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55節(jié)
盡管到了此刻自己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但是我還是轉(zhuǎn)過身,往下潛去找失聯(lián)的隊友們。 第九十六章 馴獸師 我們往下走了沒多久,就找到了一個洞口,湘玉他們應(yīng)該就是從這個洞口進入陶塤內(nèi)部躲避青蛇的攻擊吧。 我心中想著,將背上的老李挪了一下位置,然后就往洞口里面鉆。 陶塤上的洞口不大,我的背上又背著老李和兩個人的氧氣罐,因而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擠進去。 他們會不會通過湘玉昨天所走的那個什么扭曲球面的路徑,然后已經(jīng)回到了水面上了。要不在喊幾句話,看看對講機還能不能用。興許這會兒對講機已經(jīng)沒有受到不明聲波的影響,能夠使用了呢。 “湘玉、繼生,”我喊了一聲,但是對講機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反應(yīng)?!鞍驳卖?,湘玉,你們聽到了嗎?” “周家小哥,”此時,老李微弱的聲音突然從對講機里傳來。 “老李,你醒了嗎?我們的對講機可以使用了?!?/br> “你解開繩子放我下來,我已經(jīng)沒事了。”老李說道,掙扎著就要從我的背后溜下來。 “老李,你可以嗎?這潛水可是巨大的體力活動,你被虹河苔勒到了,氣息還不穩(wěn)定呢?!蔽也蛔尷侠钕氯?,盡管自己也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體能的極限了,但仍覺得能多背一會就再堅持一會吧。 “周家小哥,我沒事,你如果再這么背著我,最終會將我們兩個人都拖垮的,放我下來吧?!?/br> 老李說得也有道理,我便將引導(dǎo)繩解開,讓老李能夠自由活動。 “老李,我先送你回到水面吧,然后自己再下來找湘玉他們,你到底還是受傷了,這水底又到處充斥著危險,你跟著我們冒險,我實在不放心。如果你是想在水底能保護我的話,那也可以放心,就如你所講的那般,我身上有護身符,那個東西能護我周全的?!蔽曳鲋侠钫f道。 “周家小哥,我也想進去看看,這陶塤之中到底有什么奧妙之處,如果真的是存在著扭曲時空,那么這一趟的出生入死也算是值得了。而且,你看,我剛剛在你背上睡了一覺,現(xiàn)在真的已經(jīng)恢復(fù)了。況且,我李濯塵如果就這般脆弱的話,那如何能保護少爺這幾年在刀槍火海之中毫發(fā)無損呢?” 老李說完,還在我面前表演了一下花式游泳。我聽著他的聲音雖然依舊虛弱,但是身體活動的靈敏度卻比我還高,因此,我感覺他應(yīng)該是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沒有再堅持讓他先回去,而是兩人一前一后地鉆進了陶塤之中。 而我的這一不堅定,成了我這一生中永遠都無法解開的心結(jié)。 如同湘玉之前所描述的那樣,陶塤之中只有一半的水,我們事先沒有心理預(yù)備,所以已鉆進去便整個人一空,往下做自由落體運動了。 好在是掉入水中,所以除了濺起的水花比較大和嚇了一跳之外,其他的也沒有什么。 我定了下神之后,發(fā)現(xiàn)老李沒有浮在水面上,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該不會是出什么意外吧,明明就身體還沒恢復(fù)好,逞什么強啊。我在心中抱怨著,然后整個人往下沉去尋找老李。 我喊了幾句,但是對講機依舊處于失靈的狀態(tài)。 陶塤越往下空間越大,但是卻暗得厲害,我將頭上疝氣燈的光度調(diào)到了最亮,射出的光速卻依舊瞬間就被黑暗吞噬了,可視范圍不到兩米。 我們身上帶著水肺,沒有對講機的傳聲,根本上是沒辦法與隊友們溝通的。 這該死的老李,跑哪里去了。 此刻的我一個人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說實在還是有點害怕的。 “老李,”我隔著面罩大喊了一句。 就當(dāng)我的聲音剛剛沖出口腔的時候,便覺得像是有誰在身后拉著我的潛水服一樣,我回頭一看,居然是湘玉。 她朝著我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動作,然后手指指了指陶塤內(nèi)壁。 我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所有人都在這里,包括這老李,他們都聚精會神地盯著陶塤內(nèi)壁看著。 湘玉拉住我,用手指了指對講機,然后用手指在我的掌心寫了一個“關(guān)”字。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下湘玉,她卻朝著我點了點頭。 難道,對講機不是突然失靈了,而是被湘玉他們關(guān)掉的,可為何要這么做呢? 難不成,這陶塤內(nèi)壁上有什么。 我雖然不解,但還是依照著湘玉的話,將對對講機的開關(guān)撥向了off鍵,隨即,靠近了陶塤內(nèi)壁一些。 天吶,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會相信,在這水底下幾十米之處,居然會有蝴蝶。我眼前的這塊陶塤的內(nèi)壁上,密密麻麻地貼滿天使長尾天蠶蛹。 這些蝴蝶似乎陰魂不散的樣子,從瓦屋山到鄱陽湖底,哪哪都有它們的身影。 我的密集恐懼癥一下子就復(fù)發(fā)了,身體上的雞皮疙瘩暴起,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在邊上的老李突然拉著我的手,指了指上面的,然后整個人往上浮。 關(guān)掉了對講機之后,我們都變成了啞巴,靠著手語溝通。 我朝著老李點了點頭,就擺動了腳蹼,往上面游,其他人見狀,也跟隨在我的身后浮了上來。 浮到陶塤的水面之后,我們將呼吸面罩摘掉,終于能夠用語言溝通了。 “周家小哥,你還記得昨晚的那首曲子嗎?”摘下呼吸面罩的老李,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句,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老李,還有點印象,怎么啦?那首曲子與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情形,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不解地問道。 “少爺在瓦屋山中帶出來了一只天使長尾天蠶蛹,我們送去檢驗后發(fā)現(xiàn),古祠中的枯萎癥包括空氣栓塞癥,可能都是源自于這種蝴蝶身上攜帶的病毒。但是具體是怎樣的,還要等權(quán)威專家的學(xué)術(shù)報告出來之后才能下結(jié)論?!崩侠钕袷呛懿皇娣臉幼?,每講一句話,都要劇烈地咳嗽好幾下,但是他還是極力忍耐著將這段話說完。 他的話剛落音,張繼生便著急起來了,“那你們有沒有找到能夠消滅這種病毒的方法?!?/br> 老李看了張繼生一眼,然后冷冷地送出了兩個字:“沒有。” 張繼生已經(jīng)急的不行了,但是老李卻這樣不痛不癢地回應(yīng)著,所以他的臉色一下子有點難看。 “李大哥,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你讓我們上來,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要跟我們講?!毕嬗窦泵Σ黹_了話題,讓氣氛緩和一點。 “是笛子,我有一種直覺,這湖底里的笛聲,就像是一種特殊語言一樣,能夠讓湖底的生物聽得懂,吹笛子的人就像是一個馴獸師一樣,能夠指揮著這些生物,讓它們?yōu)樽约悍?wù)。”老李的聲音還是很虛弱。 “即便是這樣的話,我們也無可奈何啊,首先我們沒有笛子,其次,我們沒人知道那些樂曲是怎樣吹奏的。”張繼生說道,“所以你這話說了跟沒說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老李沒有理會安德魯,看著我說道:“這些蝴蝶身上攜帶這不明的病毒,它們棲息在這陶塤之中,現(xiàn)在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如果我們不能在在這段時間內(nèi)用笛聲將這些蝴蝶引走的話,那么等到這些蝴蝶全部蘇醒之后再對我們發(fā)起攻擊,那么到時候即便是我們能夠出去了,也會染上未知的病毒的?!?/br> “可是,老李,繼生說得沒錯,先別說我們現(xiàn)在連笛子都沒有,即便是有笛子的話,那么我們之中是沒有人能夠吹奏昨天晚上那首曲子的,而且,你怎么知道那首曲子就能夠讓蝴蝶飛走了呢,笛聲是喚醒它們那不就更糟糕?!蔽铱粗侠顟K白的臉色,忍不住放緩了語調(diào)說道。 “我剛剛在那些奏樂的石雕里面,帶出來了一只骨笛。”老李說著,從背包里將那根骨笛摸了出來,目光從我的臉上掃到湘玉的臉上,然后又掃了回來,“周家小哥,昨晚那首曲子,你記得多少,能不能大概地吹出來?!彼孟翊嫘牡卮舐曊f道。 “老李,你這可真的是為難我了,我從小就是一個音樂白癡,別說是將昨晚的那首曲子復(fù)吹出來,就是現(xiàn)在讓我隨便吹一曲,也是不可能的?!蔽矣悬c尷尬地說道。 這個時候,湘玉目光篤定地朝著我們靠近了些,將老李手中的骨笛抽了出來,然后散淡地說道:“我來試試吧?!?/br> 老李看著湘玉,嘴角浮現(xiàn)出一縷復(fù)雜的微笑,“那敢情好?!?/br> 第九十七章 對講機 我?guī)缀踹€沒有反應(yīng)過來,湘玉已經(jīng)將骨笛放到嘴邊,隨即吹奏起來了。 骨笛沉在湖底不知道多少年了,因此剛開始吹奏的時候,湘玉有點不熟悉,所以感覺似乎有幾個音沒咬準(zhǔn),飄走了的樣子。 但是,湘玉就是如此聰慧的女子,幾個節(jié)奏過去,她就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骨笛的演奏技巧的樣子,剎那之間,一曲悠揚的樂曲在諾大的陶塤內(nèi)部蕩漾著,上一個音節(jié)的余音還在耳邊,下一個音符就來了,接踵而來,讓人有點應(yīng)接不暇。 這曲笛子大概吹奏到一半吧,那半截浸在水中的陶塤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這一動,讓趴在上面的天使長尾天蠶蛹幾乎同時蘇醒了,一只只扇動著白的如同剛在面粉堆積撈出來的翅膀,輕輕在水底里起舞。 水流對它們來說,好想是不存在的樣子,它們?nèi)缤趨擦种校杂傻匦D(zhuǎn)著,甚至還在水底里嬉戲著,玩鬧夠了,才漸漸旳浮出水面,成群結(jié)隊地飛到剛剛我們掉下來的那個洞孔,然后消失在疝氣燈光束找不到的地方。 這一幕,實在是讓人覺得震撼,這老爺廟水域的底下,連蝴蝶都會游泳了。 就在最后一只蝴蝶消失在我們視線中的同一時刻,湘玉的這曲笛子也剛好演奏到了尾聲,她將最后一個音符吹奏出來,放下笛子,然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和張繼生都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看著她,希望湘玉能夠解釋一點什么,就比如,她為何會吹奏這首曲子,又比如,她是如何知道這首曲子就能夠驅(qū)趕蝴蝶的。 而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昨天晚上我在老爺廟廚房中聽到的曲笛聲,是不是就是她在吹奏。 “周滄,”湘玉看著我,淡淡地說道:“等以后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訴你,但是現(xiàn)在時機不成熟,我不能跟你說?!?/br> 聽到湘玉這么講,我是一頭霧水,可是旁人聽起來,一定會覺得我與她有什么小秘密,這可真是讓我有口難開,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好在這個時候,安德魯突然說道:“你們看,這陶塤的內(nèi)壁之上好像有云雷紋?!?/br>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這些云雷紋給吸引去了,而湘玉剛剛的話,也如同過眼云煙,聽過就沒了。 我不由得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也跟隨在安德魯?shù)纳砗螅諌_內(nèi)壁靠了過去。 果然,這巖壁之上,雕刻著一圈又一圈的云雷紋,線條細膩,整個畫面看起來十分的精致與大氣,一眼望過去,就知道是屬于帝王之物。 我們順著云雷紋往下游,大概往下十米左右,云雷紋開始漸漸地被饕餮紋所取代,而且這些饕餮紋與良渚文化時期長江中下游的石器、玉器上的紋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之處,都是以小重圈表示眼睛,眼睛外圈有橢圓形凸面作為眼瞼,在眼瞼、鼻、嘴中雕刻有細致的卷云紋和弧線、短直線等。 傳統(tǒng)的饕餮紋代表著智慧與精神意志,不知道將它們雕刻在陶塤的內(nèi)壁又有什么特殊的涵義。 突然,我的對講機中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響,但是卻不像是白噪音,似乎是在一個特別嘈雜的環(huán)境之中,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不同的音色混雜在一起,我難以辨識出他們究竟在講的是什么內(nèi)容。 此刻隊友們都聚集在一塊陶壁的前面,背對著我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什么,他們好像沒有聽到對講機中的聲音似的。 沒道理啊,我心中不由得暗自疑惑著,我們這對講機用的都是同一個系統(tǒng),如果說我的對講機受到什么聲波干擾的話,那么他們的肯定也會被干擾的,為何現(xiàn)在他們幾個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正在那邊指指點點的。 想到這里,我條件反射地想要游過去看個究竟,可是當(dāng)我要擺動腳蹼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就像,就像—— 就像被鬼壓床了一眼。 與此同時,對講機里嘈雜的聲音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周滄,我的頭好痛! 周滄,我的頭好痛! 周滄,我的頭好痛! …… 陌生男子一直不帶感情地重復(fù)著這一句話。 我被封印住的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著,胸口砰砰直跳,感覺整顆心都懸在喉嚨口,不住地打著寒顫。 突然,陌生男子停了下來,取代那句話的是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是那種像開懷大笑又被捂住嘴巴的音色,我的耳膜將接收到的這種聲音與記憶里人骨鬼皮怪連接了起來,并且將它們那副模樣準(zhǔn)確無誤地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極度的恐懼讓我感覺自己大腦快要控制不住身體的生理反應(yīng)了,只是不知道在這水中尿褲子,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咯咯的笑聲不斷地充斥著我的耳膜,每撞擊一次,我胸腔里就有一口氣直沖上來,到了脖子上面兩頰的兩側(cè)的時候,便化成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連帶著幾乎要被擊潰的魂魄,一起消散在這茫然的湖水之中。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爆炸了。 “嗯,嗯,嗯,”我掙扎著想要喊出聲來,讓隊友能夠注意到我的存在,可是喉嚨卻像是被什么給扼住一樣,只能隔著呼吸面罩發(fā)出嗯嗯呀呀的微弱聲響。 救命啊,你們誰回過頭來看看我,不然我就要被嚇?biāo)懒恕?/br> 那連續(xù)不間斷的笑聲,如同黑白無常一樣,就要將我的三魂七魄都給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