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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大魔王 第650節(jié)

    老頭抬頭看了眼掛在墻上的時鐘,距離五點(diǎn)半下班只剩下半個多小時,思考了一下,老頭決定今天早點(diǎn)下班,現(xiàn)在開車去馬賽還來得及。

    收拾了一下屋子,老頭出去開始檢查加油機(jī),記錄加油表數(shù)值,檢查加油機(jī)內(nèi)是否滲漏……例行的工作做完,老頭就回到了值班室脫掉了藍(lán)色的工作服,將錢箱鎖進(jìn)保險柜,換上了格紋西裝,戴好同款的格紋鴨舌帽走出了值班室,隨后把門反鎖好。

    就在這時,一艘掛著法蘭西國旗的巡邏艇朝著浮船飛快的駛了過來,鐵灰色的艇身破開滾滾碧波,濺起無數(shù)潔白的水花,在老頭還沒有來得及走出浮船時,就??吭诹瞬痪弥坝瓮?康奈恢?。

    在吵鬧的引擎聲中駕駛艙里走出來一個穿著法蘭西警察制服的男子,警察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聽見老頭站在下浮船的樓梯處大喊道:“已經(jīng)下班了!請你們?nèi)デ懊娴氖ヂ芬赘奂佑??!?/br>
    老頭語氣十分不爽,對于腰間挎著手槍的警察以及佇立在巡邏艇甲板上的30毫米艦炮絲毫沒有畏懼之心。

    警察抬手正了一下大檐帽,微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不加油,我只是有點(diǎn)問題想詢問下您?!?/br>
    “什么問題?麻煩快點(diǎn)!”

    “您最近有沒有看見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船只?”

    “奇怪的人和船?”老頭皺眉。

    “對!尤其是有沒有看見什么亞裔!”

    “有!有!”老頭興奮了起來,他將踩到樓梯上的腳又收了回來,走到巡邏艇邊激動的問,“是不是在追查巴黎襲擊的恐怖份子?”

    警察點(diǎn)頭說:“沒錯!您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狀況嗎?”

    “就在剛才,有條來自巴黎的游艇在我這里加過油,游艇上有兩個迦拿大韓裔!”

    “巴黎?”剛才還態(tài)度還有些隨便的警察馬上就站直了身體,他認(rèn)真的問道:“你和他們有說了些什么嗎?”

    老頭立刻竹筒倒豆子的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還不忘強(qiáng)調(diào)“那個短發(fā)姑娘真是太好看了”。

    警察一邊聽老頭啰嗦的敘述,一邊抬頭查浮船,當(dāng)看到加油機(jī)上方有個攝像頭時,便打斷了老頭沒有太多線索的陳述,問道:“存儲監(jiān)控視頻的電腦在哪里?”

    老頭指了下值班室說:“就在值班室里。”

    警察瞥了眼值班室,問道:“船多大?一共加了多少油?”

    “三十米長的游艇,算大的,加了大約2600升柴油?!崩项^捏了捏口袋里的錢,決定不把收了96歐小費(fèi)這件事說出去。

    警察微笑了一下說:“謝謝您的配合?!?/br>
    老頭攤了下手,十分奇怪的問道:“不需要我把監(jiān)控調(diào)給你看嗎?”

    “不,不需要,我自己來就行?!本鞊u了搖頭,接著隨意的揚(yáng)了下手,一道紅光閃過,老頭臉上驚訝的表情還沒有散掉,便在空氣中化作一團(tuán)火焰。

    警察則消失在了原地,不過十多秒,他就抱著一臺電腦機(jī)箱從值班室走了出來,他用腳后跟踢緊了門,如飛鳥般縱身躍到了巡邏艇駕駛艙的門邊。

    沒有關(guān)閉發(fā)動機(jī)的巡邏艇加大馬力,一秒都沒有耽誤,迅速的離開了浮船,向著出??隈?cè)ァ?/br>
    引擎聲漸漸遠(yuǎn)去,潮濕的河風(fēng)瞬間就吹散了浮船上的焦臭味,仿佛這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又過了一會,天色暗了下來的時候,一艘掛著鳶尾花旗幟的巡邏艇來到浮船邊,上面的人來到這邊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有人,就快速離去……

    ……

    夜晚的地中海風(fēng)浪頗大,在羅納河中還算是龐然大物的小小的游艇在地中海的懷抱里就像一只玩具船,它順著風(fēng),披星戴月漸漸遠(yuǎn)離燈火依稀的海岸線,向著義大利的薩丁島方向疾馳。

    看到廣袤無垠的黑暗大海,井泉反而松了口氣,作為一個經(jīng)營過蓬萊島的黑幫份子,他習(xí)慣大海,也習(xí)慣黑暗,這兩樣旁人畏懼的東西都能給他安全感。

    在挾持了成默的本體之后,小心翼翼東躲西藏的逃亡生涯已經(jīng)讓他的神經(jīng)繃到了極限,眼見即將“天空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井泉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想到被自己一棒子敲暈之后失去記憶的成默,井泉又無比頭大。他實(shí)在判斷不出那個陰險狡詐的小子是真的失憶還是在演,之前他抽空嘗試過嚴(yán)刑拷打,要不是高月美撞了一下,他甚至差點(diǎn)砍掉成默的右手,可即便在他的右臂上拉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口,卻依舊什么沒有都問出來。

    這讓井泉萬分惱火,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不怕死的人,所以他決定現(xiàn)在來點(diǎn)狠的。

    井泉設(shè)定好了自動駕駛,走出駕駛艙,徑直來到了底倉。底倉有一間面積不小的豪華客廳和五間客房。此時客房的門緊緊關(guān)著,而客廳里的沙發(fā)上則坐著六個五花大綁,嘴里塞著襪子的人。

    其中一個豁然正是成默。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頭上和右臂纏著一圈紗布,右臂的紗布上還有血跡滲了出來。而他身上的太極龍制服早就沒了蹤影,只剩下一件染著斑斑血跡的破爛t恤,t恤上殘留著無數(shù)的劃痕,像是皮鞭抽過的痕跡。

    至于另外五個則是白人,三男兩女,他們身上都穿著光鮮亮麗的華服,雖然這些人衣衫完好并沒有被虐待過,卻滿臉汗水,眼神驚恐。

    反倒是傷痕累累的成默除了有些疲憊,眼睛里沒有多少懼意。

    井泉摘掉棒球帽,扔在茶幾上,走到成默的面前,抓著繩子將他從沙發(fā)上提了起來,接著井泉伸手將成默嘴里的襪子取了出來,冷笑著說道:“現(xiàn)在到了海上了,我可是有時間好好和你玩玩了?!?/br>
    成默沒有說話,只是干咳了幾聲,肚子就挨了一拳,身體像只蝦米般躬了起來。

    聽到聲音的高月美從房間里沖了出來,她推了一下井泉,井泉卻紋絲不動,高月美聲嘶力竭的大喊道:“他都失憶了你還折磨他做什么?”

    “失憶?這個雜種詭計多端,也就你相信他的話!”說著井泉又是一拳打在成默的腹部,成默渾身顫抖,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水。

    高月美尖叫了起來,抓著井泉的胳膊張口就咬,然而井泉的手臂像是強(qiáng)化橡膠,高月美一嘴下去連印子都沒有留下,就被井泉一把推開。

    “高月美我警告你,別沒完沒了的!”井泉抓著成默搖晃了兩下,怒道,“你tm的以為他是什么好人?砍我弟弟手的時候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現(xiàn)在老子揍他兩拳,你就跟瘋了似的……”

    “你都折磨他好幾天了!”摔倒在地上的高月美先是大叫了一句,隨即低聲哀求道:“泉哥,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說嗎?等成默恢復(fù)記憶了,他肯定會把醒哥還給你的,還會給你錢的……你要多少就給多少……”

    井泉低頭看著高月美像是于心不忍,他嘆了口氣,再抬頭看著成默滿是汗水的面龐,沉聲說道:“我這是最后一次給你機(jī)會,馬上放掉我弟弟,再給我三塊手表和五百億美金我就只砍掉一只手,饒你一命……”

    成默苦笑了一下,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井泉沉默了須臾,沖著成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殘忍的笑道:“行!我會幫你想起來的!”

    說著井泉就隨手又從沙發(fā)上抓起了一個白人男子,一手提著一個人,像拎雞仔般將成默和白人男子拎到了甲板上。他走到了欄桿旁,順勢就將成默和白人男子同時舉出了游艇。井泉炫技般松了下手,成默和白人男子的身體就飛快的朝著波濤洶涌的黑色海面掉了下去。

    就在船身激起的浪花砸在成默的臉上時,井泉抓住了捆在成默和白人男子腳邊的繩子。高大的白人男子砸在了船舷上,像是大風(fēng)中晴天娃娃搖晃不止。

    倒是輕很多的成默,很快就停止了搖擺,他扭頭就看見獵獵的海風(fēng)中白人男子不停的扭動身體,發(fā)出“嗚嗚”的呻吟,褲子里有黃色的液體順著潔白的襯衫向下流淌。白人男子像是離水的大魚一樣拼命掙扎,閃耀著燈光的淚水剛離開眼眶瞬間就被海風(fēng)吹飛。

    上面?zhèn)鱽砹司行┛~緲的聲音:“我數(shù)三聲,這真是最后的機(jī)會!”

    腥咸的海水撲到成默的臉上,他不再看一旁的垂死掙扎的白人,只是舔了舔嘴邊的水珠,面無表情的看著黑黝黝的海面倒映著流光,任憑自己的身體在風(fēng)中搖曳。

    “3!”

    “2!”

    “1!”

    “撲通!”

    白人男子落入了幽深的大海,連一顆大點(diǎn)的水花都沒有濺起來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船上再次傳來高月美的尖叫,接著是“嘭”的一聲響,高月美便沒了聲音,成默皺了皺眉頭,便聽見井泉獰笑著問道:“你現(xiàn)在想起來沒有?要是還沒有想起來,就會像剛才那個人一樣,沉尸大海!你知道我的……我井泉從來沒有說話不算話!”

    成默扭動著身體大喊:“放過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等我想起來了一定什么都告訴你!”

    “狗x種,你不信我會殺你是吧?”

    “我真的不記得了!”成默驚慌失措的回道。

    “好!好!”井泉怒不可遏的迎風(fēng)大叫。

    成默無動于衷,他睜大眼睛,眼見泛著燈光的大海越來越近,他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窒息感撲面而來,那種熟悉的在失控中下墜的絕望占據(jù)了他的大腦,世界從明亮變的黑暗,他正被緩緩的關(guān)入死亡的牢籠。

    不過成默的心中并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悲傷。

    一種難以釋懷的悲傷。

    白色的氣泡在他眼前向上翻滾,胸腔不斷在灼燒,呼吸的渴望已經(jīng)無法抑制,成默下意識的張嘴大口吞咽著咸澀海水,他的身體不聽使喚的劇烈掙扎,想要掙脫繩子的束縛。

    就在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他在深邃的黑暗中停止了墜落,于是成默閉上了眼睛……

    ……

    井泉扯著魚線將成默從大海中拖了起來,看著唇色蒼白,打著哆嗦不停噴吐海水的成默,陰沉著臉把他扔在了甲板上。

    “md,難道真的失憶了?”井泉不由的自言自語。他揮拳砸了下護(hù)欄,合金護(hù)欄發(fā)出了一聲嘶鳴,彎折了下去。

    遠(yuǎn)處有探照燈般錐形燈柱在海面上徘徊,這把井泉給嚇了一跳,再也顧不得繼續(xù)拷問成默,連忙竄進(jìn)了駕駛室,關(guān)掉了所有燈光和自動駕駛,提高船速向著燈光的反方向急速行駛。

    注視著前方一望無際的黑茫茫,身后還有可怕的追兵,抓住了成默卻一絲進(jìn)展也沒有,這讓井泉心中萬分焦慮。他掏出屬于成默的黑死病手機(jī)看了一眼,手機(jī)里能查到成默前不久和“九頭蛇”有過大量的互動。

    井泉在蓬萊島經(jīng)營多年,自然知道“九頭蛇”是黑死病中的十分強(qiáng)大的組織,而“黑死病”對于撬開人的嘴巴向來都有獨(dú)到的技術(shù),“真話藥劑”還有“測謊儀”這些玩意都是“黑死病”的拿手好戲,甚至移植大腦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譚,就算成默真失去了記憶,黑死病想給他恢復(fù)記憶,想必也不是難事。

    無計可施的井泉有些灰心喪氣,縱橫江湖這么多年,他什么人沒見過,頭一次遇到成默這樣軟硬不吃毫無弱點(diǎn)的神經(jīng)病,“怎么拿這個雜碎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難道真的只有去希臘尋求九頭蛇的幫助?”

    第003章 漂泊是船的宿命(2)

    游艇關(guān)閉了無線電,在黑暗中靜默前進(jìn)。

    成默躺在甲板上大口的喘息,船頭的海風(fēng)像臺大功率電風(fēng)扇,以近在咫尺的距離對著他猛吹,夾雜著有種類似礁石的礦物質(zhì)味道,讓成默感覺自己快要被吹成一條咸魚。

    地中海白天夜晚的溫差很大,只穿了一件體恤的他覺得身體越來越冷,忍不住在甲板上開始顫抖,乃至牙關(guān)打顫。而且捆在身上的繩子因為剛才的拉扯,也束的更緊,加上那些再次崩裂的傷口,整個人真是痛苦到了極點(diǎn)。

    要是換一個人遭遇這一切,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沙赡瑓s拼盡全力,忍著周身的巨疼,像蚯蚓一樣扭動著身子,挪動了欄桿那邊,讓自己換了一個舒服一點(diǎn)的姿勢,仰頭注視著頭頂茫茫的星空。

    成默就這樣將頭靠在冷硬的欄桿上,一邊打著擺子,一邊抬頭看著年幼時夢寐以求的一望無際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

    在這樣生死難料危機(jī)四伏的時刻,他卻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的一些經(jīng)歷。

    天文愛好者在星城這樣一個連天文館都沒有的城市無疑是孤獨(dú)的。忙碌的人們只對金錢和簡單直接的享樂感興趣,沒有人像他一樣喜歡研究植物喜歡研究星星,那些對于普通人來說實(shí)在太遙遠(yuǎn)。

    一個人類學(xué)父親以及心臟病的限制,讓他在這座城市很難找到一個同好者了。

    他記得第一次觀星是在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的暑假。那是第一次父親帶他去比較遠(yuǎn)的地方,那也不過是距離城區(qū)不到一三十公里外的大圍山郊外。

    記得那一天?。「赣H在草坪上扎帳篷,他身上涂滿了防蚊液坐在折疊凳上,安安靜靜的看父親扎好了帳篷,然后搭灶支鍋,發(fā)動柴油發(fā)電機(jī),架好相機(jī)和望遠(yuǎn)鏡,然后給充氣床打好氣,他樂不可支的跳上了充氣床,那個時候天還沒有黑,近處有蛙鳴蟲叫,遠(yuǎn)處有炊煙狗吠,天瓦藍(lán)瓦藍(lán)的。

    父親打開了收音機(jī),電臺正在放周杰倫的《星晴》。接著父親架起了鐵鍋,用礦泉水開始煮方便面。

    剛開始他還嫌棄方便面不夠健康,后面卻被加了雞蛋和蔥花的方便面給饞哭了。

    吃飯的時候,父親開了瓶小瓶的二鍋頭,先敬天地,再敬鬼神,第三杯酒敬了他。

    星星還沒有出來,一切就美好的不像話。

    為什么喜歡觀星?

    成默覺得自己大概就是在這一刻開始的。

    他又想起自己和謝旻韞躺在雪地玻璃屋的床上,兩個人隔著被子手牽著手,仰望著深藍(lán)色的宇宙綴滿了閃爍著的星星,一條璀璨的銀河在他們的視野中橫跨天穹,兩個人細(xì)數(shù)那些美不勝收的星座,觀察仙女星系的一個光斑。在晴朗的天氣一切都那么清晰,仿佛它們就在觸手可及的眼前。

    星星不在眼前,星星很遠(yuǎn),但手中的溫暖是那么真實(shí)。

    這一刻他仿佛又聽見了謝旻韞在他耳邊說:“如果能看到一顆流星就好啦!”

    成默閉上了眼睛,他的身還體在哆嗦,那些剛才被驅(qū)離的疼痛再次回到體內(nèi),錐心刺骨。

    于是他只能再次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