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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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寒煙渾身疼痛難忍,含混應(yīng)了聲便閉上眼睛休息。 司玨又在她床邊守了片刻,房中一片死寂,他似是實(shí)在無聊得坐不住。 “既如此,你好生休養(yǎng),我改日再來看你?!?/br> “……好?!?/br> 后來,這個“改日”便真的改得遙遙無期。 或許是東幽事務(wù)繁忙,溫寒煙直到傷勢恢復(fù)都再未見到司玨。 他們再見面已是半年之后。 半年未見,甫一見面,溫寒煙不僅沒感覺親切,反倒覺得有點(diǎn)生分的尷尬。 她和司玨并肩而立,想要找個話題打破沉默,片刻后回想起當(dāng)日他提到的冷泉。 司玨聽后頓了頓,隨意抬腿踢了一下樹干。 樹冠顫抖著,吐出幾朵梨花,柔軟的花瓣落下來。 “月前有個朋友不知從哪里聽說,我實(shí)在推脫不得,已經(jīng)帶他一同去試過了?!?/br> 說完,他特意強(qiáng)調(diào),“別誤會,我對天發(fā)誓,是個男修?!?/br> 溫寒煙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 她沒什么多余的情緒,只了然地意識到,她似乎對他而言也沒什么特別。 司玨的每一個第一次,都不一定要與她分享。 “真期待你能解除法印,離開落云峰的那一天?!?/br> 司玨見她興致不高,笑著攬住她肩膀,“我絕對第一件事便是將這么長時間來虧欠你的事情,一口氣全都補(bǔ)上?!?/br> “東幽的冷泉,青陽的鳳凰花,東洛州的金釵寶鈿,寧江州的仁滄山和九玄河也極適合看日出日落……要去的地方著實(shí)太多,一日恐怕看不完。寒煙,你想先去哪里?” 從前溫寒煙并未在意,可此刻回首去看,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事情走到如今地步,原來早有端倪。 在她真的奮力掙扎著想活下去的時候,身邊都沒有司玨。 曾經(jīng)她便覺得他的感情似有若無,她的存在于他而言也可有可無。 她喜怒不形于色,不懂示弱,更不懂服軟,冷硬得像是塊石頭。 司玨是東幽少主,身邊自有大把的人能夠不斷代替她。 原來這并不是一種錯覺。 溫寒煙沉浸在思緒之中,并未留意到,周遭槐樹枝葉仿佛變得愈發(fā)濃郁,在天幕之下伸展綿延,羽毛般細(xì)長的葉片彌生,將此處徹底隔絕成一片絕地。 槐花的清香變得愈發(fā)清晰,在漫漫水汽間悄然氤氳開來,飛快地閃躍起一抹不祥的虹光,稍縱即逝,仿若錯覺。 深沉得幾乎不見天日的密林深處,黑暗之中探出一只碩大的骨蛛。 它大約有一個三四歲幼童那么大,渾身只剩下森白的骨骼,骨骼上卻又長著濃密的長毛,根根毛發(fā)間黏連著細(xì)碎腐rou,不知是屬于自己,還是屬于某個不知名的冤魂。 骨蛛爬行時,細(xì)溜溜的骨頭在地面落葉上摩擦,幾乎沒有任何動靜,只發(fā)出風(fēng)吹樹葉般沙沙的聲響。 密密麻麻的骨蛛貼地爬行,口器大張著,鋒利的尖牙泛著冰冷的寒芒,可以輕而易舉地貫穿人的頭顱。 在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密集簌簌聲中,朝著溫寒煙席卷而去。 水聲撩動,冷泉之中的人毫無察覺。 骨蛛隱于地面,整個地面都幾乎被占滿,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遍地翻滾蠕動的雪白蛆蟲。 就在即將撲向溫寒煙后頸之時,幾只骨蛛渾身猛然一僵,動作猛然停頓下來。 它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熟悉的、恐怖的氣息,骨節(jié)顫抖著發(fā)出“喀拉喀拉”的細(xì)響。 片刻后,想也不想地調(diào)頭便跑,瘋狂四處逃竄,瞬息間便跑得沒了影子。 骨蛛跑得太急,骨節(jié)壓碎了幾片干枯的落葉,發(fā)出喀嚓的碎裂聲。 溫寒煙猛然回眸。 槐樹林間一片寂靜,地面上落葉鋪陳開來,并無任何異常。 溫寒煙死死盯著地面上的碎葉,片刻之后,緩緩抬手扣住流云劍。 她進(jìn)入冷泉之前,便已經(jīng)將流云劍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以免遇上什么變故。 不僅如此,她還散出神識籠罩了這片空間,但方才她并未察覺到異樣。 溫寒煙皺眉,正欲起身查探,一片槐花瓣倏地飄揚(yáng)而下,落在她肩膀。 她眼皮一跳,當(dāng)機(jī)立斷屈膝重新往水下一沉,右手鏗然拔劍。 流云劍光大盛,轟然朝著上方揮出一道劍風(fēng)。 “什么人?!” 一朵花瓣落在劍尖,溫寒煙聽見一道懶散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沒想到一覺睡醒,竟能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 裴燼不知何時倚在樹梢上,兩條長腿慵懶交疊,指尖捏著一片花瓣,側(cè)臉被樹影籠罩,更顯俊美。 看見是他,溫寒煙莫名松了一口氣,緊接著,身體又是一僵。 她迅速收劍沉入水底,只露出半張臉在水面上,擰眉道:“東幽雖然不比寂燼淵廣遼,卻也不至于逼仄到讓你找不到地方小憩。既然見到我在此,你為何還要刻意來這里睡覺?” 裴燼把玩著花瓣,“你怎么知道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話音微頓,他漫不經(jīng)心一笑,“正像你說的,偌大的東幽,短短半天,你已經(jīng)兩次擾了我清夢。你覺得這算不算一種緣分?” 溫寒煙沒說話,無聲轉(zhuǎn)過頭。 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挖掉人眼珠子”的空青正和葉含煜排排倒在地上,面容安詳。 始作俑者是何人,不必多想。 她盯著那個方向看了片刻,重新扭過臉來,唇角扯起一抹冷笑。 糊弄不成,裴燼挑起單邊眉梢,將掌心被撕得支離破碎的花瓣隨意揚(yáng)了。 “見你扔著五百年未見的未婚夫不管,卻難得有閑情逸致?!?/br> 他撣了撣袖擺,笑意故作輕佻,“我自然要見縫插針,陪在你身邊了?!?/br> “強(qiáng)詞奪理?!睖睾疅熡质且宦暲湫?,“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女子寬衣沐浴時,男子要見縫插針相陪的道理?!?/br> 她話聲落地,裴燼視線下意識落在水面上。 溫寒煙身上還穿著一件單薄的里衣,雪白的衣料被水汽濡濕,在水中泛著一種澄瑩剔透的光澤感。 她向來高束的青絲散落下來,水蛇般蜿蜒在水面上,那張清冷的臉被水意蒸騰,眼尾略微泛起紅霞般的色澤,無端少了幾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淡,平添幾分山中精怪般的魅。 這種濕潤的模樣,裴燼并非從未見過。 那些迷亂的記憶,在眼前這一幕的沖擊之下,再次攫住他的所有意識。 裴燼倏然挪開視線。 “那好,我說實(shí)話?!彼蚝笥挚苛丝?,幾乎半個身體都隱入陰翳之中。 裴燼微笑面不改色道,“其實(shí)是我需要你陪。” 溫寒煙一臉莫名地看著他:“你又在鬧什么?” 裴燼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身后。 “你難道不覺得,此地的天色格外黑?” 溫寒煙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抬起頭,看見大片穿透枝木涌下來的日光。 溫寒煙:“……” 與此同時,在無人得見的黑暗之中。 逃回巢xue的骨蛛翻滾在一起,你壓著我我壓著你,猙獰而痛苦地掙扎著。 但無論它們?nèi)绾闻犹痈Z都于事無補(bǔ),猩紅的刀光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在陣陣痛苦的尖嘯聲中,它們渾身的骨骼rou眼可見地扭曲變形,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像清脆的雞蛋殼一般,被一節(jié)一節(jié)生生捏碎,炸成一團(tuán)骨粉。 遮天蔽日的槐樹葉緩緩縮回,露出一小片澄湛的蒼穹。 槐花顫抖了一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落。 東幽武華君府。 昏暗的洞府之內(nèi),層層疊疊的紗幔自天花板懸垂而下,紗簾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字跡,角落中的鶴形燈散發(fā)著瑩瑩火光。 端坐于正中央蒲團(tuán)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 他一身錦衣薄如蟬翼,似坐蓮般于身周散開,青絲如瀑垂落而下,在半明半昧的火光中,五官掩在發(fā)絲后辨不清。 竟有人私闖東幽禁地,還破了他的陣法。 他眼眸微瞇。 腕間太清環(huán)碰撞,叮當(dāng)作響。 …… 溫寒煙又向下沉了幾寸,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眸。 她一陣無言:“千萬別告訴我,你的下一句話是‘你怕黑’。” 眼下實(shí)在不是什么適合談話的場合,她靜默片刻,稍微抬起身露出下半張臉,放冷了聲線,“還不快離開?” 說完這句話,她便立刻縮了回去。 許是水霧氤氳的緣故,又或許是什么別的原因,她耳根眼尾的紅意越發(fā)清晰。 裴燼視線不自覺落在上面。 溫寒煙平日里素來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分明年歲沒有多大,卻一向冷著臉,看上去令人難以接近。 除卻寂燼淵下那一場春意,他還從未見她流露出這種神情。 ——一個真正屬于這個年歲的神情。 裴燼干脆利落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