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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醫(yī)漢在線閱讀 - 第94節(jié)

第94節(jié)

    公孫敬聲聽他當真要給自己診病,本想說“我根本沒病”,轉(zhuǎn)念又覺得來都來了,不如為難為難這小子,看他能掰扯出什么來。

    霍善查看完公孫敬聲的情況,心里基本就有數(shù)了。他說道:“你這情況和剛才那孩子倒是有些相像?!?/br>
    公孫敬聲回想了一下霍善給那孩子的診斷,一時沒想起對方到底是什么毛病。

    倒是那幾個跟著他擠進來看熱鬧的紈绔朋友中有人記性不錯,給公孫敬聲和眾人提了個醒:“哈哈哈哈,他說你需要補腎。”

    經(jīng)他這么一說,不少人也想起來了,霍善剛才講那孩子之所以突然說不了話是因為“腎怯”,至于什么“不能上接于陽”大伙都沒聽懂。

    大伙只聽懂最后的治療方案:補腎!

    公孫敬聲臉色都黑了:“你什么意思?!”

    霍善跟著孫思邈他們學了那么久,對待患者是非常有耐心的。既然公孫敬聲都誠心誠意地發(fā)問了,霍善便決定給他仔細講解一番。

    “你先跟我念段打油詩試試吧?!?/br>
    霍善提議道。

    眾人不解:“打油詩是什么?”

    霍善道:“就是一個叫張打油的人寫的詩,可好記了,保證一聽就能記下來,正好可以驗證一下表叔的病癥!”

    不知道為什么,公孫敬聲心里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沒等他阻止霍善,這娃兒已經(jīng)站起來朗聲給大伙念起了張打油的成名作《詠雪》:“江山一籠統(tǒng),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他一口氣把整首《詠雪》念完,口齒十分清晰,連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眾人聽后先是一愣,接著都哈哈大笑起來。

    好一句“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寫得當真是活靈活現(xiàn)!

    外頭的人聽不見,追問前頭的怎么笑得這么歡,這首《詠雪》便在人群里傳開了,聽聞之人無不解頤。

    巧的是,今天劉徹閑著沒事出宮溜達,見到這邊這么多人也來了興趣,坐在不遠處的酒肆叫人過去打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熱鬧事。

    由于劉徹人手充足,幾個人輪流著過去打聽醫(yī)館那邊的情況。

    得知是霍善在搞義診,且還碰上了公孫敬聲,劉徹馬上就不走了,饒有興致地坐在那兒邊與衛(wèi)青他們小酌邊聽底下的人輪流回來稟報最新樂子。

    聽到那首傳說中的打油詩,劉徹也樂了,只覺自己趁著天日晴好出來走走果然來對了。

    公孫敬聲哪里知道劉徹這個好事者就在不遠處旁聽,聽霍善問他記沒記住,他不高興地說道:“我為什么要記這個?”

    霍善有點苦惱地說道:“這你都記不住嗎?”

    公孫敬聲深深吸氣:“我不是記不??!”

    霍善道:“那你跟我剛才那樣一鼓作氣念出來,中間不能停頓?!闭f完他還貼心地再給公孫敬聲演示了一遍,仿佛是在照顧公孫敬聲不怎么好的記性似的。

    公孫敬聲是真的被他給氣到了,再次深吸一口氣,準備一鼓作氣把那首短短二十個字的《詠雪》給學一遍。

    結(jié)果念到第三句他就有些喘不上起來了,開始“黃狗”“黃狗”地卡殼。

    霍善馬上說道:“看到了吧,一開始聽你說話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有短氣的毛病?!?/br>
    公孫敬聲瞪著他。

    霍善道:“醫(yī)家有言,肺為氣之統(tǒng),腎為氣之根。肺呢,主出氣,腎呢,主納氣。你要是納氣不行,出氣肯定也會受影響,所以腎虛陽衰很可能會出現(xiàn)短氣的情況?!?/br>
    公孫敬聲臉色很不好看。

    霍善知道光憑這點肯定不能說服公孫敬聲,又給他分析其脈象來,說他的脈摸起來又虛又軟。

    接著還悉心給他列舉一些癥狀:最近是不是尿頻尿急,都十幾歲了都還險些尿床?是不是明明啥也沒干就莫名其妙遺精?是不是腰酸腿軟偶爾還耳鳴?

    明明是幾歲大的小娃娃,講起這些事來竟頭頭是道,仿佛自己親眼所見似的。

    他洋洋灑灑地講完了,還要瞅著公孫敬聲感慨道:“連短短二十個字都復述不出來,可見記性也受了影響,這也是腎虛陽衰的癥狀之一?!?/br>
    公孫敬聲忍無可忍地喝道:“夠了!”

    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緣故,眾人聽他這這叱喝居然聽出幾分破音。

    氣短無疑了!

    眾人看向公孫敬聲的目光頓時都微妙起來。

    有這么多自己人在旁邊護著自己,霍善一點都不慌,娓娓給公孫敬聲分析道:“百因必有果,既然知道癥狀了,我們就講講這因。你目前不過十五六歲,卻已經(jīng)有比較頻繁的房事。按照《內(nèi)經(jīng)》推算,男子至少到二八之年才到適合有子的年齡,你這有點早了。這不好,容易影響壽數(shù)!”

    公孫敬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把霍善盯出個洞來。

    霍善道:“你還喜歡喝完酒再行房,這就更糟糕了?!秲?nèi)經(jīng)》中提到上古之人平均年齡是一百歲,而后來的人大多半百而衰,原因便是后來的人‘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逆于生樂,起居無節(jié)’,這樣一天到晚地竭精散真,哪里還能活到一百歲呢!”

    眾人本來正憐憫地看著公孫敬聲這個長到十多歲還遺尿的小伙子,聽到霍善講起長命百歲的秘訣便都認真記了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

    喝了酒再行房,危害巨大!

    你們知道太仆公孫賀家那個公孫敬聲不?他可是才十幾歲就已經(jīng)腎虛氣短了!

    前車之鑒啊!

    第77章

    當這么這多人的面, 公孫敬聲再生氣也沒法拿霍善怎么樣(何況那個叫溫應的已經(jīng)擋在霍善面前了),只能氣急敗壞地走了。

    公孫敬聲走了不要緊,關(guān)于他的傳說已經(jīng)在數(shù)以百計的長安城群眾中傳開了。

    眾所周知,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

    相信要不了多久, 長安城居民們教育兒子不能耽于酒色都會拿公孫敬聲舉例。

    若是只有群眾也就罷了, 關(guān)鍵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也在。

    狐朋狗友這種東西就是大家平時一起開開心心喝酒吃rou,你出事兒了他們笑得最大聲。而且能和公孫敬聲玩到一塊的, 基本不是公主兒子就是侯爺兒子, 反正基本都不怵公孫敬聲就是了。

    這些人很快就散場了, 回去找人聊聊關(guān)于公孫敬聲的快樂事。

    若是只有公孫敬聲這個反面例子,傳播度可能還沒那么廣, 偏偏霍善還講了首打油詩。

    打油詩這東西, 直白, 有趣, 聞?wù)呓孕Γ瑐鞑テ饋硖貏e容易。

    既然都念詩了, 不得順便講講公孫敬聲腎虛氣短的事嗎?

    目睹了全程的李時珍都有些瞠目結(jié)舌。

    沒想到霍善會這么狠。

    李時珍感慨道:【你本事可真不小。】

    霍善聽得有些疑惑。他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還認為公孫敬聲很沒有禮貌, 他這么認真地給這家伙解釋病情, 這家伙連句謝謝都不講。

    真是太壞了!

    下次不給他看病了!

    對霍善來說,他已經(jīng)見多了這些癥狀,并不覺得這是什么羞于啟齒的事。不管是腎不好還是蛋不好,只管治了就是了, 實在沒必要藏著掖著。

    李時珍得知了霍善的想法, 一時竟無言以對。

    某種程度來講, 霍善算是正處于“思無邪”的年紀,什么腎虛不腎虛的, 只有成年人才會遮遮掩掩或者當笑話看,在霍善看來純粹只是病癥而已。

    像大便小便之類的問題,其實跟出汗沒什么兩樣。

    最近正專注于研究外科的華佗還給他們講過,手術(shù)后還會關(guān)心患者肛門什么時候開始排氣——俗稱放屁。

    術(shù)后能夠放屁了,就代表胃腸逐漸恢復正常蠕動,經(jīng)歷過手術(shù)的患者可以在醫(yī)生指導下進食。

    這種從體內(nèi)排放氣體、液體抑或是糞便的過程,皆是能反映患者身體情況的常見指標。

    所以對于醫(yī)家而言,這些東西確實沒什么可避諱的。

    何況這公孫敬聲是自己找上門的,又不是霍善非要追著他宣揚他的腎虛問題。

    如果公孫敬聲不諱疾忌醫(yī),找夏老頭或者另尋別的醫(yī)家給他開方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興許這個問題便解決了。

    李時珍夸道:【你做得很好?!?/br>
    霍善得了夸贊,也就沒再管沒有禮貌的公孫敬聲,繼續(xù)開展自己牽頭的義診。

    經(jīng)歷了剛才那場熱鬧,圍攏過來的人更多。唯有一部分暗自覺得自己也有腎虛問題的人悄悄退出了隊伍,準備回頭悄悄來找夏老頭看看。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們可沒有公孫敬聲那敢于丟人的勇氣。

    等下次沒人了,他們再悄咪咪地來、悄咪咪地走,絕不步公孫敬聲的后塵!

    不少人都記住了公孫敬聲其人,霍善反倒是算是這場熱鬧里唯一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他繼續(xù)專心致意地帶自己的幾個學生。

    溫應幾人一開始也有些心思浮動,覺得冠軍侯府莫不是與太仆府不和。

    等被察覺他們走神的霍善敲打了幾句,他們頓時心中凜然,認認真真地跟診。

    夏老頭給人看診的間隙看了眼繃著一張小臉裝大人的霍善,心情有些復雜。

    由于冠軍侯府那些下人的表現(xiàn),夏老頭對霍善其實有著先入為主的不喜,可是今兒跟這個小孩接觸下來,他卻討厭不起這孩子來。

    還有種他們可以當忘年交的感覺。

    早上跟霍善討論醫(yī)案的時候,他有種許久不曾有過的暢快。

    其實世上很少人是不愛與人說話的,有些人之所以話少是因為沒遇到聊得來的朋友以及能聊個三天三夜不厭煩的共同話題。

    罷了,醫(yī)館賣他就賣他了。

    另一頭,不遠處的酒肆中,劉徹見霍善那邊已經(jīng)沒什么熱鬧了,便沒再讓人頻繁過來稟報,只命人留在那邊觀察霍善這次義診到底幫多少人診了病。

    劉徹對霍去病說道:“看來我們小看這孩子了,不用等過幾年,現(xiàn)在他去當太醫(yī)令估計都綽綽有余了?!?/br>
    霍去病:?

    霍去病是借著護衛(wèi)劉徹安全的名義跟過來看兒子的,聽到劉徹試圖把霍善薅進朝廷干活,忍不住說道:“他才四歲。”

    劉徹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看哪個四歲小孩能把醫(yī)理講得頭頭是道?他讀的醫(yī)書估計比朝中養(yǎng)著的那些太醫(yī)都要多。”

    劉徹也是讀過《黃帝內(nèi)經(jīng)》的,作為十分執(zhí)著的養(yǎng)生愛好者,他對霍善講的“醉以入房”一段可謂是爛熟于心,知道霍善絕不是在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