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用這個?!备ダ谞柨粗依仟N的模樣,右手別扭地伸進左胸前的口袋,抽出手帕遞給我。 我將柔軟的手帕按壓在鼻翼上,干澀直接的痛楚沖上雙眼,我“嘶嘶——”地抽氣,點點血液在細膩的紋路上滲透,順著緊密的脈絡(luò)向外擴散?!爸x謝?!?/br> 聲音悶悶地,我小聲地向弗拉基米爾道謝。 我想起了那條在諾亞斯頓大道上遞出的手帕,雖然那是我第一次為美麗的外表心跳過速,也讓我背上了災(zāi)厄般的宿命,那一眼的代價過于慘痛。 我呆呆地看著被血液弄臟的手帕,曾經(jīng)在深冬的某個夜晚,我泡在冷水里小心翼翼地揉搓掉發(fā)黑的血跡。我的鼻子痛,肋下抽痛,手腕又酸又脹,眼眶被淚水塞滿再擠不進更多液體······ “不要哭?!备ダ谞柹驳恼Z氣從頭頂傳來,他預(yù)判了我的行為,不只是物理層面,我的大腦里大概也有他的監(jiān)視器。 他揭示預(yù)言,我好像得到準許,一滴、兩滴、眼淚爭先恐后地漫出來,我不再沉默地哭,小聲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很快就淚流滿面。 委屈、難過、悲傷、數(shù)不清的情緒糅雜在一起,我像是要將所有難以忍受的情感發(fā)泄出來,我用手帕捂住眼睛,再也不想去理會妝容,再也不用顧忌別人地暢快地哭。 “不要哭了。”弗拉基米爾這一刻也變得溫柔,盡管他的聲音仍然有些生氣,我才不管他,反而哭得越來越大聲。 我感受到他握著我的小臂的手微微用力,我向前踉蹌一小步,他似乎認命了一般,發(fā)出悠長的嘆息。 他的手輕輕在我頭頂拍了拍,然后一個不算溫暖的胸膛靠過來,他的手指從頭頂穿過發(fā)絲下滑到后脖頸,猶如想要拂去我所有悲傷,一下一下輕輕撫過。 “笨蛋?!蔽衣犚娝f。 第178章 chapter177.儀式(三) 這似乎是擁抱,又似乎只是互相依靠。 我比我想的更需要它,這個甚至稱不上完整的擁抱,弗拉基米爾提醒我,不需要忍耐,把痛苦都留給自己,因為我是人,而心臟是一塊敏感的肌rou。 我哭得很用力,似乎要將體內(nèi)百分之七十的水一次性哭出來,耳膜腫脹發(fā)出尖刺的鳴叫,弗拉基米爾沒有制止我,他輕柔地安撫我,像母親對待哭鬧不止的嬰兒那樣沉著。 他不厭其煩地陪著我,是如此執(zhí)著和安定,給我一種只要我想哭他會一直在這里的錯覺,我靠在他的胸前,感覺到眼淚打濕了手帕,流到繡著金線縫邊的襯衣上,然后這份溫度傳遞給他的皮膚,氤氳化開 。 我哭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淚眼朦朧我喪失視覺,卻還是聽到了他的心跳,透過皮rou與骨頭平緩而堅定的跳動。 我不想哭下去,可這并不簡單,神經(jīng)習(xí)慣了放縱情緒,洪水一樣傾瀉而出,我很難收回,我控制不了的抽噎,胸口一陣陣抽疼讓淚水怎么也流不干凈。我氣惱地喘著粗氣,呼氣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弗拉基米爾的手逐漸有節(jié)奏的律動,越過薄薄的皮膚,我聽著聽著,悲傷伴隨滂沱大雨一樣的眼淚離開身體,我漸漸地平息下來。 “呼——呼——”眼淚流干了,我張開嘴巴努力平復(fù)呼吸,淚水湮沒了全部理智,大腦滿是一團泥濘的漿糊,飛快跳動的心臟加劇了我的呼吸,沒法輕易平息下來。 弗拉基米爾放開了扣著我小臂的手,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緊緊攥著他的衣服,我趕緊攤開手,下擺皺皺巴巴,像是在沙灘上曝曬了半個月的海帶。理智迅速復(fù)蘇,羞恥感讓我猛地后退從他的懷里鉆出去。 “······謝謝——”我甕聲甕氣地縮著肩膀,我的臉很燙,上面的溫度可以把魚rou煎熟。大概是橫膈肌肌rou痙攣的緣故,我止不住地抽噎,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垂著頭。 或許也要說聲抱歉,我看向手心的白帕,上面血跡眼淚還有其他不知名液體,早就看不出細密華貴的紋理了,這團濕噠噠的咸菜沒有比皺巴巴的海帶好到哪里去。 我有點心虛地蜷縮手指,這張手帕沒救了,我不知為何頭腦發(fā)熱,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額角的碎發(fā)濕乎乎,貼在臉頰上顯得異常零亂。 弗拉基米爾的指尖撥開我蓬亂的發(fā)絲,他的手指涼涼的,碰到我guntang得要燒起來的皮膚上,舒服地像是炙烤中的一抹涼風(fēng)?!案ヂ逑?,你的臉紅得像太陽。” 弗拉基米爾冰涼的指尖被這股熱量感染,他擦過我顫動的睫毛,從眼尾略過去,我聽他的聲音只知道他沒有嘲笑,但這是什么破比喻,我覺得他蹭到的地方很癢,于是用手背用力揉眼睛。 “還想哭嗎?”弗拉基米爾看不慣我毛毛躁躁地舉動,他不知道從哪里又取出一塊全新的手帕,在我的眼皮上輕輕按壓。 我蔫蔫地抬頭,迎上他的眼睛,他的語氣一點也不柔和,比較接近拿著銀質(zhì)匕首兇巴巴的威脅,但他的動作卻極其小心謹慎,把我的臉蛋當(dāng)成了世界上最輕盈的羽毛,一碰就會碎。 我用盡全身力氣哭泣,大腦空茫茫混亂不已,于是順著他回答:“不——嗝······不想哭了?!惫硎股癫钕?,我又開始打嗝,我趕緊捂住嘴,可在弗拉基米爾面前失禮大約不是很難接受的事情,況且打嗝和喜歡無法阻止,閉緊嘴巴也沒用。 我看到弗拉基米爾的動作頓了一瞬,然后盛滿深藍堅冰緩慢消融,他的嘴角抿起,笑意從漣漣波光里流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