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小道消息還是滿準(zhǔn)確的，簡略的午餐后，他們休息了半小時，團長走過來，宣布有飛釣勛章的男孩們可以參加下午的飛釣活動。

    因為這兩個學(xué)校都毗鄰格蘭德河的關(guān)系，拿到飛釣勛章的人還是挺多的，剩下的人只有三分之一不到，他們將和指導(dǎo)教師一起去附近的灌木叢與樹林里剝?nèi)「稍锏奶μ\，收集可供燃燒的樹枝，采摘野生漿果和尋找蘑菇。

    兩名新的志愿者，就是原先那個小村子里的居民，在下午兩點左右到達了他們的宿營地，帶著一打釣竿。

    他們連帶著團長，一共三個大人，按照頭、中間、尾的次序站在河灘的水流里，男孩們穿上水褲，保持著必須的距離，站在他們中間。

    “記得魚上來的時候要大聲喊，”團長說：“注意腳下，隨時抬頭，低頭，看看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他擰著眉毛說：“不允許走到水能沒過你們腰部以上的地方，更不允許站到突出的石頭上！”

    寶兒。道格拉斯嗤笑了一聲。他分在第二段的最末端，靠著他的就是個志愿者，別西卜和撒沙被安排在第一段，靠近團長，茶褐色眼睛的查理在第二位，前面就是第三個志愿者。

    “這兒有鱒魚、鱸魚、鮭魚和鱘魚，一應(yīng)俱全?！眻F長說：“我們一共拿到了三張許可證，每張許可證可以釣四條鱘魚和鮭魚，鮭魚16至18英寸，鱘魚13至15英寸，”他拍了拍腰間的設(shè)備包“我會幫你們測量的，”他狡猾地說：“不用謝?！?/br>
    也就是說，能夠拿回去的魚是有限額的，分下來幾乎只有一人一條，如果有人超過這個數(shù)目。那就意味著有人必須空手而歸。

    河流平緩，最深的地方志愿者們已經(jīng)走過，確定只到成人的胸部，他們飛釣的位置水還沒不過膝蓋。但即便如此，站在清澈如無物的水流里，仍然能夠感覺到鮮明的推力。

    團長和志愿者們都空著手。孩子們看著魚，他們看著孩子們。

    在飛釣上，別西卜和撒沙的風(fēng)格是完全不一樣的。

    別西卜不喜歡走動，他站在淺灘上，任憑水流擊打著他的小腿，他在新來的志愿者帶來的釣竿里面選擇了金屬全打輪，蝶形剎車系統(tǒng)，帶單向軸承。飛線使用火箭線，有備線。他揮動釣竿的手勢既堅定又直接，不帶一點兒花俏——被一手拉直的釣線繃緊，而后被驟然甩出的釣竿在空中發(fā)出“呼呼”的聲音，尖端如同火箭形狀因而得名的飛線在空中畫出一個字母“q”——河水一如既往地向前流。看不出任何異樣，別西卜向前走了兩步，全神貫注，浮起的白色釣餌在深灰綠色的水面上載浮載沉也就是一個吐氣的功夫，一小簇逆向的水花跳了出來，一張嘴將釣餌吞了下去！

    “魚上來了！”他喊道，靠近他的幾個釣手立刻收桿。

    是條大魚。別西卜的釣竿立刻彎曲著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飛線拉直，魚兒嘩地一聲跳出水面，又猛地鉆進水里，別西卜轉(zhuǎn)動飛釣輪放線，魚在河面上撲哧哧地拍打著身體。拉出一條雪白的波浪線，別西卜收線，線越來越短，筆直程度讓人心驚膽戰(zhàn)——魚兒被拉離了水面，別西卜抓住它。坐在石頭上摘下魚鉤，團長走過去，給他測量，運氣真不錯，一條十八英寸的細鱗鮭，青色的魚皮，黑色的斑點外面帶著黃色的小圈，肚皮雪白。

    “還繼續(xù)嗎？”團長看著男孩把魚裝進自己側(cè)背的魚簍里，說。

    “當(dāng)然?！?/br>
    他們回到原來的位置，撒沙已經(jīng)重新放好了線，正在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嫻熟地揮動釣竿，飛線從右往左，飛往左肩，從左肩繞過后背，轉(zhuǎn)回右前方，釣餌在空中圍繞著他旋轉(zhuǎn)，就像雜技或舞蹈演員手里的彩帶那樣漂亮。團長盯著他，看他是否有走過規(guī)定的水線，他在靠近鼠蹊的位置站住了，旋轉(zhuǎn)停止了，飛線被甩出去，釣餌就像只真正的飛蛾或蜻蜓那樣在水面急速地飛掠，一張和之前同樣貪婪的大嘴撲上去吞掉了它。

    與他的外表大相徑庭的是，他的處理方式比別西卜還要粗暴——他甚至沒給獵物太多迂回掙扎的機會，只有一個來回，那條不幸的魚就被飛線帶著高高飛起，差點砸在別西卜頭上。

    這時候，他那聲“魚來了”的回音還在山谷之間來回晃蕩呢。

    “是鱘魚。但很可惜。尺寸不符合?！眻F長說，檢查魚嘴：“你是個粗暴的小家伙?！彼麚u搖頭，雙手握著那條深灰色的錐型魚，把它放進水里。

    它立刻搖頭擺尾，活潑地逃走了。

    還沒等他們惋惜夠了，前面突然傳出一聲大喊。

    是查理，身形單薄的男孩艱難地在水里移動，順著水流的方向，雙手緊握著釣竿。

    在他前面大約三十幾英尺的地方，水花沸騰的就像是開了鍋。

    “是條大魚?！眲e西卜說。

    查理一邊放著線，一邊跟著走，他還注意看著旁邊和腰部，看看水到哪兒了，還有周圍突出水面的石頭。他的整個人都在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帽子掉進了水里。

    釣竿彎成了u型，那條魚竄出了水面，果然是條大魚，銀光閃閃——水已經(jīng)到查理的腰部了，他仍然在堅持。

    他腳下突然一個打滑，整個人摔進了水里，那里正好有個高差，河水翻騰，雪白的水花間他們只能看見那根依然頑固地豎立在水面之上的釣竿。站在最前面的志愿者正在趕過來，但他暫時趕不上河流的速度。

    “放棄那條魚，”村子里的志愿者喊道：“放棄那條釣竿?！?/br>
    別西卜把釣竿交給撒沙，查理正在順流而下，不需幾秒鐘就會經(jīng)過他們面前。

    團長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焦灼，眼神卻非常堅定。

    不遠處就有一塊石頭，有他們的帳篷大小，那根釣竿經(jīng)過了那里，然后一只手伸出水面——又被水花吞沒了，但那根釣竿依然被舉得高高的——下一刻，查理突然冒出了水面，他站了起來，往河灘的淺處走，一邊走，一邊轉(zhuǎn)動著飛線輪。

    “好家伙，”團長充滿了喜悅地叫道：“他在收線了！”

    查理在收線，撒沙和別西卜給他讓出位置，他越走越靠近河岸，誰也沒有幫忙，他終于把那條大魚拉了上來。

    那條魚差不多有他整個上半身那么長，背脊烏黑，但不是鮭魚也不是鱘魚，就算是，它的尺寸也注定了它應(yīng)該被放回去，但查理并未因此感到沮喪，即便從哪之后他再也沒能釣上一條魚。

    飛釣極其耗費體力，大約兩個小時后，活動結(jié)束，搜集木柴和苔蘚的童子軍成員已經(jīng)架起了篝火，童子軍用的實心大鐵鍋被拿了出來，今天釣的魚被剖洗干凈后放進了鍋子，加進鹽和胡椒，還有找到的蘑菇，鮮美的滋味簡直就是前所未有。

    別西卜和撒沙在臨睡前再一次檢查了篝火、垃圾、帳篷內(nèi)外和督促隊員們噴灑了防蟲劑，撒沙的藥膏倒很受小隊隊員們的歡迎，因為氣味很好聞，而且防的蟲子要比刺鼻的防蟲劑多得多。

    所有人都想好好睡上一覺的時候，又有人出事兒了。

    查理被寶兒。道格拉斯趕了出來。

    他赤著腳，只穿著背心和短褲，頭發(fā)蓬亂，狼狽不堪。

    村子里的志愿者已經(jīng)回去了，這兒只有指導(dǎo)教師和團長。

    “道格拉斯！”指導(dǎo)教師非常惱火，他和孩子們在樹林里走了快一下午，疲憊的程度絲毫不低于團長和另外兩名來自村子里的志愿者：“你又怎么啦？！”

    “我沒怎么。”寶兒聳了聳肩膀，露出一個又酸又臭的笑容：“是有人怎么了。”

    “我剛才才知道，”寶兒說：“這個家伙，”他用腳尖指了指在深夜的風(fēng)里抖索的男孩：“是個同性戀?！?/br>
    “您瞧，”他無所顧忌地說到：“我得確保，我和小隊隊員的屁股是足夠安全的。”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