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一個事實，對吧？我不是啞巴?！彼萌糌杪劦卣f，“那么，我能夠察覺到與往常不同的狀態(tài)，也有能力指出來——這為什么不是我的責(zé)任呢？”

    哈利一頭霧水地聽著他們的對話，但他開始覺得這不該是自己聽到的秘密了。

    “年輕人，固執(zhí)、充滿激情?！编嚥祭鄧@氣道，“我們不該為了無法阻止的事自責(zé)，你也是受害者?！?/br>
    又是一陣沉默。

    “不。我對童年常常有碎片式的記憶，”她說，哈利發(fā)現(xiàn)她的聲音古怪地結(jié)合了平靜和顫抖，“那不代表碎片的價值有缺。我不明白……你們都已經(jīng)在世界上游蕩了許多年。你看，那一天他帶著我走進塔樓，他望著我——只是望著，但我們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某種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

    “我當(dāng)然不知道具體如何了，但一切開始之前，我們似乎還有一個機會停止……那是他主動做出的選擇——必須是——因為我還那么年幼。

    “我真的沒有能力阻止他嗎？我真的只能任人擺布，成為一個實驗品嗎？我只要張開嘴巴，拒絕眼下的一切，無論我搞懂那些東西是什么沒有——如果他停止了，或者繼續(xù)，才叫沒有責(zé)任——”她舉起一只手，鄧布利多向后微微一仰，沒有打斷她，“沒有責(zé)任的前提是作為。我只是沉默地裝作那是平常的一天，想著今天他要做什么——他有一張英俊的臉，黑色的頭發(fā)會打卷，藍眼睛，鼻子有點兒長，嘴唇抿在一起——我看見了?！?/br>
    “你看見了?！编嚥祭嘀貜?fù)了一遍，“這不代表你應(yīng)該——”

    “我領(lǐng)會了?！彼驍嗨f，“他要做的事，即便我不清楚——也不能說我一無所知。我知道，而且我放任了，因為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即便我非常幼小。”

    “你和他并不相同?！编嚥祭噍p輕說，“我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擔(dān)心過……你和他的相似之處?！?/br>
    “我倒認為我們有某些微妙的一致性?！绷_塞塔說。哈利覺得他們已經(jīng)更換了話題，只是自己沒能跟上?！拔覀兊耐庠诤敛幌嗨?，我也對他那些優(yōu)越論嗤之以鼻。但說到底，我們都并不真的關(guān)心別人。”

    他們在討論伏地魔。哈利揪緊了自己的外袍，他從來沒想過身邊的朋友會和那個邪惡的巫師有一絲一毫相關(guān)。

    “你關(guān)心?！编嚥祭嘤钟盟辛?、沉穩(wěn)的聲音說，“就在今天，你還表現(xiàn)出對朋友的照顧。不要逃避這種感受——”他也舉起手，羅塞塔合起嘴巴，“這種感受并不可恥，也無需懷疑——你關(guān)心別人，別人也關(guān)心你?！?/br>
    “我懷疑那不是我的本意。”她輕聲說。

    “我相信你只是一時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經(jīng)歷有了另一種解釋，”鄧布利多堅決地說，“因此沖昏了頭腦。你愛護朋友，關(guān)心他們的安危，不僅是身體上，還有心靈上。你支持朋友，即便在你懷疑他們的時候——你仍然支持了他們，為此犧牲個人的安危?！彼窠o出結(jié)論一般說道，“你們有一些相似之處，但我要提醒你，在你們靈魂的深處——而且并不如你想得那么深——有著截然不同的情感。羅塞塔，你為西里斯做出了犧牲——別讓從門后借來的思緒主導(dǎo)你?！?/br>
    “它們或許不是借來的。”她輕輕地說，“不過我會試一試……因為我的脈搏姑且和其他人一樣跳動?！?/br>
    鄧布利多胡子后的臉似乎露出一個笑容，他將腦袋轉(zhuǎn)向哈利。

    “哈利，我需要給你一個解釋，”他說，“解釋一個老年人犯的錯誤。我現(xiàn)在明白了，我所做的事情，以及我因為關(guān)心你而沒有做的事情，都顯示出衰老的痕跡。年輕人無法了解老人的思想感情。但是老人如果忘記年輕時是什么滋味，罪過可就大了……而我，最近似乎忘記了……”

    太陽正在冉冉升起，山巒上呈現(xiàn)出一道耀眼的橘黃色的光邊，天空一片亮白。亮光照在鄧布利多身上，照在他銀色的眉毛和胡須上，照在他臉部深深的皺紋上。

    “我希望你相信他說的一切?！绷_塞塔淡淡地說。

    他們告別鄧布利多后，哈利低著腦袋聽她說話。

    “為什么這么說？”哈利無精打采地說，“哦，因為我注定要和伏地魔對決，還必須死一個？”

    “唉，不是?！彼Z重心長地說，“天哪，鄧布利多至少還是告訴你了，也可能只是瞞不下去了。不過，哈利，伏地魔對你下手那么多次，你還好端端地站在這里，沒必要這么垂頭喪氣的。我是說，他那些因為愛護你的行為……因為愛護你，忽視了你。好吧，可能說得通呢?！?/br>
    哈利慘淡地笑了笑，想起另一件事：“預(yù)言球還在?！?/br>
    “他想要那個預(yù)言的后續(xù)，對吧?！彼f，“伏地魔不知道是他親手造就了你——通常無知會導(dǎo)致毀滅。他不具有可持續(xù)性，或許你還看不到這一點，但是伏地魔只能收獲恐懼，而這只能讓他最終統(tǒng)治一個荒蕪的世界。哈利，他都六七十了，還不知道怎么團結(jié)別人，你難道不比他強嗎？”

    “哦……我沒想到，他都——”哈利忍不住笑出聲，“好吧，可能是這樣。你在安慰我。”

    “呃。”女巫短促地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我認為你和他一點都不像，”哈利認真地說，“無論是內(nèi)還是外?！?/br>
    “謝謝你，”她說，“我以后不會再想把你的眼睛摳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