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王婉不再說話,灰溜溜地鉆進了樓道。 主角走了,周圍圍著看戲的人一下子散了個干凈,沒多久,只剩他們?nèi)齻€人站在電梯前。 不報警嗎。大藤問,聲音疲倦。 報過了,所以勸他自首。張佑年看著手機,闔眼鎖屏,眼眸落在沈桂舟身上。 沈桂舟還是一臉茫然。 桂舟。大藤再次拉住他的胳膊,這次他沒有掙脫開,大藤看了眼張佑年,溫聲道:和我回去好不好,你應(yīng)該也見過阿雅了,她沒事了,等阿雅出來,我們就重新開店,還和以前一樣。 沈桂舟的指尖還是止不住發(fā)顫。 和以前一樣。沒辦法一樣了,他比誰都清楚。 李旭再怎么說,也是他的哥哥,就算大藤和阿雅不追究,他的良心也會一直譴責(zé)他,他就是這樣的人,小時候被王婉嫌,他發(fā)現(xiàn),只要把所有的錯往身上攬,一切都會好很多。 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攬錯攬成了習(xí)慣,改不掉了。 更何況,阿雅得到的治療是有代價的,他逃不開。 沈桂舟垂頭,將眼眶的眼淚憋了回去,抬頭看著大藤,搖了搖頭,笑著比劃:我現(xiàn)在很好。 那你為什么要哭呢?大藤說。 沈桂舟嘴角的笑倏地一頓,朝下掉了小幅度,伴著滑落的淚珠。 他威脅你了?你告訴我,我?guī)湍恪?/br> 沈桂舟拼命搖頭。 真的不用擔(dān)心我。 他和你們說了什么,張佑年插嘴,搞清楚,周雅的錢是我付的,醫(yī)生是我找的,沈桂舟本來就是我的,算起來,我還是倒貼。 我攢夠會還給你錢,你讓我把桂舟帶走。 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沈桂舟三年前就被王婉賣給了我們家,他本來就是我們家的。 什么買不買賣不賣的,桂舟是人,又不是商品,這種事情應(yīng)該要問他的意愿。 大藤橫在他們中間,用一只手護著他。 張佑年眼睛微微一瞇,重復(fù)著大藤話里的字眼:應(yīng)該他笑了聲,爽快道:好,沈桂舟,你做決定。 桂舟!大藤聲音難得聽得出點興奮來。 他做決定,他還能做什么決定。 不管那份約定有沒有效力,張家資助了他們家,王婉把他丟過來就是來換錢的,加上張佑年又幫阿雅找了醫(yī)生換了病房,阿雅現(xiàn)在還在治療,他還能怎么辦。 沈桂舟顫著抬起手來,將大藤攔在他跟前的手拉了下來。好像之前也有過類似的場景,他當(dāng)著張佑年的面,用話傷了紀忱,把紀忱推遠,現(xiàn)在又要再來一回,他又要把大藤推遠了。 大藤回過頭來,彎起的嘴角墜了下去。 他比劃:不要再管我了。 比得很慢,像是一步一步地,將已經(jīng)融進他身體、融進他血液的情感撕裂、剝離,他清楚地聽見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碎成一片一片的,破破爛爛的,再也拼不起來。 大藤臉上浮現(xiàn)好多表情,一會兒錯愕,一會兒難過,他好像還打算張口說什么。 沈桂舟比劃:求你了,別再管我了。 電梯到了,張佑年拉起沈桂舟往里走。 沈桂舟沒再回頭。 電梯門徹底合上前一秒,他聽見大藤沙啞的聲音:保重,桂舟 – 電梯里面除了他們沒其他人,張佑年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從口袋里掏出紙巾來遞給他。 沈桂舟沒接。 他從自己口袋里掏出紙巾來,擦掉眼淚。 不用算了。張佑年收回紙去,往前走了幾步,按下12樓。 電梯再打開的時候,沈桂舟已經(jīng)收拾完眼淚,只剩微微紅腫的眼皮看著嚇人。 他跟著張佑年走了出去,望向這一樓墻上的透明框耳鼻喉科。 張佑年帶他來這里做什么。 你在這坐會,我去幫你掛號。張佑年指了指不遠處那一長排的鐵皮候診椅。 為什么? 看看你的喉嚨。張佑年說完,進了電梯。 沈桂舟在候診椅上坐下,兀自笑了下。 他可還記得,前不久張佑年交代芳姨煮的辣菜,故意害他咳出血來,如今又假惺惺地帶他來醫(yī)院看,真的好笑。 他不是沒看過醫(yī)生,阿雅和大藤騙他來過,雖然沒掛上專家號,但也找了個靠譜的醫(yī)生。醫(yī)生說他的喉嚨已經(jīng)造成了不可逆轉(zhuǎn)的損傷,他不能再說話了,甚至喉嚨受涼還會引起咳嗽,加劇聲帶撕裂。 往后,阿雅和大藤總會刻意避開和聲音有關(guān)的話題,花店的ktv單子,他們也從不叫他去。有回小劉沒注意,社團聚餐結(jié)束,晚上回來打工,進門就大吼一聲:今天唱得好爽!我就是麥霸! 然后就被阿雅和大藤揍了一頓,各挨了他們倆一記手刀。 說什么呢,忘了我和你說過什么了嗎? 小劉啊,你是不是沒心眼啊。 小劉吃痛地捂著頭委屈道歉。 他笑了下,擺擺手,我五音不全,唱歌本來就不好聽,之前也不喜歡去ktv,但我可以去聽你們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