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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暗潮在線閱讀 - 暗潮 第89節(jié)

暗潮 第89節(jié)

    直到有一天下班后,他在擁擠的308路公交車上抓著扶手發(fā)呆,然后他聽見了公交電視里的聲音。

    “據(jù)悉,產(chǎn)業(yè)巨鱷秦驥之死另有隱情,他失蹤時乘坐的游艇鉆星號有人為破壞的可能。目前警方已經(jīng)從知情人手中獲得了相關(guān)證據(jù),并帶走了相關(guān)嫌疑人?!?/br>
    電視里的嫌疑人打了碼。

    可是夏澤笙還是從身形一眼認出那是夏晗,另外一個則疑似秦勇。

    那誰是知情人呢?

    他想了一會兒。

    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耿耿于懷秦驥死因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秦禹蒼。

    ——事實上,他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稱呼了,到底是應(yīng)該用秦驥來稱呼他,還是應(yīng)該用秦禹蒼來稱呼他更恰當?

    現(xiàn)在想想,追查自己的死因理所當然。

    如果他還不知道秦驥重生成了秦禹蒼,那么他還因為這個新聞而心痛不已。如今,像是謎底早就被揭開,于是這個過程變得有些漠然。

    這個知情人,除了秦禹蒼,還能是誰?

    秦勇他并不意外。

    唯獨夏晗……

    如果真的是夏晗……

    自試映會后他沒再見過夏晗,也沒有聯(lián)系過夏晗。他不清楚夏晗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時候滋生,又變得扭曲的。是不是他早一些察覺和明確地阻止夏晗的念頭能阻攔他犯下罪過?

    夏澤笙心頭涌起悲傷。

    可是生活不容他有太多的悲傷。

    公交車抵達了站點,人們紛紛下車,趕往自己的目的地。就像是人生,即便走過一樣的路途,也產(chǎn)生了不同的選擇。

    他在鈴聲響起的前一刻進入了教室,接下來便是緊湊的兩節(jié)大課。

    悲傷也必須為現(xiàn)實讓路。

    回去的時候,他還是分了心,上一班夜間班車從他眼前過去,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來下一趟車。

    當他疲憊不堪地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太陽還沒完全升起。

    有人在他樓下抽煙。

    他看得到火光,一亮一滅。

    等他走進,煙被掐滅了。

    秦禹蒼穿著風衣站在那里看著他,手上拿著一捧茉莉花,像是無數(shù)個過去的日子一樣。

    又到了一年的年底。

    即便是炎熱的深圳,也被迫進入了深秋。

    夏澤笙忽然意識到,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了五個月之久。

    第86章 你是來送離婚協(xié)議的嗎

    在夏澤笙離開大概一周后,秦禹蒼就收到了簽過字的離婚協(xié)議。夏澤笙三個字很俊秀,比之前多了幾分銳利。

    “……不簽字嗎?”何甄和鐘文彬一直在他身邊,正在聊他去自首提交證據(jù)的事。

    聽到這個話,秦禹蒼抬頭看了何甄一眼,面無表情地把那個離婚協(xié)議鎖在了辦公室抽屜里。

    “以后不準給夏夏提供這些法律服務(wù)。”他對何甄說。

    “我是個律師。你是我客戶,夏澤笙是我朋友?!焙握绲溃半m然他現(xiàn)在沒錢支付我的費用,但是……我怎么幫朋友,秦老板管不著吧?”

    秦禹蒼沉默片刻,問鐘文彬:“……他在深圳那邊,怎么樣?”

    “在水貝找了份工作。”鐘文彬道,“聽說很辛苦?!?/br>
    “聽說?”

    “對,他老板是你的熟人,還是九霄珠寶的渠道商?!辩娢谋蛘f,“叫胡磊,說是你們在緬甸見過,你認識嗎?”

    秦禹蒼略微放下心來:“認識……那就好。有熟人總是會穩(wěn)妥一點?!?/br>
    “胡磊讓問問你,需不需要特殊照顧下。做打工仔很苦的,工資按時薪給,要做柜臺能有點銷售提成。揀貨的話按打包單給獎金哦,打包一單幾毛錢?!?/br>
    秦禹蒼不由自主坐直了背,抓著扶手半天,最后才說:“不用。他離開,就是覺得我干涉得太多。我不能再插手了,夏夏知道了會生氣的?!?/br>
    鐘文彬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啊,好奇怪呢,不知道怎么地覺得憋得慌?!?/br>
    何甄也不自然地干咳了一聲:“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去警察局。我已經(jīng)提前和那邊溝通過了,爭取寬大處理。”

    秦禹蒼整理了一下衣服,對何甄道:“我們這就出發(fā)。”

    時間比他想象得要久。

    得益于之前秦禹蒼準備的材料的完善,再配合上多方面的調(diào)查搜證,鉆星號事故重新定性,夏晗與秦勇作為主要嫌疑人,大概在八月底便被限制自由,開始了針對性的調(diào)查。

    只是媒體有其滯后性,中間利益相關(guān)的經(jīng)紀公司和泰和集團又一直壓著新聞沒有爆出來。

    一直到十二月初,夏晗及秦勇被刑事拘留。這件事才紙里包不住火,終于鬧得眾人皆知。

    得益于何甄的專業(yè)度和多次周旋,他沒有成為秦驥謀殺案的從犯,而被定性為窩藏、包庇罪犯,并有自首立功表現(xiàn)。

    實際上,就在下午,何甄交了保釋金后把他帶出來。

    “我溝通完的最后結(jié)果可能判半年緩期一年執(zhí)行。你之前已經(jīng)在里面待了幾個月了,再加上緩期一年,至少是大體自由的?!焙握鐚λf,“這已經(jīng)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沒有做到無罪,抱歉?!?/br>
    “已經(jīng)很好了?!鼻赜砩n對他說。

    何甄把他送回了二沙島的別墅便離開了。

    別墅一直有請菲傭打掃衛(wèi)生,即便是秦禹蒼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依舊一塵不染,和他離開……和夏澤笙離開的時候沒有什么區(qū)別。

    可秦禹蒼就是感覺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空洞冷清。

    廊廳的鞋柜里還有夏澤笙穿過的鞋。

    門口還掛著他平時喜歡的那條領(lǐng)帶。

    雜物筐里有一只帶著痕跡的腕表。

    西廚中島上的那只咖啡杯是他的愛物。

    屋子里沒有若有若無的茉莉香味。

    秦禹蒼穿著五個月前進局子的那件短袖,走在暗淡下來的房間里,他抬頭眺望,恍惚中,還以為遠處停機坪那邊會有人雀躍地走過來,撲向他的懷抱,向他訴說第一天去騏驥的興奮和局促。

    之前他一直在拘留所里,房間里擠滿了犯事兒了進來的人,于是夏澤笙的離別似乎還好,還能忍耐。他甚至有時候會忘記夏澤笙已經(jīng)離他而去,他產(chǎn)生了一種切實的幻覺,似乎夏澤笙……似乎他的愛人還在這里,一如既往、無怨無悔地等他歸來。

    可是當他走在這偌大的別墅里,才清醒地意識到。

    他的夏夏……不要他了。

    離開了。

    一直沒有回來過。

    天色暗了下去。

    昏暗的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悲傷的思念在黑暗中滋生,像是會傳染,順著暗淡的天色就沾染上了他的皮膚,他的呼吸,他的肺、他的身體各個器官,以至于直抵他的思維……

    渾身都因孤單而痛苦起來。

    每一個器官都變得不和諧。

    肺無法呼吸。

    胃緊張地抽搐。

    心似乎被這份思念纏住了,連跳動都變得難過。

    思維變得混亂浮夸,一會兒覺得夏澤笙離開了也無所謂,一會兒又恍惚以為他還在家里。

    他的腳步變得遲緩沉重,像是深陷沼澤,艱難蹣跚?;ㄙM了好大的力氣才扶住樓梯的扶手。

    接著他看到了二樓轉(zhuǎn)角,那個小圓桌,那扇半開的窗戶……還有那個沒有插花的,孤零零的花瓶。

    他像是這個花瓶似的,被曾經(jīng)真愛它的主人拋棄了。

    這一刻,他沉入了名曰思念的泥淖,從內(nèi)到外被思念浸泡淹沒。

    秦禹蒼再也無法忍耐,他快步上了二樓,洗了個澡,剃光胡子,換了身體面一些的衣服,讓狼狽的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然后下樓隨便拿了一把車鑰匙,開上車就往深圳而去。

    晚高峰期的大堵車浪費了他不少時間。

    他有些焦慮,但是馬上能見到夏澤笙的渴望讓他勉強保持清醒。他在路上問胡磊要了宿舍的地址。

    在晚上十點多抵達了夏澤笙宿舍的樓下。

    這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城中村。

    三四層小樓密密麻麻,毫不透氣。兩家人之間只間隔二十來厘米,打開窗戶伸手就能爬進對面。

    樓下的小店,都還沿襲著兩千年前后的風格,賣著些低廉的貨品。

    他把車開到了一個角落,然后下車,從一個花店買了一把茉莉花,然后走到夏澤笙樓下,正好有準備上樓的幾個人,大概是晚上出來吃夜宵。

    他攔住詢問后得知夏澤笙還沒回來。

    “請問他幾點回來?”秦禹蒼問。

    “他?他今天很晚回來哦。要去上課呢?!睂Ψ秸f,“可能要兩點以后,你不要等了,太晚了?!?/br>
    “謝謝。”秦禹蒼說完沒有離開的意思。

    對方與他素不相識,也沒勸,就上去了。

    秦禹蒼就站在樓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