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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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數(shù)量不如往年多嘛,那些女人都不生孩子了?” “那可不行吶,她們不生,我們的儀式怎么辦?” “噓,聽說第三重天特意養(yǎng)了些女人。她們具體是做什么用的,嘿嘿,不用我多說了吧?總之,儀式絕對沒問題!” “這些孩子吵得我快吐了。我看啊,以后的儀式應(yīng)當(dāng)改進(jìn)一下,至少在開始前把這些孩子的聲帶給撕了吧?” “你懂什么,這聲音可是儀式不可或缺的。否則,咱們就安安靜靜地看,豈不是少了許多樂趣?” “……” 空青血氣上涌,一陣暈眩。 他連忙封存了聽感,這才勉強冷著臉釘在原地。 祁曄立于高臺之上,不僅絲毫并未被議論聲影響,面容上反倒隱隱染上幾分奇異的愉悅。 他寬袖被氣流拂動,獵獵作響。 “浮屠塔一年一度的祭天儀式,想必?zé)o論在場各位先前是否參與,接下來究竟應(yīng)該做什么,也應(yīng)當(dāng)不需要我來重申。” 祁曄雙手掐訣,一抹虹光自掌心沖天而起,盡數(shù)灌注于身前大鼎之中。 濃郁的魔氣被大鼎盡數(shù)吸收,鼎身閃爍了一下,重新黯淡了下去。 祁曄環(huán)視一圈,目中所及面孔不盡相同,但卻不約而同地流露著不加掩飾的渴望和貪婪,一瞬不瞬盯著他的動作。 他也不多說,一甩袖擺,“開始吧。” 祁曄話音剛落,幾乎是同時,浩瀚魔氣沖天而起,在愈發(fā)嘹亮的嬰孩啼哭聲中,所有魔修調(diào)轉(zhuǎn)起渾身魔氣,爭先恐后地灌注于大鼎之中。 溫寒煙渾身寒毛倒豎,仿佛看見一幅血腥殘忍的畫卷在眼前徐徐鋪開,落墨的是人皮,繪筆是人骨,鮮紅靡麗的色澤是幾乎溺斃人的鮮血。 或許是她沒什么動作,身側(cè)魔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溫寒煙強行克制住情緒,也學(xué)著身邊幾近癲狂的魔修做了幾個手勢,混在人群里佯裝將魔氣灌入大鼎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大鼎猛然一震,發(fā)出一道深長的鳴響,劇烈地閃爍起來。 祁曄一擺手,“夠了?!?/br> 他話音剛落,沖天的虹光盡數(shù)散去。 緊接著,高臺后兩列靜止的隊伍自發(fā)動了起來。 兩列魔修按順序步入高臺,一個接一個將托盤中的嬰兒扔入大鼎之中。 rou.體沉悶墜地的響聲接連響起,被扔入大鼎中的嬰兒止不住地啼哭,聲音卻被大鼎攏住變得模糊。 不多時,隊伍走到盡頭,最后一名嬰兒嚎哭著被扔到鼎中。 祁曄唇角微勾。 “接下來就是欣賞的時間了?!?/br> 他手腕一翻,反手下壓,虛空中驟然顯現(xiàn)出一面以魔氣凝成的羅盤,直徑至少有兩層樓那樣長。 羅盤上符文明滅,高速旋轉(zhuǎn)起來,一邊旋轉(zhuǎn)一邊下壓,rou眼可見地縮小,直至將大鼎完全攏在其中。 “哇——” 鼎中嬰兒的啼哭聲更劇烈了。 與此同時,大鼎里發(fā)出丁零當(dāng)啷的響聲。 這面鼎極大,盡管同時容納了上百名嬰兒,卻絲毫不擁擠。 有嬰兒在里面試圖往上爬,然而鼎內(nèi)濕滑無處著力,剛爬上不遠(yuǎn)便又重重摔下來,哭得更狠。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隱約還有另一種焦臭味若隱若現(xiàn)隱匿其中。 幾乎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盯著大鼎內(nèi)的景象,臉上掛著或興奮或暢快的笑意。 葉含煜瞳孔發(fā)顫:“我感覺好像有些熱,是因為病了嗎?” “……我也感覺到了?!笨涨嘁蛔忠活D從牙關(guān)里擠出來。 “你們是剛來的?” 站在幾個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旁邊,一名魔修忍無可忍解釋道,“這羅盤能夠令鼎中的溫度快速升高,嬰兒為了求生,便會本能地向上攀爬。” 他說話間,鼎內(nèi)嬰兒的啼哭聲幾乎撕裂空氣。 大鼎溫度已經(jīng)上升至就連修士都無法承受的程度,不少從高空中跌落下來的嬰兒剛掉下來,身體便被過高的溫度粘附在了底部。 劇烈的疼痛驅(qū)使著他們逃離,撕扯間皮膚連著血rou一同被扯下來,卻還是不得不拖著血rou模糊的小身體,哭到近乎失聲。 甚至有個嬰兒半個身體被扯下來,腸子黏著血沫搭在肚子上,頭皮也掉了一半,撐著一條沒有皮膚,露出猩紅血rou和森白骨骼的胳膊,行尸走rou般一點一點向上爬。 周而復(fù)始。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fā)濃郁。 “最后,至多只能有一個嬰兒爬出來?!蹦扪鄣纂y掩狂熱,吐出最后一句話。 葉含煜呼出一口濁氣,聲線冰冷:“爬出來之后呢?” “你們怎么那么多問題?”魔修看樂子正起勁,卻被三番兩次打斷,不耐煩道,“自己看?!?/br> 鼎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依舊在繼續(xù),大鼎底部已積了滿滿一層血液,數(shù)不清的斷臂殘肢東倒西歪粘了一片。 如今掉下大鼎底部,已不會再被燙得撕下皮rou來。祁曄冷眼看著,見時機到了,微一抬下頜,“是時候了?!?/br> 兩名魔修應(yīng)聲上前,沒人手中都持著一柄巨錘,錘上布滿鋒利倒刺,色澤暗紅近墨,像是無數(shù)條被奪走的無辜生命留下最后難以瞑目的血痕。 “他們、他們不會……”空青瞳孔驟然放大。 巨錘轟然砸入大鼎,仿佛鼓槌搗蒜般,只兩下便將幾名嬰兒渾身骨骼盡數(shù)砸碎,碾成軟綿綿的一灘血rou。 空青實在看不下去,身體一動,便被一只手?jǐn)r住。 空青目眥欲裂:“寒煙師姐!” 溫寒煙眼尾發(fā)紅,緊緊盯著他,小幅度搖頭。 她何嘗不想救人。 可她救不了。 此刻動手,無異于蚍蜉撼樹。 沒有任何價值,反倒平白搭進(jìn)他們的性命。 她該多替自己想一想的。 她是來解蠱的,其他種種都與她無關(guān)。 這天下人她救過一次了,結(jié)果如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盲目的善意便是愚蠢,無底線的無私只會將她推入地獄。 她發(fā)過誓的,從今往后,她要為自己而活。 溫寒煙不斷地默念,不斷地告訴自己,可心里卻有另一個念頭瘋也似的蔓延滋長。 在某一個瞬間,溫寒煙心底涌起一種沖動,去問一問裴燼,他是不是可以,又愿不愿意救人。 可不經(jīng)意的什么時候,她突然清醒過來了。 裴燼如今最多只有馭靈境的魔氣,若他要救人,必然又要耗損心頭血使用裴氏秘術(shù)。 將自己的愿望寄托于旁人身上,甚至要求旁人自損來滿足她的愿望,那她又成了什么。 溫寒煙從未有過一刻,心底有如此強烈的念頭。 她想要變強。 如果她足夠強大,就可以保護(hù)信任她、跟隨她的人。 如果她足夠強大,就可以掃盡一切不平之事。 如果她足夠強大,就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達(dá)成自己的一切心愿,不必仰人鼻息,瞻前顧后。 溫寒煙咬緊牙關(guān),指尖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幾乎刺破掌心。 她手臂無意識地發(fā)著細(xì)微的顫。 并非恐懼,而是一種慍怒,惡心,摻雜著無力的情緒,綿長地侵入她的身體。 這陣震顫與周遭幾乎融為一體,仿佛她也是其中狂熱的一員,興奮地等待著最后一刻。 嬰兒的啼哭聲不知何時漸漸止歇了,鼎中的動靜也越發(fā)小,濃郁的血腥氣彌散在空氣中。 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中,最后一個嬰兒艱難地踩著無數(shù)碎骨血rou,爬至鼎口的邊緣。 他渾身浴血,染著的辨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血,還是屬于不知道誰的尸骨??蘼曇沧兊糜旨?xì)又弱,聲帶仿佛撕裂了,發(fā)出漏風(fēng)般的雜音。 長街兩側(cè)魔修的呼吸聲變得沉重了幾分。 祁曄走到鼎旁,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嬰兒的一條小腿,將他拎起來。 嬰兒腿上血rou撕裂,骨骼也碎了許多,祁曄剛一用力,他便用盡了渾身最后一番力氣一般掙扎起來,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不成聲調(diào)的尖鳴。 “嗚——” 一灘黏膩的血滴滴答答落下來,沾在祁曄前襟上。 他眼底浮現(xiàn)起嫌棄,另一只手鏗然拔劍,劍尖閃過雪亮寒光,不偏不倚刺入嬰兒心臟。 嬰兒蹬了蹬腿,但很快就不再掙扎,像是耗盡了全部生機,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被拎著一條血rou模糊的腿倒提著,血河汩汩自心口涌出來,順著臉頰向下淌。 啪嗒。 祁曄將心頭血接入墨盒中,眼也不眨將嬰兒半死的身體扔回鼎中。 “尊上要的東西已經(jīng)拿到了。”他將墨盒收回芥子,另一只手拿過魔修遞上來的手帕,仔仔細(xì)細(xì)將被沾染的血痕擦干凈。 然而前襟上那灘血跡實在太深,滲透進(jìn)衣料之中,呈現(xiàn)出一種更濃郁的黑,無論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祁曄將沾滿了血色的手帕扔回去,語氣不善,“剩下的,都是你們的。” 最后一個尾音落地,大鼎倏地爆發(fā)出一陣耀眼的虹光。 光柱直涌入上空幾乎沖破浮屠塔頂,緊接著散作萬千條光帶,涌入長街兩側(cè)魔修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