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握緊拳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風勢稍稍減弱,苫布松弛下來,縫隙處立刻透出陣陣木料與塑膠混合焚燒后的焦臭。大概是有人在燒火取暖。她猜敲詐者就在這張苫布后面。 她猶豫著朝苫布邊緣伸出手去,慘白的手指上就像蒙著一層霜。 “快進來吧,外面多冷!”屋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被嚇了一跳。還沒等她縮回手,苫布便再次凹陷,強大的吸力不容抗拒,更無處逃避。她幾乎立刻就被那張巨口吞了進去。 苫布后光線昏暗,煙霧繚繞,李玫好半天才看清玄機。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毛坯房間,一面是窗,擋著厚厚的紙殼;三面是墻,上面滿是丑陋的涂鴉和污言穢語——那些顏料十分可疑,不像是油漆。垃圾雜物就像地毯一樣鋪滿了整個房間,唯一能勉強稱得上整潔的地方是最深處的墻角,那里放著一張灰突突的床墊。 “來啦?” 垃圾堆里發(fā)出一個聲音,是剛才那男人的聲音。 李玫這才看出地上蹲著一個梳臟辮兒的胖子,臉色和衣服使他和垃圾完美地融為一體。他面前有一只冒著煙的爛鐵桶,微弱的火苗不時閃現(xiàn),使他眼里透出野獸一般的目光。 “錢帶了嗎?”臟辮兒問。 李玫點點頭。她沒敢開口,因為擔心聲音會暴露內(nèi)心的恐懼。 臟辮兒朝她伸出一只手。 就像是被馴服的動物收到人類的指令,李玫連忙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現(xiàn)金。 臟辮兒勾勾手指,示意她快點兒把錢遞過來。 他看起來只是個大男孩,李玫想,伊郎小我六歲,而他看上去比伊郎還年輕。 想到這里,她稍稍有了些底氣,便迎著臟辮兒嘲弄的眼神,一步步朝前挪去。 臟辮兒盯著李玫。他壓根兒沒看她手里的錢,而是在打量她的玲瓏身形。 就在臟辮兒的黑指甲馬上就要碰到現(xiàn)金的那一刻,李玫忽然把手收了回去。 “我要的東西呢?”李玫問。 她一邊抑制著心臟的狂跳,一邊為自己在這場不當交易中爭取對等地位。 臟辮兒看了她一眼,隨后笑著起身,從褲兜里掏出一部手機。 “都在這里?!?/br> 李玫覺得那手機有些眼熟。 兩人同時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對方。李玫剛一松開現(xiàn)金,便雙手齊出,將手機一把奪過。然而臟辮兒似乎并沒有要反悔的意思。 李玫見臟辮兒的注意力都在現(xiàn)金上,急忙察看那手機。屏幕被喚醒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屏幕墻紙分明是她那雙兒女的照片。 即便是這樣,她仍不敢確信——直到她用三角形的手勢密碼為屏幕解了鎖。 這真的是婆婆的手機。 相冊里的前兩排都是李玫的出軌證據(jù),其中有些是她前幾天收到過的。從內(nèi)容上看,這些照片和視頻全都拍攝自同一天。 “這些……都是你拍的?”李玫問。 “不是。我撿到手機之前,它們就已經(jīng)在里面了?!?/br> 這種問題他應(yīng)該不至于撒謊,李玫暗忖,極有可能是婆婆拍攝的,然后她出了車禍,手機大概就掉在車禍現(xiàn)場,結(jié)果被這個梳著臟辮兒的小人得到,并以此作為把柄實施敲詐勒索。 想到這里,她又有些怨婆婆。假如婆婆能早些聽從勸告,為手機設(shè)置數(shù)字或指紋密碼,此時此刻她大概就不會以身犯險了。 不過歸根到底,她知道這是自己的錯。好在證據(jù)都已拿回,只當是破財免災(zāi)。 “你……”走之前,她忽然想起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沒有備份吧?” 臟辮兒斜了她一眼,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現(xiàn)金:“這只夠買你手里那些。” 李玫再度陷入慌亂。她就知道對方不可能只滿足于兩萬元。 還沒等她開口,臟辮兒便把錢朝墻角的床墊上一丟,繼續(xù)道: “我知道你在哪兒上班,也知道你住哪個小區(qū),你和你老公都開什么車。兩萬對你來說不算多,但我總得給你留點兒余地,畢竟我也不想把事兒鬧大?!?/br> “那……” “雖然你可能拿不出太多錢,但是你可以拿別的換那些備份,”臟辮兒jian笑著走到李玫面前,“讓我干一次,我就把備份給你?!?/br> 李玫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羞辱,心底的恐懼瞬間被憤怒和厭惡抵消。她把手伸進包里,握緊。 “這事兒對你來說不難,和出軌沒什么分別……” 臟辮兒一邊說,一邊將肥膩的手掌伸向李玫的臉龐。 “別過來!” 李玫忽然從包里掏出一把裁紙刀,兩手緊緊握住刀柄,同時將鋒利的刀片推出一大截。 臟辮兒先是一驚,但很快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 “我不信你敢扎我,再說扎我你也拿不到備份?!?/br> 就在李玫猶豫的當口,她的雙臂忽然被捉住,扭向身后,裁紙刀也被奪走。 李玫驚恐地朝左右看去,兩個染著綠毛的家伙不知什么時候來到她身邊,一個白臉,一個黑臉。 盡管死神早已代她將咒怨對號入座,可她自己卻沒料到,勒索者竟不止一人。 臟辮兒笑嘻嘻地走上前來,黏糊糊的手朝李玫臉上摸了一把。 李玫又羞又惱,飛起一腳,卻被臟辮兒順勢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