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可是弗洛夏生病了,她如同脫離水源的人魚,空氣中是充盈的氧氣,但她卻感到窒息,她如死亡般發(fā)出嘶鳴,求救,她掙扎著求救,直到再沒有力氣···我抱起她時,甚至感覺到她沒了呼吸。 我的視線被她平靜的面容占據(jù),房外,馬爾金家的人正在相互推卸責(zé)任,他們自我欺騙,堅定地撇清關(guān)系,沒人想對錯誤負(fù)責(zé),甚至他們認(rèn)為這不過是一次意外。 馬爾金們沒工夫了解弗洛夏的情感,那滿是恐怖和黑暗的泥潭,無人涉足,只有我知道,只有我一個人能靠近那里,我們共享著彼此,情感交融,親密無間。 “······我會一次次像今天這樣救你,就像你無數(shù)次拯救我那樣?!蔽以S下承諾。 我想要靠近她,貼近她溫?zé)岬捏w溫,但最后我只是俯下身,臥在弗洛夏耳邊,輕聲地呢喃:“這樣就夠了···就夠了。”我滿足地閉上眼,迎接神的垂憐。 為什么會在這里? ——為什么不會在這里,卡斯辛基家族的管家送來了有關(guān)弗洛夏的情報——她拔掉輸液管,偷偷溜出了房間。 或者說大搖大擺更合適,因為她毫不避諱,順便從仆從那里獲得一份早餐。我一邊自我厭惡,一邊不受控制地向她所在的地方走去,我根本不能停下,這個念頭只是閃過大腦,焦灼和煩悶就會擾亂思緒,我無法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情。 伴隨著我跨入藏書室,一股沉郁的悲傷襲擊了我,那是一種安靜的憂傷,連啜泣都沒有的悲鳴。 我躲進黑暗中,腐朽的氣味和灰塵有種莫名的苦澀,我靠在書架上,緊緊按在胸口,疼痛如同手術(shù)刀鋒利而精確,我的呼吸平穩(wěn)悠長,可肺部一陣緊縮,傳來缺氧的壓迫。 弗洛夏這么痛苦嗎? 她一定又傻乎乎地被馬爾金牽著鼻子走了,我冷笑一聲,大概是老套的情感綁架,偏偏弗洛夏就吃這一套。 我輕輕喘息,壓抑著自己不馬上跑到弗洛夏身邊,因為我知道,當(dāng)看到她的淚水時,我的無動于衷會被擊碎,所有計劃都將成為廢紙。 痛吧,弗洛夏,忍受痛楚,感受著這一切···然后學(xué)會放棄幻想,認(rèn)清現(xiàn)實。 我仰起脖子,平息著磅礴的痛意,灰塵在陽光中朦朧,半凝固的寧靜在視野里定格?!案ヂ逑摹ぁぁぁぁぁぁ彼拿謴奈易爝吜魈室缟?,我難耐地喟嘆···我們隔著厚重的書架和散落的陽光,共感,共生,即使是最煎熬的痛苦,也再不會孤獨。 弗洛夏對我的到來展現(xiàn)出警惕,她緊張的模樣讓我有種暴虐的沖動,莫名的怒氣從我胸腔中蒸騰。我急忙后退,她灰色的雙眼浸透了陽光,溫暖地,看不清陰影中我的表情。 如果她看到了,她一定會飛快地跑走,對我像怕沾到臟污的泥水一樣避之不及。我殘酷地想,用理智克制原始本能,我換上最純真的表情,大約是模仿卡亞斯貝放在辦公桌前的那張我的周歲照片。 我仔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即使是她最細小的情緒波動,感謝上帝,賜予我最偉大的天賦,我著迷地浸潤在弗洛夏的注視中,飛速熟練著她最自在的相處模式。 只要我想做,這就不算困難。弗洛夏喜歡我的臉蛋,她已經(jīng)盡力掩飾這一點,可她的目光開始艱難地抽離,停留在我身上越來越長,我再次慶幸擁有這副皮囊,只要能讓弗洛夏的喜歡多一些,再多一些。 弗洛夏的欲望都是那么笨拙,她的眼神干凈,不帶一絲占有欲,渴求,迷戀這些都沒有,她示好的方式也不過攤開手心,遞給你一塊甜過頭的奶糖。 也許是她的情感太純粹了,我不知不覺被弗洛夏同化了,當(dāng)她提出拒絕時,我一點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留給自己,肯定的答復(fù)脫口而出。 但我很快恢復(fù)理性,拉過馬爾金家做擋箭牌,看吧,弗洛夏,看清楚你無法拒絕的原因,看吧,不要逃避。 弗洛夏沮喪地坐回去,她的氣息離去的飛快,我好像失去了養(yǎng)分的植物,迎來枯萎的衰敗。她伸出手,陽光從手指的縫隙里溜走,她無望地想要盛滿光芒,然而她也明白這是妄想。 固執(zhí)地將手伸在半空中,她低下頭,逃避真相,她做不到去直視現(xiàn)實,那對她來說太過丑惡,就如同試圖在掌心裝滿陽光的可笑舉動,即使是徒勞的,她也不想輕易放手。 弗洛夏被馬爾金的小伎倆困住,她除了悲傷根本無法反抗,我深深厭惡起馬爾金家族的行徑,那種令人作嘔的情感控制竟然用在弗洛夏身上。 我承認(rèn),再不會有比馬爾金家族更體面的家族了,他們是天生的政治家,在時代變遷中涌現(xiàn)了許多優(yōu)秀的家主,帶領(lǐng)家族使輝煌從不落幕。事實上,貴族們的教育如出一撤,相似的教育模式生活環(huán)境培養(yǎng)出的孩子們早已適應(yīng)了這一點,可能比他們的父輩出落得更加擅于玩弄權(quán)術(shù)與人心,能夠約束他們的只有兩點,一是外部秩序,二是家族榮耀。 即使是陷入自認(rèn)為的愛情中的阿納斯塔西婭,刻在骨子里的利己,讓她的愛意在某種程度上比安德廖沙更珍貴——她喜歡安德廖沙,可她更愛著喜歡安德廖沙的自己。 弗洛夏則不同,她是極其特殊的,她會被情感cao控,個人與自我被她漠視,她用退讓來換回莫須有的感情。 馬爾金家利用弗洛夏思維與精神的病痛,將她一點點榨干,并且擺出悲天憫人的假惺惺嘴臉,他們是如此確信弗洛夏不會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