱,等一跨進(jìn)榮淵堂,忽然感到撲面的涼蔭,周身舒爽不少。 嘉南郡主坐在堂上,見白璧成進(jìn)來,也起身相迎。她同含山差不多年紀(jì),鵝蛋臉上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相貌雖不如含山明艷,卻也是百里挑一的秀美之人,加上她氣血停勻,又常帶著笑顏,更讓人覺得討喜可人。 “白璧成見過郡主,郡主請上座?!?/br> 白璧成規(guī)矩行禮,嘉南楚楚還禮,道:“我唐突而來,或許打擾了侯爺,請侯爺擔(dān)待則個?!?/br> “無妨,我在家也是閑著,談不上打擾?!卑阻党蛇呎f邊陪她坐下,又指著陸長留道,“這是我在黔州結(jié)交的小友陸長留,且讓他來見過郡主?!?/br> 陸長留剛要見禮,嘉南卻道:“陸司獄不必多禮,你我也算是熟識了,我今天叨擾侯爺,也是為了找你!” 她把話挑明了,白璧成卻假作不知,問道:“郡主何出此言? 長留不過是個六品小官,您要見他,召喚他上王府就是。” “就是不能讓他去王府!”嘉南皺眉道,“若是叫父王知道了,我,我……,唉!” 白璧成見她秀眉深蹙眸有淚光,倒不好問下去,便向陸長留丟個眼色。陸長留立即道:“郡主多次找下官問話,是為了王府一名叫做言年的門客,他被燒死在王府后巷里。” “哦?可是那五天連發(fā)五起兇案中的一件?”白璧成配合默契地接上,“要說黔州府也是亂來,五個案子全部交與你一人,我記得你在妙景山莊還受了傷呢,這樣帶傷做事,萬一有個什么,倒叫你爹爹擔(dān)心?!?/br> 雖然白璧成當(dāng)著嘉南的面提起陸峭是一片好心,但陸長留最怕就是提及父親,聽了這話忙道:“我的傷已是大好了,請侯爺和郡主放心,這案子雖然拖延了幾天,但是我,我……” 他依舊沒有頭緒,哪里有底氣表決心?嘉南郡主蹙眉坐在一旁,聽他倆一唱一和叫苦叫難,到此時終于忍不?。骸瓣懰惊z,這案子你能拖得,我卻拖不得啊!” “這是為何?”白璧成問道,“郡主如若信得過我,不如將難言之事說出來,或許對案情也有助益?!?/br> 嘉南猶豫好久,才嘆一聲道:“我有個貼身婢女叫做香竹,她雖說是個下人,但在我心里與姐妹無異。今年端午,父王在府中設(shè)宴,請了黔州府許多貴客,府上的門客也都來相陪,其中就有言年。就是這一場飲宴,卻叫言年與香竹看對了眼!” 白璧成本以為嘉南與言年有染,不料卻是她的婢女,因而試探著說道:“聽說言相公相貌堂堂,又未娶親,若是能與香竹做成姻緣,那也算不錯啊。” “唉,我本想給香竹找個為官做吏的人家,也好叫她掙個前途,但她既然瞧中了言年,我也沒什么好說,只想找機(jī)會稟明父王,成全他倆便是!可是誰曾想到,我還沒同父王講呢,言年已經(jīng)橫死在后巷了!” 白璧成與陸長留略略對視,陸長留道:“難道是香竹姑娘傷心過度,郡主才這般著急?” “她若只是傷心,我勸一勸便罷,可她,她……”嘉南蹙眉道,“她有了身孕!聽到言年死訊后便不吃不喝,一心要追隨而去!這樣一日日拖下去,只怕香竹要一尸兩命,再加上言年,這可是賠上了三條人命??!” 第53章 后巷郎君 嘉南剛說到要賠上三條性命,榮淵堂前人影一閃,含山捧著個托盤進(jìn)來。她笑盈盈走到白璧成和嘉南面前,逐一擱下四盤糕點(diǎn),道:“郡主萬福,侯爺剛把桃源樓的大廚挖回府來,做了四碟糕點(diǎn),請郡主嘗一嘗?!?/br> 那四碟子糕點(diǎn)分外漂亮,桃花糕白里透紅,繡球酥滾圓可愛,牛舌餅焦黃噴香,茉莉茶糕清香隱隱,看著便很是可口。嘉南郡主不由感嘆道:“桃源樓最拿手的便是茶點(diǎn),侯爺能把桃源樓的大廚挖來,實(shí)在是厲害?!?/br> “郡主若是喜歡糕點(diǎn),得空常來坐坐,咱們侯府人口少,總是冷冷清清的,把侯爺也悶壞了?!?/br> 含山熱情邀請,嘉南卻怔了怔。 她抬眸見含山雖然衣著素凈,眉宇間卻有脫塵之態(tài),不像是尋常的婢女,而且白璧成不曾婚娶,難道這姑娘是通房的丫鬟?丫鬟通房便是半個主子,等白璧成大婚迎原配入府后,就能抬作姨娘,日后若是子嗣眾多,還能做上側(cè)夫人。 嘉南自小的王府長大,知道得寵的側(cè)室比正室風(fēng)光。她剛進(jìn)來時,引路的是長隨,上茶的是小廝,半日里只在侯府見到這一個女孩子,心知含山不可小覷,便笑道:“多謝姑娘盛情,等這樁案子完結(jié),我也可收拾心情下廚房,做幾樣糕點(diǎn)請侯爺品嘗?!?/br> “郡主此來是為案子嗎?這可是找對人了!陸司獄雖有刑獄天賦,但比起侯爺略遜一籌!要說到辦案,我們侯爺才是真正的神思敏捷……” “含山!”白璧成終于聽不下去,“你站到一邊?!?/br> 含山無奈收了話頭,夾著托盤走到陸長留身后站好。白璧成續(xù)上前話道:“郡主,適才我們說到香竹絕食惹你心焦,可就算言年的案子破了,人也不能再復(fù)生,又如何能安慰香竹呢?” “侯爺細(xì)想,言年是被活活燒死后又移尸王府后巷的,他若非做出招人痛恨之事,又何至于死得這樣凄慘?”嘉南一本正經(jīng)道:“若是他品行不端惹出的禍?zhǔn)拢阒衽d許斷了隨他去的念頭,至于她腹中骨rou,大不了生下來我替她養(yǎng)著?!?/br> 她說著話,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盈盈瞅著白璧成,流露出來的渴盼之切叫人不忍打擊,白璧成只得敷衍道:“郡主實(shí)在是宅心仁厚,只是要早破此案,有幾句話我想問一問郡主?!?/br> “侯爺請講?!?/br> “言年入府做門客有多久了?他平日行止如何?是忠厚君子還是輕浮小人,這些郡主可曾知曉?” “之前我并不知府中有這位門客,等到香竹講起此事,我便著人去打聽?;卦捳f言相公入府五六年了,品行端正,為人也老實(shí),是以我答應(yīng)香竹與他來往。”嘉南皺眉道,“誰知他忽然橫死在后巷里,我才覺得,覺得……” “覺得打探的人回話不實(shí)?”白璧成問。 嘉南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甚至想,那些婆子小廝是不是得了言年的銀錢,才會替他打掩護(hù)。” 她是王府千金,貴為郡主,自然不與府外人有往來,要為身邊婢女打聽事,也只能托府中的婆子小廝去,而這類人最易被收買,得銀子說假話是平常事。 眼見她低眉自責(zé),白璧成待要寬慰兩句,卻見嘉南身后站著的丫鬟忽然走了出來,她到堂前撲通一聲跪了,往地上先磕了三個響頭。 嘉南一驚:“素菊,你這是干什么?” 叫素菊的丫鬟仰起臉道:“求郡主恕罪,這事情奴婢有所隱瞞!事到如今,奴婢不心疼香竹要死要活,卻心疼郡主千金貴體,為了個不值得的人四處奔波!說起來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 她這話一說,不要講白璧成陸長留含山等,就連嘉南也是一頭霧水,不由道:“你與香竹自小伴我長大,與我情同姐妹,你們?nèi)握l出了事,我都會放心不下,為何說她是不值得的?” “香竹會有今日,全是她自找的!”素菊泣道,“她一早與言年眉來眼去,奴婢就勸過她,說言年此人不可信。但香竹貪圖他小意兒殷勤,只是不肯聽!郡主找人查訪言年的底細(xì),香竹還幫著送錢叫說好話,騙郡主言年是個好人!” “你知道言年不是好人嗎?”白璧成奇道。 “這個言年慣會勾搭府里的婢女,甜言蜜語的會獻(xiàn)殷勤,有那心思不堅定的都被他哄去了。他在府里原是有個花名的,叫做后巷郎君,為了總從后巷小門溜進(jìn)來私會婢女!” “居然有這樣的事!”嘉南氣急,“既是闔府上下都知道,為何我卻不知道!” “郡主是千金貴體,這些閑話哪里敢傳到您面前?再說言年并不敢滋擾主子跟前的丫頭,得手的婢女多是廚房花房器物室里當(dāng)差的,就算被他騙去了也不敢聲張!偏偏香竹那蹄子,仗著有郡主寵她,妄想給野馬上籠頭,認(rèn)定了自己能收服言年,還不許我同郡主講實(shí)話!” “唉!這事情瞞著我,你可真是害了她!” 嘉南急了起來,含山聽著卻道:“這事怪不得這位jiejie,分明是香竹不妥!各人走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她走錯了路,卻不能怪別人不攔著?!?/br> 她這話也有理,嘉南低頭默然。素菊護(hù)主心切,立即說道:“郡主說得沒錯,這是奴婢的錯!言年這廝出事后,香竹三魂去了七魄,您又急得這樣,奴婢才知道大錯鑄成,萬不該將真相瞞著您!只是您說到言年或許招惹了仇恨,奴婢倒想起一事來?!?/br> “什么事?”陸長留忙問,“可是與言年相關(guān)?” “正是!這事奴婢亦是聽說,說是早兩年器物室里有個叫秋煙的婢女,便是被言年騙了去,后來也是有了身孕,她是沒人做主的,只得求著言年帶她走。言年說私奔要錢,便讓秋煙把府里上好的金器玉器偷出來賣了籌錢。” 素菊剛說到這里,含山已經(jīng)猜出下文,不由皺眉道:“秋煙不會真的去偷了罷?” “她肚里有了孩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言年,哪里還顧得上別的?”素菊嘆了一聲,“秋煙非但偷了,還撿貴重的偷,自然被掌管器物室的姑姑發(fā)覺了。姑姑待秋煙挺好,讓她快些贖回來便罷了,秋煙當(dāng)晚約了言年在后巷相見,要他贖回金玉器皿來,誰知第二天早上,卻被人發(fā)現(xiàn)秋煙死在后巷了,真正是一尸兩命!” “秋煙死了?” 含山陸長留并著嘉南郡主都脫口而出,唯獨(dú)白璧成皺起眉心,問道:“她是怎么死的?可是被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