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236節(jié)
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能夠微微地察覺到了舅母已經(jīng)憤怒了的眼神。 對,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只見她將銀針重新放回了手中那個小布包里面,然后又抽出來更長的一根。 “默兒,西面的第二個架子上面,第三排地七個格子,那個碧色的瓷瓶,取過來?!彼卣f道。 “是的,母親?!标惸贿呎f著,一邊疾步朝著屋子的西面走去。 “我給了你生還的機(jī)會的,既然你還是要一意孤行的話,那么就別怪我不念及舊情了?!本四傅恼Z氣之中,夾帶著三分的無奈,三分的怒氣,剩余的,是正定勝邪的堅定。 陳默很快就將瓷瓶取過來了。 “打開?!本四笡]有接過陳默遞在跟前的瓷瓶,只是用低低的聲音說道。 我覺得她的速度好像減緩了一些,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所以故意在拖延時間那般。 “哎。” 我聽到她微弱的嘆息聲,隨即就將手中的銀針探入到瓷瓶之中。 這一次,銀針插入到我的天靈蓋里面異常的順利。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又瓷瓶之中那種未知的物質(zhì)的加持,所以銀針插進(jìn)去的時候,是絲滑的,沒有一丁點的阻礙。 隨后,舅母在我的手心和腳心也各插了一根銀針。 大概過了半根香煙的時間吧,原本在一邊呆立不動的舅母,突然間將我右邊手心的那一根銀針給拔出來。 真的是出其不意的。 所以我被嚇了一跳。 更加神奇的是,隨著右手手心上的那根銀針離開了我掌心,我上半身右邊的部分也突然間就能夠動了。 真的是幾乎在同一瞬間。 緊接著,舅母按照逆時針的順序,一次將我身上的銀針一一都給拔了出來。 拔針的過程特別的順利,而我的身體就像是原本注上石膏,現(xiàn)在突然間將石膏一塊塊地從我的身上敲掉,驟然間就靈活了。 氣血都通了的樣子。 舅母將拔出來的銀針都扔在了讓毛氈斗篷人捧過來的一個小木盆里面。 木盆中也不知道裝了些什么東西,反正就是烏漆嘛黑的,很像是墨汁。 “周滄,你怎么樣了?” 看到最后一根銀針,就是天靈蓋的那一根,也順利地從我身體中退了出來,陳默立即就跑了過來,關(guān)切地問道。 “陳默,我覺得自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了。” 我條件反射地說道,然后才猛地發(fā)現(xiàn),原本一開口就像是刀子在割的喉嚨,居然也好了。 “舅母真的是華佗在世啊?!蔽胰滩蛔≌f了一句。 “別高興得太早,你們看?!本四敢琅f是用一副沒有任何情感的聲音說道,她的眼睛是朝著我們這邊看的,但是手卻指著長條木桌另外一端上面的那個木盆子。 我急忙坐起身來,然后和陳默兩個人的頭同時就朝著那個木盆子伸了過去。 只見木盆子中原本墨色的液體已經(jīng)開始慢慢地變紅了。 最詭異的是,舅母扔在里頭的那六根銀針,每一根的針尖部分,都連帶著一條乳白色如同絲線的東西,而這幾條絲線,居然在木盆子里面,湊成了一副人臉。 “母親,這是怎么一回事?!标惸€算淡定,他看完之后,只是扭過頭來對著舅母問道。 而我就有點不爭氣了,看著木盆子中紅色的液體里面,那個好像還能夠不停地變幻出表情來的人臉,我居然忍不住就開始嘔吐起來了。 “周滄,你怎么了?” 因為我還坐在長條狀的木桌子上面的,所以嘔吐的時候,人就自然地偏向了一邊,這一偏,差點就從木桌子上面滾了下來。 我覺得自己的胃里在翻江倒海,不住地干嘔著,根本就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回答陳默的問題。 但是,舅母卻開口了:“這下子麻煩了。” 她的這一句話,讓我的后脊背猛地一涼,渾身上下冒出了一層冷汗。 “母親,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啊,周滄他到底是怎么了,您剛剛不是說他只是中毒不是中邪嗎?為何您卻要使用鬼門十三針。”陳默一邊扶著還在干嘔的我,一邊對著舅母問道。 “他確實是中毒了,只是下毒的人太過厲害,在毒藥之中施了咒語,幾乎是雙管齊下,所以我才會使用鬼門十三針?!本四刚f道?!翱墒?,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那么的狠,這鬼門十三針,可能也只能緩解周滄的癥狀,而沒有辦法治本的。” “舅母,到底是誰要害我。”我趁著干嘔的間隙,對著舅母問道。 “你們的卻鬼丸是哪里來的,還有是誰指引你們到這鎖龍井來的?”舅母說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剛剛的那種從容,而是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狠勁。 外祖父! 第373章 鎖龍井(七) “舅母,你的意思是外公在我的身上下毒且施咒了嗎?”我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畢竟我從小是接受著“虎毒不食子”的教育長大的,雖然父母親都是常年沒在家,但是我仍舊是在nongnong的親情之中長大的,因此要讓我相信外祖父會為了一個什么樣的利益而對我下毒手,還是有點艱難。 況且,他在提起母親的時候,眼里溫順的眸光是掩蓋不了的。 “這家大宅子里面,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么大的能耐呢?”舅母輕輕地說道。 “可是,母親,這里頭有一個情況我是需要跟你講清楚的,如果說祖父在卻鬼丸里面下毒且下咒的話,那么他是如何能夠肯定周滄一定會吃下那些卻鬼丸呢?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最終的目的卻放在一個不確定的事件上面,這根本就不符合他老人家做事的風(fēng)格啊?!标惸f道。 是啊,經(jīng)他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有道理,而且剛剛陳默在喂我吃下卻鬼丸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是一百個不愿意了。 如果當(dāng)時我自己是能夠自由活動的話,那么我是很大幾率不會吃下那個東西的。 “是誰跟你們說周滄中毒是因為吃下那些卻鬼丸了,如果沒有卻鬼丸在吊著,他的那條魂,早已經(jīng)在水潭的邊上就已經(jīng)被收走了?!本四刚f道。 “不是卻鬼丸?” 我和陳默異口同聲地說道。 “當(dāng)然不是,”舅母跟我們說話的時候,眼睛卻還緊緊地盯著木盆中那個還在不斷掙扎著的人臉。 “那是什么啊,不是說是外祖父對我下毒的嗎?那除了卻鬼丸,他從來都沒有給過我什么東西啊。”我有點迷糊了。 “整個陳家大院都是他的人,他做事,用得著親自動手嗎,”舅母依舊用一種模棱兩可的語氣說道,也不直接地將這個人物個點出來。 這一瞬間,我好像對她也產(chǎn)生了一點懷疑。 她會不會是故意在誤導(dǎo)我們啊。 因為她在這水井之中已經(jīng)呆了這么多年了,外面的情形是怎么樣的她是完全不知道啊,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們自動地說出自己的經(jīng)歷,她再通過這些只言片語來陷害外祖父。 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面的這個意識,越來越強(qiáng)烈,以至于我甚至都有點懷疑,這木盆之中那張還在掙扎的人臉,會不會也是她自導(dǎo)自演的。 “母親,你說的不會是如嫂吧?”陳默突然抬高了音量問道。 舅母這一回沒有再開口反駁了。 “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如嫂給我治療后背傷口的藥是有問題的,那些年母親一直在教我通過氣味辨識各種各樣的中藥,對于中草藥,我也算是有一點點的研究,所以,她剛剛給我上藥,我立即就聞出來了,這膏藥之中,有一味阻止我的傷口痊愈的罕見的藥草?!标惸f道,停了一下,望了一眼舅母,大概是想看看她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但是舅母卻一直低頭不語,于是陳默便繼續(xù)下去了:“這種草藥叫做寒天,是生長在雪山之上的一種植物,所以它的藥性是極熱的,這對于我這種大面積眼中的皮外傷,非常的不利。當(dāng)時,我立即就詢問如嫂,這藥是從哪里來的,因為我怕是如嫂病急亂投醫(yī),是隨便在哪里取過來的。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是外祖父讓她過去取的?!?/br> “怪不得你上藥的時候一直要支開如嫂,原來是有這樣一個緣故在里頭啊。但是,如嫂沒有給我吃什么東西啊,今晚的晚飯,菜和粥她都是跟我一起吃的,沒有哪一個只有我單獨吃,她又是如何對我下毒呢?” 我也開始仔細(xì)地回憶了一下,著實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啊。 而且經(jīng)過了這么多的事情,如果是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我可能不會這么遲鈍,即便是當(dāng)時沒有發(fā)覺的話,很可能過后回想也能夠發(fā)現(xiàn)的。 因為只要是假的就一定會有破綻的地方,沒有人能夠?qū)⒁患e誤的時間做到天衣無縫的。 “你們之前經(jīng)歷過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周滄身上所中之毒,一定是你的外祖父和如嫂兩個人的杰作,而且是相互合作的,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完成?!本四嘎犕晡覀兊脑捴?,終于開口了。 “兩個人合作的,舅母,此話怎講?”我驚訝地問道,沒想到陳家一個如此普通的幫傭,身上居然有這樣大的本事。 “你身上所中的這種毒,源自于東北我的家鄉(xiāng),用現(xiàn)代的話來講,就是一種病毒,起初來自于一種瘟疫,這種瘟疫在清末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別厲害,收走了很多人。余家的祖上世代都是行醫(yī)的,面對如此嚴(yán)重的瘟疫,清政府無計可施,只能求助于余家。醫(yī)者父母心,所以余家義不容辭。后來,我的祖爺爺為了救人,重新使用了鬼門十三針。傳說中,這鬼門十三針的施針者是會受到反噬的,但是懸壺濟(jì)世原本就是醫(yī)者的責(zé)任,況且瘟疫如此嚴(yán)重,怎么能夠顧及那么多呢。”舅母開始將往事慢慢地道來。 “所以,鬼門十三針打敗了瘟疫了嗎?”我見到舅母停了下來,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但是,舅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年都住在這水井下面的緣故,她這才說了這么短短的一段話,就已經(jīng)有點微喘了。 陳默見狀,急忙就近找了一把椅子,然后扶著她做了下來。 看她這幅模樣,我也就不敢在催促了。 好在她微微歇息了一小會之后,便繼續(xù)說道:“余家的鬼門十三針,是在前人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了改良的,但是說起來也簡單,祖爺爺善用艾草,所以他便將艾葉搓成艾條,然后插在了針尾處,行針之前先點燃艾條,讓艾煙循著銀針進(jìn)入人的筋脈之中,讓鬼門十三針的療效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但是,這跟我中毒有什么關(guān)系呢?難道說,我剛剛的那種樣子,就是當(dāng)年瘟疫的癥狀嗎?”我像是猛地想起來那樣,一臉驚恐地問道。 “沒錯,但是,還更加嚴(yán)重,因為不僅是被病毒感染了,而且這病毒還被人下了咒,或者用你們的話來說,是被下了蠱,不然的話,那些小蟲子是從哪里來的。”舅母整個人都靠在了椅背上面,看得出來說太多的話讓她很耗神。 但是,因為她的臉上是蒙著白紗的,所以我暫時看不到她的臉色是否蒼白。 “母親,您先歇息一下,”站在一旁的陳默肯定也是看出來了,有點著急地說道,“您的身子向來就弱,這水井下面又這么潮濕。” “無妨。”誰知道陳默的話還沒有說完,舅母便說道。 “舅母,這清末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百余年了,難道說今人還能夠留存著當(dāng)年的病毒嗎?”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畢竟舅母已經(jīng)是看出來有點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給我治病的緣故。 “當(dāng)年瘟疫爆發(fā)的時候,我的爺爺剛好留洋回來,他生怕這種病毒以后還會出現(xiàn),因此悄悄地留下來部分的病毒作為研究。,后來,終于被他研究出疫苗出來了。但是他僅僅是將疫苗留存在他的實驗室里面,沒有向社會公布,這其中的緣由,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本四咐^續(xù)說道。 “該不會是等到瘟疫再有一次爆發(fā)的時候,才將疫苗拿出來賣,發(fā)國難財吧?!蔽亦洁洁爨斓卣f道,聲音刻意地壓低了。 “周滄,”陳默焦急地喊了我一聲。 “人性難測,這也沒什么不可能的?!?/br> 讓我料想不到的是,舅母居然活得這么通透。 “所以說,有人拿了當(dāng)年實驗室里面的病毒,然后還在這病毒上面下蠱,之后再讓我感染了病毒。是不是這樣的?”我似乎將整條思路都給理順了。 “是這樣的。”舅母回答道。 “病毒來自于如嫂,下蠱的人是外祖父。但是,我到底是在什么時候中毒的呢?我回憶了這一整天,好像沒有什么東西是只有我吃了,然后其他人沒有吃過的啊?!蔽艺f道。 “如何中毒這件事我們可能要暫時先放在一邊了,”陳默說著,然后將身體轉(zhuǎn)向了舅母:“母親,您剛剛說周滄身上的毒沒有那么簡單,是不是說剛剛的鬼門十三針沒有辦法將他身體里的病毒全部都給祛除出來啊,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 “不是沒有將他身體里的毒全部都給祛除掉了,而是一丁點都沒有拔出來,鬼門十三針只是將他身上的蠱給解了而已?!本四柑撊醯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