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有病 第71節(jié)
聲音驚動了太子。 他濃墨似的發(fā)頂被照亮,連發(fā)絲都明滅可見。 馬車外的嵇白聞聲笑道:“年關(guān)將至,這是尋常人家的孩童在試著燃放煙火呢?!?/br> 溫泠月想起往年每一回,她們家也會這樣,二哥哥每回都要拖回來一大卷鞭炮放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而爹爹和阿娘則是早早命人備好她愛吃的所有茶歇。 伴著直沖天際而后炸開的焰火,度過一年又一年。 而她今年卻要和…… 和他一起。 溫泠月忍不住地一個勁偷瞄那個宛若冰雕的男人。 無論脾氣如何,傅沉硯的樣貌是絕對沒得說的。 似乎記憶里也有個這般俊美的小哥哥,可是在哪呢? 冷不防的,望向窗外的男人倏爾開口,不容人拒絕的語氣: “明日、后日、以后的每一日,你必須同孤一起,打仗吃酒看戲,都要跟在孤身旁?!?/br> “為什么?” 差點被人認為是真冰雕的太子動了動腦袋,身后是一片絢爛,而他在光影下清晰。 “孤就是要時時刻刻見到你,無論吃酒舞劍聽戲煎茶,都要你陪著孤,只與孤?!?/br> 大抵是他身后的焰火太過明媚,而他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張揚不羈的笑太過亮眼,又和傅小白不同。 五光十色的火藥炸開又落下,上升的絢爛,落下的黯然,但他格外令人心動。 連話里的強勢也被中和得無跡可尋。 甚至在太子號令中藏匿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愛人卑微的乞求。 他不在乎溫泠月對他這番決定如何去想,恨他也好,厭他也罷。 木已成舟,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溫泠月,也不例外! 馬車外的嵇白將這一切悉數(shù)聽入耳中,瞳孔浮過一絲淡淡的悲色,隔著玉簾看向那個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 又定格在木愣的太子妃身上。 最終抬頭看著臨近年關(guān)的煙花,還是決定暫時不對溫泠月說出那件事。 或許以后殿下會親自同娘娘說出來。 想必是會的吧。 -------------------- 第62章 第六十二顆杏仁 “你放輕些,傅沉硯……” 帶著些哭調(diào)的委屈比人更先進入紫宸殿里。 那句稱謂不知何時變得不被人計較,就連叫出什么都能由主人率性決議,而被喚的太子本人則不甚在乎。 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矮了一大截的姑娘,他實在無奈。 方才回宮的馬車上他自覺已經(jīng)解釋的很清楚了。她就是喋喋不休纏著他要請求不再帶她出去。 真奇怪,總是偷跑出去的是她,現(xiàn)下不讓他將她帶在身邊的也是她。 男人牽著溫泠月的手,其實并未施太大的力,只是姑娘太過委屈,在馬車上叫苦不迭大半程后干脆直接苦著半張臉,但眼下的架勢怕是不問出個所以然便不罷休的了。 “我……你再不松,我、我可要……” 玄衣被她的掙扎扯了個半褪,倒真有幾分她強迫他的意味。 若非對象是太子殿下,只怕真要以為溫泠月是個悍婦。 傅沉硯似笑非笑地看著嬌羞到手足無措還要故作強勢的溫泠月,挑眉,“要如何?” 溫泠月今日膽子尤為的大,興許是聽聞沈夫人一事內(nèi)情后的復雜,亦是跟了傅沉硯這一連串的事務實在累得慌。 她只覺得自己很奇怪,非常奇怪。 也沒聽說哪家小娘子成天跟在夫君身后跑的呀,雖然說她現(xiàn)在對傅沉硯是有那么點兒小意思吧,但、但誰知道是喜歡他死閻王還是喜歡那個傅小白…… 對,其實她也很掙扎。 何況…… 溫泠月順著被他包裹的手往上看去,那雙被薄霧遮住的眸子里。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體內(nèi)還住著另一個人? “跟孤跟到紫宸殿來,如今還要說孤弄疼你了。” “我、我哪有跟你跟到……”溫泠月清了清嗓,自以為嚴肅地正色說出那句今夜已然吐出數(shù)十遍的話:“殿下日理萬機您就別管我的死活了……” 他同她相扣的手指尖輕輕在她掌心掃了掃,似乎覺得玩味十足,意興竟莫名被她溫熱的手吸引了去。 “跟著孤,有何不好?”他收斂了些方才的寡言寡語,大抵是姑娘此刻被烘得像小蘋果般的臉頰太好看,他難得的想好脾氣一次。 既然她要如此,便讓他細細同她說說。 見那一路都陰沉著臉,對什么都不大關(guān)心的太子驀地換了副神色,溫泠月愣了一瞬,試探性地開口:“小白?” 冷白的雙頰陡然變色,冒出個芽的好脾性被這兩個字瞬間從九霄云外扯回,鉗著她的手不自覺收緊。 俯身靠近,“你在叫誰?!?/br> 她一個激靈,連連搖頭,“臣妾說想吃筱白酒?!?/br> 話一出,傅沉硯浮現(xiàn)一絲疑云,似是思量是否有這樣之物。 “花樓的?!?/br> 喉嚨上下輕滑,她腦中猛地冒出花樓昨日剛剛推出的新酒來,也不知是不是叫這個,但解燃眉之急倒是綽綽有余。 傅沉硯勾起不帶溫度的唇角,勉強接受了那套說辭,和緩了些:“既然說及花樓,那便讓太子妃與孤細細聊聊罷?!?/br> 溫泠月不知如何被他牽著在軟榻上半跪著坐了下來,近在咫尺的臉上盡是捉摸不透的曖昧,偏偏叫他冷漠到正直的神情調(diào)和的無跡可尋。 “聊……什么?” “那件事?!?/br> 他面色淡淡,外表若一顆晶瑩剔透的甜蜜糖殼,她看見的是完美無瑕的溫吞,實則一碰就碎,里邊的顏色誰也不知。 “臣、臣妾不知……” 不等她再沉思,傅沉硯便輕快地吐出那句話: “花樓,猶記太子妃曾在大婚之夜同孤提及……花樓強吻,是嗎?“ 他的眸色危險,唇角上揚的好似噙著一汪淺灘,淬著冰的話直直打進她心里,登時冰涼。 她都快忘了,花樓那件事。 就是她把他給親了。 在那個空無一人的包房,面對一桌子珍饈佳肴,她推開所有,吻了他。 可他不是不記得嗎?怎現(xiàn)在忽然提起來了? 有什么在心底呼之欲出。 “什么花樓,殿下莫不是……事務繁忙記、記錯了罷……” 溫泠月干笑幾聲,別過頭不去與他對視,終究還是選擇裝傻。 可他才不輕易被她圓回去,假意捻過她鬢邊一縷發(fā)挽至耳后,順勢從她耳邊擦過,微弱的氣息轉(zhuǎn)瞬即逝。 叫人不敢說是無意觸碰還是……刻意為之。 莫名的熟悉感驟亮若寂滅的燭火,她險些分辨不清眼前人的身份。 “不,孤的記性可是比太子妃猜測的好上不少。”他壞心眼地咧開一絲冷笑,眼中陰鷙難掩,執(zhí)著的逼問她,好比訴說不允許她離開他時的熾熱。 接著道:“聽聞太子妃曾強吻孤于花樓?!?/br> “不、不知殿下從何人口中聽聞?” 她下意識答道,反正據(jù)他以前的態(tài)度,花樓那天多半也不是他。 “你。” 他話音平淡,說的是另一樁事一般隨意。 “我?” 軟榻上的薄紗巾子被她不斷后縮的動作惹出褶皺,金線在濃青的布料里若粼粼湖面上璀璨的光斑,她的臉也愈發(fā)guntang。 那段稱不上優(yōu)美的記憶涌來,連唇上的觸感都猶在。 不知傅沉硯是如何想起這件事的,也不知他曾經(jīng)那樣斬釘截鐵的拒絕,現(xiàn)在又是何時想起來這樁興許不屬于他的往事。 但她瞧著他調(diào)笑諷刺的唇角,心里暗暗發(fā)怵。 他沒有做聲,視線在她驚慌失措的臉頰上一寸寸游走,欣賞著她逐漸泛紅若玉的面容,而后直接俯身—— 吻了上去。 溫泠月雙眸不自覺瞪大,他眼里盡是惡劣的宣示,不知那抹情緒來源于誰,但在唇齒交纏的掠奪中,她愈發(fā)急促的呼吸顯然暴露了她的生澀。 不同于花樓那日她主動,對方愕然的應答。 傅沉硯的吻夾雜著暴戾。瘋狂,但又意外藏匿一絲強迫自己的卑微克制,復雜又真摯如皚皚雪山上最清冽的雪松。 將他的氣息絲絲縷縷灌入她的口中,直至櫻唇紅潤,像新摘的櫻桃蜜糖一般才好。 溫泠月想要將他推開,卻被他先一步發(fā)覺,骨節(jié)分明的指扣住她慌亂的雙手,趁著親吻的空隙,他與她挨得極近,喘息若隱若現(xiàn)地與她鼻息交匯。 “太子妃可知,孤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