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有病 第89節(jié)
里面有她曾經(jīng)在自家府上做姑娘時難得的玩意兒,名貴的、用心的,還有一枚玉鐲。 那鐲子不是木盒中最珍貴的,甚至連那條成色不那樣好的東珠耳環(huán)的價值都無法達(dá)到。 “我知道,那只鐲子是母妃世代相傳,留給最重要之人的。”他神色淡淡,補(bǔ)充道:“我知道她想把那東西送給皇帝。” 很難得的,這一回他沒有用那個父子間親昵的稱謂,只是在說母親愛而不得了一生的一個尋常的男子。 這些都和皇后說的一致。 “我甚至知道她沒送出去,曾經(jīng)親眼看見她將其放在木盒里??墒呛髞砦掖蜷_木匣子時里面什么都有,獨(dú)獨(dú)少了那只鐲子?!?/br> 母妃曾說,若要將陪葬之物分個三六九等,有些是擱在身邊陳列便夠的小物件。只有那枚桌子是要雙手捧著,放在心口處的。 所以遺物中怎么能少了那枚玉鐲。 “我找了十年,阿泠?!彼麖?qiáng)忍著發(fā)澀的眼睛,直直盯著鐲子的輪廓,指腹緩緩摩挲,輕柔又疏離,似乎透過那里飄出的翠綠看見那個女子一樣。 對待這枚鐲子,他時常分辨不清自己的情感。 正如他時常不知對于那個女人,究竟是一種何樣的情感。 是愛嗎?還是恨? 他不知道。 溫泠月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頭發(fā),男人滿頭青絲恣意垂落于肩,腦后束起的發(fā)卻將頭頂變得毛躁。 細(xì)心地將每一根不聽話的分支都撫平,他卻忽而鉗住她動作的小臂,眸色復(fù)雜地盯著她。 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里想要滴出水,卻局限于紅而濕潤的邊界。 他不會哭,早在十多年前便學(xué)會不能哭了。 “我知道。” 她柔和道。 他不可掩飾的詫異充斥在眼中,以及不解。 溫泠月舔舔唇,“皇后娘娘給我鐲子之后,跟我說過這之中的些許故事?!?/br> 只是白玉里飄得那一絲翠綠,盎然的春意,是她對愛而不得之人最含蓄的述白,終究還是被收斂起來了。 傅沉硯抿唇,還是將鐲子戴回她的手腕上。 “說了什么?” “皇后娘娘說,母妃曾找到過她,將這枚鐲子悄悄托付?!?/br> “!” 他滿眼的不可置信,不顯山露水的詫異。 “為何?” “她說,這是想要留給未來阿硯的……” 害羞的姑娘說不出最后那兩個字。 在唇畔逗留許舊,本尋常的兩個字卻格外燙嘴。 傅沉硯蹙眉:“什么?” 她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fù)蠐项^上快要掉落步搖上的毛球。 “就是……” 傅沉硯莊重又凝重地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于是姑娘眼睛一閉,不管不顧道:“就是說要把這枚鐲子留給你未來的夫人,放到現(xiàn)在也戴在我手上所以就是我,聽到了吧?!?/br> 幾乎發(fā)泄的語氣,說罷,她再也不好意思抬頭,滿心滿眼都是悔恨。 早知道就不說了。 嗚嗚。 可預(yù)料之中的尷尬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他逸出的一個輕笑,不知是被她的反應(yīng)逗笑了還是因?yàn)槭裁础?/br> 并非嘲諷她不自量力,興許放到半年前的確有可能如此,但現(xiàn)下他眸子里幾乎沒有的柔和,接下來話里音調(diào)也溫柔的嚇人。 “如果夫人可以是阿泠,孤很歡喜?!?/br> -------------------- 第78章 第七十八顆杏仁 新年的頭一日,溫泠月再一次睡到過了晌午才起。 冬日晨起未褪的倦意籠罩著她,凌亂的床褥昭示著昨夜她同他翻云覆雨的痕跡。 就連下意識開口喊著“南玉”的嗓音都是嘶啞的。 死閻王自然不見了蹤影,她堪堪坐起時身上僅留一件系得漂亮的小衣,那兩根束帶打成的結(jié)比她自己親手系的還要好看。 仰躺下去時,整個人陷入厚實(shí)柔軟的棉被中,美好的像夢一般。 而她身上不可忽視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吻痕從脖頸直接蔓延到鎖骨往下。 紫宸殿酥香彌漫,香爐不時飄出裊裊細(xì)煙,其中卻摻雜著細(xì)密的酥點(diǎn)香。 屋外之人聞聲叩門,“娘娘可是醒了?需要奴婢為您梳妝嗎?” 溫泠月輕言拒絕,而后起身時才發(fā)覺不遠(yuǎn)處的圓桌上擺著些糕點(diǎn)。 精致漂亮的方酥、圓酪。 她伸手輕輕戳了戳那白白軟軟的軟酪,團(tuán)子中央立馬陷下去一個小坑。 “好香。” 她不大喜歡被人侍奉著梳洗,總覺得別扭。從前在溫府時,也總事事親力親為。 可昨夜的親昵令她兩臂酸痛,致使梳理鬢發(fā)時手總是抬不到那樣合適的弧度。 腦后的發(fā)髻總垂下來,或是梳不成滿意的模樣。 久而久之她也開始疲累,加之圓桌上的糕點(diǎn)十分誘人,兩兩加持便更加難忍。 快要放棄梳理時,青絲垂落的那一刻被另一雙修長的大手?jǐn)n過。 輕柔綰發(fā)的力度似乎極怕弄疼她。 溫泠月面對著鏡子,透過那扇銅鏡看見站在她身后的傅沉硯。 “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她竟一點(diǎn)都沒有發(fā)覺。 傅沉硯專心致志地看著手上烏黑的發(fā),回道:“方才你第六次把頭發(fā)梳成小刺猬的時候?!?/br> 她不滿地撇撇嘴,剛要開口,那人卻率先道:“好了?!?/br> 太子拾起桌上的鏡子為她照著,一邊詢問是否喜歡。 溫泠月訝然,疑惑地回頭望他:“太子殿下竟然會梳頭?還這么好看。“ 過肩的發(fā)被挽成兩個發(fā)髻立在腦后,像狐貍的兩只耳朵。溫泠月頗是滿意,視線落在桌上看了看,挑出兩只白色的小毛球分別別在頭發(fā)上,柔軟可愛。 “好像年娃娃?!八患友陲椀脑u價道。 禹游的年娃娃是個家喻戶曉的年節(jié)象征,過年時街巷走幾步便能看見一個。小小的一個女娃娃,穿著紅白交替喜慶的綿裙,頭上兩個圓鼓鼓的發(fā)髻,又是笑瞇瞇的笑靨,面色紅潤可愛,像個小蘋果。 他那話冒出來的突兀,是少見的輕柔語氣又莫名執(zhí)著。 太子歪歪頭,越過她的肩看著鏡子里的姑娘,笑意淡淡。 溫泠月短暫驚訝了一瞬,竟覺得他有些可愛。 傅沉硯神色似乎總是淡淡的。 興許小白的存在已然將他最歡欣雀躍的部分徹底剝離,所以當(dāng)下溫和的調(diào)侃就像是他最開心的表現(xiàn)。 “早上的糕怎么還沒用,不喜歡?” 圓桌上只有那塊圓酪被戳了個坑,剩下的都完好地躺在桌上。 溫泠月?lián)u頭,“我想梳洗好了再吃?!?/br> 他牽著她在圓桌旁對坐,在傅沉硯的注視下她輕輕夾起那塊酥酪,綿軟的皮頗有彈性,內(nèi)里的奶餡調(diào)和的恰到好處。 “你怎么不吃?不喜歡嗎?”溫泠月嚼著東西的空隙發(fā)覺他并未動筷,身上的裝束瞧著有事要外出的模樣,于是問道。 她嗜甜,這樣久以來竟不知傅沉硯的口味,這也是她第一次詢問。 可是她本以為他會很喜歡甜食,畢竟他說他幼時很喜歡杏仁糕。 太子斂起眸色,扣緊腕上的束袖,猶豫半晌:“待會便要出去解決一樁事,太甜,吃了怕狠不下心?!?/br> 她心里暗暗腹誹,死閻王還能有狠不下心的一日? 別是吃盡興了一來勁多砍幾個才是。 于是低頭專心咬著軟酪,某些時刻覺得,似乎他變了些。 也不知這樣的感覺因何而來,只是昨夜過后,他柔和了不少。 雖然說話依舊別扭的要命,卻比之前冷冰冰兇巴巴的模樣好上許多。 “那你……”她說得聲音極小,余光瞥見那把曾經(jīng)抵在她脖頸處的寶劍青云時干脆徹底消聲。 “嗯?” “沒什么?!?/br> 他沒有開口,只沉默著看著她,少頃,凝重開口:“孤有那樣嚇人?” 她很想說:是啊。 但掂量了一下,還是說:“也沒什么,就是……你什么時候回來呀?!?/br> 明顯感覺到傅沉硯身軀一緊,不曾想到她會問這樣的話題一般,面色極其不自在,又匆忙掩飾臉頰飛上的一抹紅暈。 “很快?!毕肓讼耄盅a(bǔ)充道:“黃昏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