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落后的。這里的知識傳承只掌握在少數(shù)人的手上。而這些少數(shù)人就是貴族。

    所幸這個世界的超自然體系，除了像是鄭鳴前世影視作品中更像是知識傳承的修煉之外，更多的則是那種接近于rou體鍛煉一般的方式。

    于是不同于只在貴族間出現(xiàn)的學(xué)者，這個世界里不乏出身平民的強者。

    只要你天賦足夠好，足夠認(rèn)真，并且幸運的沒有選擇太過錯誤的方式，沒有練廢自己，理論上是能夠趕上，甚至超越那些，有著更加合理的鍛煉方法和知識傳承的貴族的。

    但是這些并不會增強人的學(xué)識、思考方式，還有智慧。所以哪怕他們變得再強也會輕易地被誤導(dǎo)、被蒙蔽、被利用。

    這個世界的大多數(shù)人們?nèi)狈Λ@取知識的途徑和智慧。

    爬上屋頂最高處，望著眼下環(huán)境臟亂的街道，還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鄭鳴緩緩?fù)鲁隽丝谥械臒熿F。

    很早之前他就認(rèn)清了這里的人們，容易煽動和人云亦云的愚昧本質(zhì)。所以對于白天的事情，雖然他也會因為阿瑟的緣由心生怒意，但事后想來全是早已司空見慣的事情罷了。

    透過月光下的煙霧，下方的街道朦朦朧朧，像是披上的一層薄紗。在薄紗的遮掩下，那些人口暴增后的污穢似乎隱藏了蹤跡，鎮(zhèn)里的街景也變得夢幻美麗了起來。

    就在鄭鳴懶散的半躺著賞景的時候，一聲輕微的細想傳至耳邊。

    鄭鳴不需要回頭就清楚來認(rèn)識誰，他拿起手中的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緊接著平靜的聲音伴隨著裊裊升起的煙霧，從他口中輕飄飄的傳出。。

    來了？

    嗯。

    比預(yù)料中的慢了點啊。

    因為要安撫將領(lǐng)，還有那些前來謝罪的貴族官員。

    來人正是阿瑟。她見鄭鳴不再出聲，在一陣金屬的撞擊聲中，默默地坐了下來。

    既然不方便，為什么不脫下來？

    你知道原因的。

    對于鄭鳴隱含深意的詢問，阿瑟同樣回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回頭瞥向阿瑟的鄭鳴，見她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手中的香煙上，緩緩黯淡下去的環(huán)形紋路，輕笑出聲。

    怎么了？感興趣？這是一種叫香煙的東西。

    說著鄭鳴翻手間拿出了一個全新的香煙，扔給了阿瑟。

    阿瑟看了看手中的棍狀物，學(xué)著鄭鳴的樣子放到了唇前，深深一吸。

    咳咳咳...

    鄭鳴看著在劇烈的咳嗽下，眼角泛起淚花的阿瑟，嘴角逐漸揚起，露出了其下白森森的犬齒。

    嘿嘿嘿嘿...

    鄭鳴持續(xù)不斷地嘲笑聲，讓阿瑟皺了皺眉頭，以為被鄭鳴耍了的她，將手中的香煙狠狠扔到了鄭鳴懷里。

    喂，這可是好東西。我廢了不少功夫才搞來的。

    眼見鄭鳴手忙腳亂的接下香煙，罕見的露出一副財奴的模樣，珍重的收了起來，阿瑟的雙眼也變成了好看的彎月狀，其中蓄滿了笑意。

    就這樣在經(jīng)過了一番似曾相識的嘲笑和鬧劇之后，這段時日以來氣氛越發(fā)尷尬的二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作為摯友隨意開玩笑的舒服狀態(tài)之中。

    這里的風(fēng)景更好哦~。據(jù)我推測應(yīng)該是修羅場，現(xiàn)在兩個年輕人正在為了一個女孩扭打在一起呢。

    眼見鄭鳴拍了拍身側(cè)，并且稍微挪出了一些位置，阿瑟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年輕時候，兩人大半夜爬上屋頂，看著夜間發(fā)生的不為人知的一幕幕，為之臉紅、為之氣憤、甚至為之爭吵的時期。

    她微微一笑，湊了上去，學(xué)著鄭鳴的樣子半躺在他的身側(c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下去。

    在鄭鳴和阿瑟二人的默默注視之下，遠在數(shù)百米之外的房間里正在上演的鬧劇，在一個中男人的意外闖入下草草收場。

    沒了鬧劇觀看的鄭鳴無聊的翹起二郎腿望向了天幕上意外璀璨的星河，而阿瑟則是望向了那若隱若現(xiàn)的彎月。

    在這種靜謐的環(huán)境之中，兩人默不作聲的各自欣賞著夜景，而時間也在二人不斷錯開的眼神之中悄然流逝著。

    良久，察覺到雙方再這么刻意回避下去不會有絲毫進展的鄭鳴，終于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

    被自己一直以來所愛護的子民謾罵、誤解的感覺怎么樣？你還堅持以前的觀念嗎？

    某種意義上他們并沒有說錯。我確實欺騙了整個王國。也沒能盡到應(yīng)盡的責(zé)任。他們確實喪失了家園、親人，他們的生活也因為戰(zhàn)爭變得比以前糟糕了。

    你又不是沒見過那些戰(zhàn)敗國的平民。比起連作為人的尊嚴(yán)都拋棄的他們，那些白天里的人簡直就是生活在幻想鄉(xiāng)！而他們竟然還不知足...

    鳴！別人的慘狀并不能成為我們沒能守護子民受難的借口。他們奉我為王，跟隨我征戰(zhàn)，為我獻上財富、糧食、衣物、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這都是因為他們信任我，而我辜負(fù)了他們的信任，沒有盡到作為王應(yīng)盡的責(zé)任。

    對于阿瑟的話語，鄭鳴嗤之以鼻。比起說是信任，是那些人畏懼貴族和軍隊，不敢不支援物資才對。

    什么權(quán)利伴隨著責(zé)任。這都是無意義的空話。做到這些的貴族能有多少？在這個把領(lǐng)民視作領(lǐng)主所有物的世界里，在這個連奴隸制都沒有徹底拋棄的世界里，這些話更像是理想主義的空談。

    不過知道阿瑟不可能被說服的鄭鳴，也沒有再就這個多年來爭吵的話題中繼續(xù)。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過你為什么要假扮成男人？總不會是你父親從你小時候就知道你會被國王看中，所以一直隱瞞你的女子身份吧？

    面對鄭鳴的提問，阿瑟神情復(fù)雜的輕嘆了口氣。沉默躊躇許久之后才下定了決心一般咬了咬牙。

    我父親當(dāng)然不可能有預(yù)言的本領(lǐng)。他只是一個血脈稀薄，喪失愛人，弱小的、落魄的孤家寡人罷了。

    說到這里阿瑟露出了回憶之色，眉宇**現(xiàn)了罕見的柔弱和無助。

    他意外得來的世襲稱號，不僅沒有成就他，反而把他推向了深淵。當(dāng)血脈稀薄，戰(zhàn)力弱小的他，發(fā)現(xiàn)剛出生我有著濃郁的龍裔血脈之后，就開始封鎖有關(guān)我女嬰的事情。所幸當(dāng)時他還未獲得公爵之稱，本身又極不起眼，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

    緊接著他就開始嚴(yán)厲的將我培養(yǎng)成繼承人。在他看來，血脈濃郁，天賦異稟的我，就是振興家族、擺脫困境的希望。

    我并不怨恨他。就連之后在多方的覬覦和危險的處境之下，他選擇妥協(xié)、聯(lián)姻也是如此。

    之后父親逝世，我被他托付給了年輕時的好友。并且按照他的囑托不敢有絲毫松懈，最終在成年時前往王都繼承了公爵之名。

    再之后的事情你也清楚，被老國王賜婚，當(dāng)時的我不能接受，更無法拒絕。最終在和格溫娜討論過后我答應(yīng)下了婚事。至此我身為女兒身的事情，變成了足以動蕩王國的秘密。我無法停止，必須繼續(xù)。

    一旁靜靜聆聽的鄭鳴，等到阿瑟長舒一口氣后停了下來，這才揉了揉眉心，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你說你在跟格溫娜談?wù)撨^后這才決定了接受婚事。也就是說格溫娜當(dāng)時就知道？

    是的。盡管當(dāng)時我的身體還沒有發(fā)育完全，并且有著改變嗓音的魔法。但是你覺得被當(dāng)做男人養(yǎng)大的我，是從哪里獲得有關(guān)女性的知識的？

    你是說...早在之前格溫娜就識破了你的身份？并且還教導(dǎo)你有關(guān)女孩的注意事項？

    阿瑟對著臉色怪異的鄭鳴點了點頭。

    或許之前作為獵戶時因為遠離人群，加上年紀(jì)尚幼還可以不露出馬腳。但是進入王都與公主相識后，沒過多久我原本以為隱藏極好的秘密就被她識破了。

    之后她帶著我出入自己的閨房，手把手教我知識。也正是那段時間，心地善良的她，被傳成了后來性格頑皮的公主。

    我很感激她。這些年來她為我承受了太多，我也虧欠了她太多。也正是因為這樣，當(dāng)?shù)弥辉賽畚?，選擇與別人相戀之后，我也默許了他們的行為。

    莫雷德日后繼承王位是應(yīng)該的。無論他的父親是誰，他都是格溫娜的孩子，身上流淌著王族的血液，這本就應(yīng)該是他的王國。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在他長大之前結(jié)束這亂戰(zhàn)，給他留下和平穩(wěn)固的王國。

    原本在識破阿瑟女兒身時，鄭鳴就猜測阿瑟早已知曉格溫娜的背叛。畢竟她一個女人不可能跟格溫娜生出孩子。但是聽到這里鄭鳴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先不管阿瑟那些鄭鳴無法理解的念頭，讓他震驚的反而是阿瑟匆匆略過得那一句她不再愛我。

    你是說...格溫娜之前是愛你的？哪怕她明知道你是女兒身？

    倒不是鄭鳴反對兩女相戀，而是在這個世界里這種不為世間所容的觀念實在是太超前了一些，其不被接受的程度幾乎比男男之間的斷袖之癖，還要嚴(yán)重的多。

    是的。我們曾經(jīng)確實很相愛。不過我不會怪她背叛我們之間的感情，畢竟...

    說到這里阿瑟隱晦的瞟了一眼鄭鳴，而從之前開始就如遭雷擊、被雷的外焦里嫩的鄭鳴，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阿瑟那怪異的眼神。

    兩人都沒有聊到格溫娜與之偷情的人-蘭斯洛特。阿瑟是以為鄭鳴不知曉，而鄭鳴則是因為默認(rèn)阿瑟必定知曉。

    于是兩人相對無言的躺了一陣，最終在鄭鳴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之中，隱瞞了十?dāng)?shù)年之久后終于向鄭鳴全部傾訴出來的阿瑟，邁著輕松許多的步伐告辭離去。徒留下了一臉呆滯的鄭鳴，呆呆地愣在原地。

    直到晨曦初現(xiàn)、朝陽升空、天幕亮起。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一絲傻笑的鄭鳴，這才回過神來。他抬手遮在眼前，望了一眼在刺目的陽光下，從沉睡中逐漸蘇醒的城鎮(zhèn)輕笑一聲后，扭了扭略顯僵硬的身體，跳下了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