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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羔羊在線閱讀 - 第兩百零三章海曼五

第兩百零三章海曼五

    “海曼哥哥,圣人讓你去見他。”海曼的第十七個meimei小聲地說,她是少數(shù)幾個可以不必觀看整個審判與行刑過程的人之一,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任務(wù)——照顧與安慰他們的圣人,她也是米莉安的meimei,比她的前任還要小上兩歲。說話的時候,這個尚未發(fā)育完全的女孩幾乎不敢直視海曼,余音也帶著輕微的,不明顯但仍然能夠感覺得到的顫抖,看來她即便是一直呆在屋子里,也不是對外界的事情真的一無所知的。

    海曼被寒風(fēng)與雨水浸濕的蒼白的臉突然煥發(fā)出光彩來,那種就像是臨終病人最后回光返照般的光彩——顴骨上布滿了紅潮,眼睛閃閃發(fā)亮,他沒有問什么事情,或是什么時候,因為他立刻轉(zhuǎn)身快步走進(jìn)了房間,兩個被魔鬼附身的罪人還在燃燒著,。超過一百五十個斯特朗雅各們還在雨水里挨凍,各種緊要的文件堆積如山,數(shù)量驚人的會話與見面的單子填滿了禱告與修行之外的所有時間,不,這些都不重要了,海曼的腦子里只有杰瑞德。斯特朗雅各,他在地上的父,生養(yǎng)了他的人,他的主宰,他的愛,他的一切——圣人杰瑞德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主動召喚過海曼了,隨著年紀(jì)的增長,他不愿再看見他的兒子和侄兒們,弟弟也不許,每一個比他更年輕、更健康的男人都會令他倍感憤怒焦躁,而年紀(jì)在二十歲以上的女人則會讓他心煩意亂,他的五十四個妻子都被驅(qū)逐出他的房間,他不容許她們接觸自己的身體,能夠圍繞在他身邊的只有最為稚嫩純潔的小花苞兒,其中一些是他的小女兒,還有一些是他的孫女。

    杰瑞德。斯特朗雅各的房間位于整個大宅最高的地方,它的一整面都是單向可視玻璃。這種玻璃背后鍍銀,堅固而且防爆,經(jīng)常被使用在監(jiān)獄、公檢法機構(gòu)審訊室、精神病醫(yī)院、大學(xué)科研機構(gòu)研究室、大型會議室里,杰瑞德圣人經(jīng)常在它后面觀察自己的兒孫——必要的時候,它還能夠打開,顯露出后面的房間——杰瑞德的房間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圣堂,白色大理石砌筑的墻面上鋪設(shè)著黑色的橡木護(hù)壁板,除了那整面玻璃墻壁之外,沒有窗戶,墻壁上掛著圣人的畫像。面對著玻璃墻壁的墻壁是一座用胡桃木做成的祭臺,蓋著三層白色的亞麻布,連腳上都有著精致錚亮的鎏金的細(xì)巧雕花。鑲嵌著寶石,一組圣具,銀質(zhì)的“圣盤”(祭盤);盛葡萄酒的杯“圣爵”(祭爵),存放圣體有蓋的爵——稱做“供爵”或“圣盒”旁邊的小桌上擺放著“酒水壺”各一。還有洗手盤、洗手布及圣鈴,船型的提爐,它們都是銀質(zhì)的,而且年代久遠(yuǎn),在陰暗的房間里,它們呈現(xiàn)出的光澤就像人類的牙齒那樣柔潤溫和。沒有十字架。只有一副有著成人身高那么寬的油畫,描繪著五百年前,杰瑞德(監(jiān)理教派的創(chuàng)始人)接受天使洗禮與啟迪的情景。

    畫里的杰瑞德穿著樸實的褐色長袍。赤著雙腳,滿頭白發(fā),卻并不顯得蒼老,精神矍鑠,神經(jīng)肅穆。滿天烏云正裂開一道縫隙,金色的圣光鋪灑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為他罩上了一件華貴的長袍,天使飛翔在空中,正在送來一本裝幀古樸的厚書和一支羽毛筆。

    那本書正是監(jiān)理教派立教的基本,杰瑞德將它稱之為“真實之書”里面有著對于圣經(jīng)最為全面和正確的詮釋,杰瑞德耗費了數(shù)十年的功夫把它抄錄了下來,然后同樣地,在一個早晨,天使將書和筆都收了回去。

    監(jiān)理教派的創(chuàng)始人杰瑞德的壽命就像諾亞的子孫雅各那樣長,也就是說,他活了整整一百四十七歲,他接受呼召與賜予的時候已經(jīng)六十歲了,然后又用了三十年抄錄整本“真實之術(shù)”接下來的半個世紀(jì),他就像曾向神許諾的那樣,創(chuàng)立了監(jiān)理教派,并讓它扎下了根,長出了葉子,生出了果子——他娶了四十七個妻子,生養(yǎng)了一百六十個兒子和八十八個女兒,個個虔誠而健康,他們是監(jiān)理教派最早的修士與修女。

    我們的杰瑞德伸出了手指,著迷而吃力地?fù)崦c他同名的創(chuàng)教人的臉,直至被上帝召喚,創(chuàng)教人杰瑞德從未生過任何疾病,在去世的前一天,他還在講道,到湖里游泳,親手接生了一頭小馬駒。

    “但因魔鬼的嫉妒,死亡才進(jìn)入了世界?!彼宦曊f,精疲力竭地倒回了輪椅里,一旁的侍女立刻匍匐著把他沾了少許灰塵的指頭含進(jìn)嘴里。杰瑞德感受著那份濕潤而溫暖的觸感,放松了肩膀,甚至微微閉上了眼睛“給我拿杯葡萄酒?!?/br>
    葡萄酒很快被放在銀托盤里送了過來,熱氣騰騰,里面加了柳橙、丁香和rou桂,旁邊擱著一塊巧克力。端著酒的人并不是剛才走出房間的侍女,而是海曼。斯特朗雅各。

    “海曼?!苯苋鸬抡f,語氣平淡,既不高興,也不生氣。

    “是的,我的父親?!焙B孪ドw,跪在杰瑞德的身邊,捧起他的手,恭謹(jǐn)?shù)赜H吻他打著褶皺的手背,他不無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很老了,他嘴唇所接觸到的皮膚就像被保存的古書紙張那樣薄脆、干燥、冰冷。

    杰瑞德抽回手,海曼的皮膚緊繃滑潤,血液的熱量從下面源源不絕地散發(fā)出來,這讓他深感憎惡。“滾出去!”他沖著侍女喊道。

    “您現(xiàn)在感覺如何了?”海曼關(guān)切地問道,他仍然跪在地上,只不過直起了身體,并且抬起了手,他想要觸摸杰瑞德的額頭,那兒正被干凈的亞麻布密密的包裹著。

    杰瑞德厭惡地轉(zhuǎn)開腦袋:“他們已經(jīng)給我涂過了酒和油?!蹦窃揪椭皇莻€小傷口,是被床腳的一個突起的裝飾砸開的,傷口只有半根小指頭那么長,流出的血還不足以裝滿一個湯匙,即便放著不理也能長好,但負(fù)責(zé)照顧杰瑞德的修士和侍女們可不敢如此怠慢,他們按照圣經(jīng)上描述的方法用葡萄酒和橄欖油擦抹傷口。然后用經(jīng)過沸煮的亞麻布包裹起來。

    “附著在米莉安和另一個男孩身上的魔鬼已經(jīng)被驅(qū)逐出去了,”海曼說:“她的母親被判處流放,而男孩的母親被處以罰金與監(jiān)視?!?/br>
    “為什么男孩的母親能夠得到寬???”杰瑞德不滿地拍打了一下輪椅的扶手。

    “男孩的教育不歸女人管,”海曼柔聲說“今晚他的老師會被派遣到外面,而他的母親也很快會被魔鬼抓住腳跟?!?/br>
    “看住他們,海曼,看住他們,看住我們的,”杰瑞德低聲咕噥道:“魔鬼總是無所不在。無所不知,和他有關(guān)系的,都要被清除?!?/br>
    “當(dāng)然。當(dāng)然?!焙B瑯拥吐暬貞?yīng)道,他低下頭,用額頭抵住父親的膝蓋。

    杰瑞德伸出手去,心不在焉地摸了摸海曼的頭:“哈芮什么時候回來?”這才是他真正關(guān)心的,也是召喚海曼到來的唯一原因。

    海曼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間。但他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了:“還沒有,父親,我們還沒能找到他?!?/br>
    杰瑞德露出了一個煩悶的笑容“是還沒有,還是從來沒有?海曼,你真的去找尋過哈芮嗎?不”他做了一個手勢:“我不想聽你解釋。海曼,無論你之前做了什么,我都不管。我只告訴你,”他用指尖搔了搔海曼的頭發(fā),然后一把抓住了它們,他的手就像二十年前那樣有力,海曼被他拖向身前。狼狽地仰著臉“我給你兩個安息日的時間。找到他,和他說,我允許他回來?!?/br>
    他摸了摸海曼的臉,手指停留在他的眼角:“多么年輕,多么健康,生機勃勃海曼,找到他,我需要哈芮,他的能力是上帝賜予的,是我生養(yǎng)了他,他應(yīng)該將之回報給我們。”

    “他不會回來了,他已經(jīng)墮落了,他被魔鬼所引誘,他的靈魂一片漆黑,是您審判了他的罪,流放了他?!?/br>
    杰瑞德笑了笑,他洞悉小兒子的想法:“所以我也能夠赦免他——我要提醒你,海曼,嫉妒是大罪。”他的大拇指抵住了海曼的眼球,就像玩弄一個廉價的玻璃球那樣玩弄著那顆溫潤的珠子,擠壓它,揉捏它,完全不顧手掌所感應(yīng)到的僵硬:“我愛你,海曼,我的小兒子,但你不能做到我希望你做到的事,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無能為力,我并不因為這責(zé)怪你,我的兒子,但你也得做到你能做到的——找到哈芮?!?/br>
    “我找不到他。”海曼說,眼球上的壓力幾乎與此同時加重了,溫?zé)岬囊后w溢出眼角,流進(jìn)頭發(fā):“他已經(jīng)皈依了舊教父親,他甚至已經(jīng)改掉了自己的名字,他現(xiàn)在的教名是斯蒂凡,哈芮已經(jīng)死了!”

    “他還活著,”杰瑞德冷冰冰地說,他的指甲已經(jīng)插進(jìn)了那顆又熱又濕的球體“帶他回來,海曼,他得為他的父親干活,他屬于我。告訴他,我會赦免他,主也會寬恕他,我會拿那上好的袍子給他穿,把戒指戴在他指頭上,把鞋穿在他腳上,把那肥牛犢牽來宰了,熱熱的葡萄酒拿來給我喝——我的一切都將屬于他,他會是下一個杰瑞德,下一個圣人?!?/br>
    “他是個罪人”疼痛讓海曼急促地吸了一口氣,他抓緊了輪椅的扶手,沒有推開父親,也沒有逃走,他跪在那兒,紋絲不動:“但如果是您的愿望,我會去做的,我會的——很快,父親,您也已經(jīng)看到了,彌賽亞彌賽亞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br>
    杰瑞德疑惑地看著他:“就是那孩子?”

    “就是那孩子,”海曼說:“哈芮會回來的,為了他?!?/br>
    “他不是我們的?!?/br>
    “會是我們的?!焙Bf:“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br>
    杰瑞德歪了歪腦袋,收回手指,血沾在手指上,他舔了舔。

    “我不能等你很久,”他陰沉沉地說:“我已經(jīng)沒有很多時間了?!?/br>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