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

    “對?。∵@么想來，難道他是東幽的人？”

    “……想得不錯，下次別想了?！?/br>
    “你可知曉此人來歷？”

    “不知道，不過他和溫寒煙關(guān)系親近，或許是游歷中偶然認(rèn)識的?！?/br>
    “就沒有任何特征能夠辨析嗎？”

    “真的沒有！不過世伯，你為何如此在意這個男人的身份？他當(dāng)真和東幽有舊？”

    “……凝陽，究竟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

    司鶴引木著臉捏碎了掌心的茶杯。

    聽了半天，到頭來，就像什么也沒聽一樣。

    真不知道葉凝陽是不是故意在耍他。

    但是她何必這樣做呢？

    司鶴引在桌邊坐了良久，才從芥子中掏出一枚傳訊符，用力捏碎。

    很快對面便傳來回應(yīng)，語調(diào)含笑：“司家主，別來無恙？”

    司鶴引可有可無地應(yīng)了一聲，單刀直入道：“你先前提醒我，要我確認(rèn)身份的那個人，暫時確認(rèn)不了。”

    “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對面那人語氣溫和，似是品了一口茶，“你只需要做到我要你做的事?！?/br>
    司鶴引瞇起眼睛：“還是原本的計劃？”

    “正是。”

    “若他不是裴燼呢？”

    這一次，對面并未立即回應(yīng)。

    半晌，那人才悠悠笑道，“這又有什么所謂呢，司家主。難道事情結(jié)束之后，你的收獲不是最大的嗎？”

    “至于裴燼……”

    他輕輕一笑，“他但凡還在這世上，便終有一日會現(xiàn)身?！?/br>
    “何必著急?！?/br>
    靈光四散遁入虛空，對面掐斷了傳訊，司鶴引神情莫名地在原處坐了一會，又從芥子中掏出另一枚傳訊符。

    蓮紋于空氣中浮現(xiàn)，虹光閃躍，司鶴引站起來躬身行了一禮。

    “葉凝陽已經(jīng)走了?！?/br>
    “走了？”

    對面聲線冷淡，只尾音微微上揚，聽不出是喜是怒。

    “她身上并無異樣，多半是接任家主之位后，不知從何處打聽來的消息。”

    司鶴引誠惶誠恐道，“實在是她帶了寒煙仙子來，可能是我有些草木皆兵了?！?/br>
    對面微微一頓，語氣稍微顯出幾分波瀾：“五百年前加固裴燼封印的那個溫寒煙？”

    “是?！彼菌Q引答話道，“她身邊除了兆宜府少主之外，還跟了一個一同叛出瀟湘劍宗的外門弟子，和一個看不出身份的男人?！?/br>
    “連你也看不出？”

    “……是的。”

    “廢物?！?/br>
    空氣中沉寂了一會，那個聲音淡淡道，“盯著溫寒煙?！?/br>
    頓了頓，又撂下半句話，“還有她身邊那個男人?！?/br>
    司鶴引低頭恭敬應(yīng)了聲，無人瞥見的角落里，神情閃過幾分異樣。

    “是。”

    *

    南和閣中微風(fēng)和煦，淡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在綠意濃郁的灌木叢中灑下一片鎏金般的色澤。

    空青步伐輕快地向前走，腰間香囊隨著步伐搖曳，在空氣中蕩漾起一抹優(yōu)美的弧度。

    經(jīng)過灌木林旁時，他余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愕然一頓。

    “你怎么在這？”

    青年眉眼溫潤，烏發(fā)散落在肩頭，視線正遙遙落在不遠(yuǎn)處。

    瞥見他時神情也是一愣：“空青師弟？”

    空青湊上前，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只看到一片連綿的屋脊。

    司召南笑了笑：“閑來無事逛一逛，你呢？”

    空青收回視線：“我？來找寒煙師姐?！?/br>
    他順勢錯開半個身位，朝著南和閣望一眼，“她在房中嗎？”

    “自然，我一直在這里，未曾見過她離開。”

    司召南點點頭，主動側(cè)身讓了半個身位。

    他主動行了一禮，“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先行告辭了?！?/br>
    空青看著他施施然離去的背影，又忍不住順著他方才的角度看過去。

    “什么也沒有啊?！彼傻囟⒅戳税胩?，并未留意到一道影子無聲地靠近。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此處槐花似乎比別處開的更盛幾分。

    第59章 東幽（七）

    南和閣林木蓊郁,鵝卵石鋪就而成的小道繞了一圈，道路盡頭正好通向溫寒煙所住的房間。

    空青回過神來時，看見地面上一片陰影不知何時落在身后。

    他轉(zhuǎn)過頭,看清楚不遠(yuǎn)處立著的人，唇角一翹。

    “寒煙師姐！”

    空青大步跨進(jìn)去,三兩步湊到溫寒煙身邊。

    “葉家主正四處尋你,要你早些去錦清閣,她有要事要同你說?！?/br>
    溫寒煙脊背筆直立在樹蔭下,正沉心靜氣調(diào)息,聞言略微抬起眼。

    “葉家主回來了？”

    方才她的芥子其實根本沒有什么異動,更沒有葉凝陽的傳訊。

    她不過是以靈力隨意催動了其中不知道哪個法器,佯裝成有要事需要離開的樣子罷了。

    莫名的，方才溫寒煙并不想停留在原地。

    她只遠(yuǎn)遠(yuǎn)在南和閣附近繞了一圈,返回之后，果然見裴燼早已經(jīng)離開了。

    卻沒想到竟然當(dāng)真等來了葉凝陽的消息。

    溫寒煙好不容易才從一大串字眼中找到重點：“錦清閣？”

    空青點點頭,跟在溫寒煙身后走到房間里，非常不客氣地湊到窗邊，給自己倒了一大杯茶灌下去，余光順著窗柩往外望。

    一大片槐樹的濃蔭下,灌木葉片上反射著淡淡的日光。

    看起來有點眼熟。

    他盯著那一處看了半天,實在想不通便干脆不想了。

    錦清閣距離南和閣并不遠(yuǎn),空青和葉含煜被東幽司氏安排住在那里。

    溫寒煙和空青剛一踏入錦清閣，便看見葉凝陽和葉含煜正在院中切磋。

    兩道身影皆是一身如出一轍的朱紅外衫,紅衣獵獵,宛若初春空氣里滾落的紅楓葉。

    空蕩安靜的院落中,無數(shù)透明的細(xì)線在某些角度反射著細(xì)碎的光暈，無聲將整片空間籠罩在內(nèi)。

    葉凝陽“咦”了一聲,小心地將衣擺從兩根細(xì)線之中抽出來，指腹輕柔撫了撫臉側(cè)的細(xì)絲。

    “這一招真不錯?！彼悬c驚奇地抬起眼睫，“你竟然當(dāng)真有了點長進(jìn)？”

    葉含煜指尖微動，細(xì)絲宛若靈蛇般自發(fā)收攏，纏繞回他指尖，沒入袖擺之中。

    他頭一次被葉凝陽這么直白地夸，稍有點不好意思地?fù)蠐习l(fā)頂：“這是前輩教的?！?/br>
    葉凝陽恍然大悟：“難怪。”

    一道聲音這時候加進(jìn)來。

    “但修仙中人，入道者泛泛，得道者卻鳳毛麟角——如今一切歸根到底，皆是葉少主夜以繼日修煉所得?！?/br>
    葉含煜猛然轉(zhuǎn)過頭，眼睛一亮：“前輩！”

    溫寒煙緩步靠近，空青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經(jīng)過葉含煜身邊時環(huán)臂冷哼了一聲。

    寒煙師姐竟然夸他了。

    不開心。

    葉凝陽看見溫寒煙，連忙收了窄刀示意她進(jìn)房間里說：“你來得正好……”

    話音微頓，她轉(zhuǎn)頭瞥見兩雙目光灼灼的眼睛，臉色一板，“你們兩個，往哪走？”

    空青原本想默默跟著溫寒煙，渾水摸魚進(jìn)去光明正大地偷聽，沒想到被當(dāng)場抓了個正著。

    他失望停下腳步，葉含煜在一旁苦著臉抱怨：“究竟什么事情這么神秘，連我們都不能聽？”

    空青難得跟他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點頭如搗蒜：“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