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這樣吧。

    如果命運安排她臣服，至少這一刻，也無所謂掙扎。

    “我會告訴你的?！碧K莉輕聲說。

    “我會告訴你原因，我只是，還沒想好該怎么說?！?/br>
    ……

    不知消磨多久，也許只才片刻，旖旎靜謐被輕輕打破。

    “你困了嗎?！瘪壹t云小聲詢問。

    蘇莉輕輕搖頭：“沒有，我還在想?！?/br>
    褚紅云便撿起手機，給榮茗發(fā)過去一條語音。

    “拱橋的右下方有一個洞，被上面長出來的水草擋住了，洞前面有個軟擋板隔絕水流，可以先拿東西探個位置。”

    洞中沒有信號，這條語音發(fā)送后遲遲轉(zhuǎn)圈，沒有抵達。

    褚紅云扭頭，蘇莉?qū)⑾掳屯Ｔ谒绨蛏?，沒有用力，觸感卻比用力明顯。她聽見蘇莉緩緩開腔。

    “下午…可能是晚上，我去追那個人的時候，只是想把東西還給他。但我膽子太小，他沒認出我，我就只敢跟著，后來他開車走了，我就在水草邊蹲著看瀑布發(fā)呆，可能蹲太久，起來的時候頭有點暈，沒注意就掉下來了?！?/br>
    “那個人是誰？”褚紅云問。

    蘇莉垂下眼眸：“他叫henry，真名不知道。在我小的時候，他給過我很多糖。因為他，我…犯了很多錯?！?/br>
    “我——”

    安靜片刻，蘇莉講起塵封已久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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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歲以前，蘇莉的人生還算美滿。母親外省打工，父親在本地打工，兩人都不太能顧上她，與蘇莉相處最多的人是外祖母。作為唯一的孫女，外祖母對蘇莉疼愛有加，冬天為她編制新手套，夏天為她準備草莓西瓜。那時她們住在唐川的一個小鎮(zhèn)子上。因為長得冰雪可愛，蘇莉深受鄰居喜歡，十里街巷竄門，生活也算熱騰。

    直到五歲，最疼愛蘇莉的外祖母去世了。父親不得不辭去縣里的工作，回到鎮(zhèn)上親自照顧蘇莉。可惜他的照顧并不周到，三餐既不規(guī)律也不講究，一年之后，蘇莉個子不見長，反被檢查出營養(yǎng)不良。

    那時的蘇莉不知道這些，只覺得和父親相處的那一年非常幸福。雖然父親不如外祖母那樣溫柔細膩，卻會給她買各種玩具和零食，作業(yè)完成隨性，出門玩耍時還讓她騎在背上。

    期間，父親往家里帶回來一個人。名字叫henry。

    瘦、白，眼底下有顆痣。這是蘇莉全部的印象。henry住在他們家，和父親睡同一間屋。

    蘇莉是很喜歡henry的。

    他比父親愛干凈，家里的衛(wèi)生都由他打掃，有時起床很早，會送蘇莉去上學(xué)。蘇莉最喜歡吃糖，henry則隨身攜糖，他輔導(dǎo)作業(yè)也很耐心，每每父親變得急躁，henry就拉著她轉(zhuǎn)場。

    時間久了，好像街坊鄰居都有些詫異。有人還會拉著蘇莉調(diào)侃：“你爸爸帶回來新mama了?！?/br>
    蘇莉開始還不知道說的誰，后來總是要強調(diào)：“henry叔叔是爸爸的朋友?！?/br>
    然后他們哄堂一笑。

    蘇莉只得甩開他們。她想，大人們有時會變得很奇怪。

    再然后，大半年過去，母親回來了。

    母親回來后的第一件事，是給蘇莉檢查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

    第二件事，是和父親離婚。

    那天是周日，蘇莉迷迷糊糊睡醒。客廳被太陽照得明亮，henry一個人坐在那，很愉快地告訴蘇莉父母離婚的消息。

    他臉上的表情太高興，以至于蘇莉呆了很久，才鈍鈍地反應(yīng)過來。

    離婚離婚，聽上去很費解，但好像又很好懂。

    是爸爸mama要分開了。

    的確如此。母親很快就帶著蘇莉離開。但蘇莉沒有留在母親身邊，她只是離開小鎮(zhèn)，并寄住在舅母家中。

    蘇莉是很不喜歡舅母的。舅母的眉頭總是緊繃，黑眼珠很小，看人時總是斜著，她不敢和舅母對視，光聽見那中氣十足的命令便足夠畏諾。

    兩個月過去，她們積下不少矛盾，蘇莉決心反抗，她不要跟舅母住，她要回去和父親住。

    舅母難得沒有罵她，冷笑著說：“好哇，那我就把你送到你的好爸爸那去。”

    回到小鎮(zhèn)只要一個小時，但什么都變了。

    鎮(zhèn)上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大人們那么高，一個頭就可以擋住一片天，都低下來看她，笑她。

    舅母對那些人說：“他爸的乖女兒，非要回來和他爸住?！?/br>
    有人問：“是不是還要跟她的好叔叔一起住?！?/br>
    舅母說：“喜歡慘了。”

    他們哈哈大笑。

    也有人不笑，深恨痛罵：“白眼狼不孝女。常春還養(yǎng)她干嘛，我要有這種女兒我扔了都不養(yǎng)?！?/br>
    舅母嘆道：“誰說不是呢，她媽可是求著我養(yǎng)她的，每個月寄不少呢，真是糟蹋錢?！?/br>
    蘇莉臉色欻白，她聽不懂話里深意，但以前夸她的人都變作可怕的怪物，唾沫星子砸過來，天塌地裂。

    回到家里的時候，蘇莉看見父親長出來很多胡茬，看見他臉色驟變，沒說一句話，把舅母拉到一邊，兩個人爭執(zhí)起來。

    蘇莉插不進嘴，他們吵得面紅耳赤，她嚇得跑出了屋。

    在屋外，她看到了henry。

    他也胡子拉碴，眼下的痣更暗了。

    大約是剛到，他看到蘇莉很詫異。又嘆氣看了她好幾眼，最后蹲在蘇莉面前，說：“你爸爸在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