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第 2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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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曦和羽青鸞回去時, 宮門落鎖時間都過了。 不過倒是沒誰敢把天子和帝君關(guān)在宮門外,值守的門郎將過來拜見過天子和帝君,確定是他們二人回宮, 這便給開啟了宮門放他倆進(jìn)去。除了他倆, 一旦過了宮門落鎖時間, 哪怕是太女回宮,都得先到天子那通報, 需經(jīng)天子應(yīng)允才能開啟宮門放人進(jìn)來。 他們回到天鳳宮時,弟姐仨都在宮里坐等, 羽焦明和羽金翅擠到一起嘀嘀咕咕,羽九玄端然而坐,手里端著茶, 一副四平八穩(wěn)的模樣。她見到父母進(jìn)來,放下茶, 起身行事, 仿佛不知道父母出去干什么似的。 一家人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地吃過晚飯。 吃過飯, 羽焦明和羽金翅在jiejie的眼神示意下, 麻利地避出宮去。 女官也領(lǐng)著宮女、宮侍們避到殿外, 同時守好門。 裴曦對羽青鸞輕聲說句, “我去看看娘?!币脖芰顺鋈?,留下兩母女談話。 羽九玄起身, 去到她娘親跟前, 伏地叩首, 說道:“兒臣知錯。” 羽青鸞問:“錯在何處?” 羽九玄說:“不該任性妄為。” 羽青鸞又問:“你意欲何為?” 羽九玄默然, 三言兩句,還真不好講。 羽青鸞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說:“起吧?!庇植幌肜硭恕F吣曛s, 能跟裴曦說得,跟她說不得。 羽九玄起身,忐忐忑忑地挪步到她娘親的身邊,喊:“娘親……”搬來椅子,在她娘親的下手邊坐下,又喊了聲娘親,問:“如何?”她想知道父母去見過云馳后的決定。 羽青鸞問道:“七年之約的事,為何一直瞞到你父親回京才講?” 羽九玄說:“怕奏報被截,書信不便。又因有錯在先,見著您,內(nèi)心忐忑難安,故此暫且瞞下?!?/br> 羽青鸞又問,“你當(dāng)真要立一個小獵戶為正婿?” 羽九玄想了想,說:“兒臣覺得沒有比他更中意的人選,又有些不安,所以定下七年之約?!彼劝炎约涸诔袚裼H的顧慮講了。 天下初定,如今立足在朝堂上手握重權(quán)的,個個都有功績旁身,都有能說道之處,其家族子弟亦遍布大鳳朝各地當(dāng)官為將,形成縱橫交錯的關(guān)系網(wǎng)。以前的封地制,起動蕩只限于封地間,現(xiàn)在則是以產(chǎn)業(yè)、以朝廷各部衙門為線朝著四面八方延續(xù),宛若老樹盤根遍布大鳳朝野內(nèi)外,更加隱秘難防。 如今天下的權(quán)勢都?xì)w于她家,擇親對象的家世再盛,對她沒有助益,對方反倒能因她帶來的權(quán)勢而坐大。她娘親的天下是打下來的,經(jīng)營的年頭也有限,根基也并沒有那么穩(wěn)。 她說道:“孩兒不求將來能如你和爹爹般和睦恩愛,亦想后宮清靜、茶余飯后能有一個能閑話幾句家常之人。若是擇家世鼎盛者為婿,門弟、禮法確實無可挑剔,但削權(quán)清洗亦是再所難免,夫妻和睦便成奢望?!?/br> 羽青鸞輕輕點(diǎn)頭,抬手示意羽九玄繼續(xù)講。 羽九玄繼續(xù)說道:“云馳能讓孩兒開心?!?/br> “他的出身雖低,但母族不差。他的母親是云武侯府嫡長女,他的一身學(xué)識本事都出身母親教導(dǎo),雖長于山野間,卻是貴族教養(yǎng),并不是尋常山野獵戶。云武侯府祖上亦出過門郎將,戰(zhàn)功封侯,傳了八代,方才亡于懷公府之手,但武藝傳承仍在。他的母族沒有了,父族世世代代都是山里的獵戶,生存艱難,人丁單薄,唯父子二人相依為命。他沒有家世,看似短處,于孩兒而言,卻是優(yōu)勢所在?!?/br> 羽九玄頓了頓,再次調(diào)強(qiáng):“他能讓孩兒開心,家世省心,孩兒與他成親,只需與他相處,安頓好他的父親即可,不必再cao心其身后家人。他的武藝打得過孫密,便有拿得出手的說道之處。他的出身低了,如今大鳳朝仍有建功立業(yè)之機(jī),給他機(jī)會掙個出身便是?!?/br> “娘,有七年之約在,不急在一時,成與不成,行與不行,總還是可以再看看的。你意……下如何?” 羽青鸞不置可否,問:“煙水山有何有趣之處?”羽九玄在奏折中只隱晦地提過幾句。她在山中游玩,探哨也經(jīng)常跟丟,內(nèi)里詳情,只能問她。 羽九玄便將她在煙水山里的事跟她娘講。其實就是跟著他去狩獵,到各個獵戶村子收購山貨,順便看風(fēng)景聊天,只是相處得投緣了,便覺處處都是趣味。她跟著他出去狩獵,和帶著兩個弟弟出去,全然不同。 羽青鸞瞧見羽九玄說起來時,語氣平淡仿佛很稀松平常,但臉上的笑容和眼中的神采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便知她是真的喜歡。生在天家,能得一個真心喜歡之人極其不易,難得她女兒能少些束縛、多幾分自己選擇的余地。她說道:“那便再看看?!?/br> 羽九玄歡喜地抓著她娘親的胳膊,兩眼放光,臉上全是喜色。 羽青鸞潑她冷水,“先別高興,且瞧瞧你爹如何說?!?/br> 羽九玄困惑地眨眨眼,她爹?爹爹向來最好說話最縱容他們。忽然,她的心念微動,問:“爹不同意?” 羽青鸞淡淡地掃了眼羽九玄。棒打小鴛鴦,拆散一對是一對,這算同意? 羽九玄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爹??!曦公??! 不過,雖然她爹的套路多,但向來待人好,護(hù)著他們,對云馳最多只是刁難考驗番、看看到底成不成。她爹要是一副“我都懶得搭理他”的態(tài)度,她就真得反省這里面是不是還有哪里考慮不周了。 羽九玄想了想,便又是一副喜聞樂見的模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回自己宮里,處理白天沒批完的折子。 羽青鸞看到她那樣,有點(diǎn)愁人,再想想自己當(dāng)年,也就……算了,不提也罷。 第二天,大清早,宮門剛開不久,裴曦還在吃早飯,南敏進(jìn)殿,在裴曦耳側(cè)低聲稟報:派出去盯云馳的人,跟丟了。 裴曦詫異地看著他:跟丟了?什么意思? 南敏低聲答道:“此子極為警惕敏銳,且身手了得,派過去的人剛靠近便被發(fā)現(xiàn),之后他便收拾了行李,繞入小巷,七拐八繞,咱們便失了他的蹤跡。昨晚撒網(wǎng)找了一夜,沒找著?!?/br> 裴曦先是有些意外,再一想,又覺在情理之中。非羽姓能夠憑戰(zhàn)功封武侯且傳承數(shù)代的,都是有看家本事的。裴家這種憑忠心護(hù)主得以封侯的,更多的是憑時勢氣運(yùn),放眼大鳳朝也沒幾家,而且裴家如果不是出了他這個異類,憑他大哥裴昶的本事,這爵位八成傳不了兩代就沒了。 云馳跟著他娘學(xué)的云武侯府的傳家本事,祖上出過門郎將,武藝打得過孫密,又從小生長山林野地間與毒蛇猛獸搏命,南敏盯不住也屬正常,八成得找走同樣套路的安嚴(yán)兩府門郎將家的來。 早飯后,裴曦把這事告訴羽青鸞。 羽青鸞喚來門郎將嚴(yán)冽,讓他派人去找找云馳藏哪了。 嚴(yán)冽的長子嚴(yán)律早在正月里便跟著去了朝城,同裴沖他們深入草原找人去了。嚴(yán)冽把次子嚴(yán)令找來,讓他帶著人去找云馳,吩咐盯著就成,隨時報告動向。 嚴(yán)令挺好奇云馳是什么人,王公貴族公子里可沒那么號人物,竟然驚動到門郎將,不過,門郎將的差使少問好好辦差,所以好奇也壓著,找人吧。 他派出人去,很快便知道曦公身邊的南敏也派了人出來找他,頓時更加好奇。 嚴(yán)家世代門郎將,對京城這地皮熟透了,哪里有個耗子洞都知道,有南敏的人在前面淌過一回路篩過一回,剩下的范圍就小很多。嚴(yán)令從低賤貧苦之人聚集的污水街一直找到王公大街,最后在瑞親王府的后院外墻找到正在踩地皮的云馳。 瑞親王府,朝情的情報處,敢在這地方找事,膽子可是真不小。 嚴(yán)令遠(yuǎn)遠(yuǎn)地盯著云馳,但仍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云馳三兩步躥上那一丈多高的青石院墻,踩在琉璃瓦上,跟腳下帶風(fēng)似的,一溜煙地跑遠(yuǎn)了。那逃跑路線,正好避開了嚴(yán)令和他手下布下的包圍圈。 嚴(yán)令看他那動作如行云流水,透著股軍中的味道,精神一振,頓時來勁,跟狗盯著獵物似的,帶著人便追。 云馳原本是想翻進(jìn)瑞親王府去找陸元,卻沒想到讓這伙不知道從哪來的人跟上了。這伙人陰魂不散,他走到哪跟到哪,甩都甩不掉,而且,他在這伙人身上,有著隱隱約約熟悉感,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想把這伙人撂翻,可領(lǐng)頭的那個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兩歲,武藝卻委實不弱,且對方人多勢眾,他雙拳難敵四手成為被撂翻在地的那個。好在他們似乎無意與他為難,只是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 沒過多久,又來了一伙人。他們像是屬于不同的人派出來的,但彼此認(rèn)識。 他不跑,這些人不追,散在人群、隱蔽的角落跟著,他走哪跟到哪。 云馳自知自己一窮二白,唯一能惹得人這么盯著他的,只能是他跟元兒的事。 有這么一伙人陰魂不散地跟著,他沒辦法去瑞親王府找元兒,于是等到約定的時間,到王公大街盡頭的裴記膳食坊去見元兒的爹。 紙條上沒有說是什么時辰,云馳又有那么兩伙人跟著,索性大清早等到膳食房開門就去了。 他饑腸轆轆,原本想好好填填肚子,看到菜單上的價格,“啪”地一聲把菜譜合上,“不必點(diǎn)菜了,我等人。”后悔沒在路邊買兩個包子!他知道王公大街的膳食坊賣的東西肯定會比別的地方貴,但沒想到貴這么多。在山里,到林子里隨便套一頭狼就能夠吃好幾天,吃住用樣樣不花錢,如今出門在外,連喝口熱水都要掏錢,還是省著點(diǎ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