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715節(jié)
“你知道多少人在等著我們的武器支援嗎?你知道我們的事業(yè)有多重要嗎?”奧梅羅船長有些惱怒的說,“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女人……你要毀掉多少人的人生!” “我不在乎?!背赡淅涞恼f。 奧梅羅船長怒氣沖沖的說:“你這樣的人會下火獄!” 成默冷笑道:“你先保住你的船不要下水獄吧!” “最多還等一晚上!明天早上無論如何都要離開!”奧梅羅船長惡狠狠的啐了一口,轉(zhuǎn)身回到了駕駛室。 圍在奧梅羅船長身后的一種船員們也在議論中散去,時不時還向成默投來了各種異樣的目光。 成默無意計較,他收起“七罪宗”,眺望著陰雨綿綿的大海,心里在想萬一明天早上還沒有等到奇跡出現(xiàn),自己該怎么辦?他不覺得自己關(guān)于“怪物月光”的猜想有錯誤,可這個世界上能改變結(jié)果的偶然又太多,命運這回事情總不可能像數(shù)學那般精確無誤。 “其實就算先離開也沒有關(guān)系,她又不是不知道‘地中海序曲’的目的地,興許我在那里也能夠等到她?!鞭D(zhuǎn)念成默又想,“可我真的不想她失望……” 這樣的想法如同閃電,讓成默心中一凜,“不想讓人失望”的情緒對于成默來說并不陌生。謝旻韞、白秀秀、沈老師都屬于他不想讓她們失望的人,他知道出現(xiàn)這樣的想法對于他來說意味著什么。成默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向來覺得沒必要和人性做斗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能的欲望很多時候是不能與之為敵的,越與之對抗,欲望就會越強烈,反噬也會越兇猛。 假設(shè)他對雅典娜只存在欲望,成默也不會心中有所警惕,心有愧疚,正是意識到自己對雅典娜有那么一點點難以抗拒的喜歡,成默才覺得有些對不起謝旻韞。 不管怎么說謝旻韞都是他的妻子,而沈幼乙和白秀秀都是在他結(jié)婚之前出現(xiàn)的人,那些在他看來算不上對不起。況且沈幼乙和白秀秀并不能取代謝旻韞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應(yīng)該說她們并不能互相取代,但雅典娜卻讓成默感覺到了危險。 他清楚短時間內(nèi)雅典娜肯定取代不了謝旻韞,可時間長了,一切都有可能發(fā)生。 這樣的想法讓成默有些傷感,他清楚時間的力量,也知道人性必然如此,要不然川端康成也不能說出那句被文藝青年們奉為圭臬的金句:人類的要求再繁復,終究還是要歸于rou體。 情誼千鈞難敵胸前八兩,三萬條語音再熱烈也比不上一個擁抱的溫度。 打開“知乎”,它會告訴你無數(shù)異地戀終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之談,女朋友感冒時最佳回復短信既不是“多喝水”也不是“我愛你”,而是“開下門”。 遙遠的距離絕對不是一張機票能夠解決的問題,更遑論他和謝旻韞還不是異地,而是陰陽兩隔。 關(guān)于愛情能否脫離身體的束縛,而永恒存在這樣的終極問題,就連最智慧的哲學家恐怕都無法回答,成默也不知道答案究竟如何。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復活謝旻韞?!彼驹谧呃壬希藭r已經(jīng)是黎明,天際線的上方的烏云一角露出了一抹殘陽,那橙黃的顏色讓人覺得眼眶發(fā)熱。 這叫他想起了謝旻韞溫柔的擁抱,還有喊他成先生時嘴角掛著淺笑的模樣。是她讓他相信了愛情也許不止是化學物質(zhì),還是某種不可言喻的虔誠向往,就像人類對宇宙迷戀。他知道自己謝旻韞是個堅貞又執(zhí)拗的女人,會用心經(jīng)營他們的婚姻直到世界的末日,可自己卻把心分成了好幾份,辜負了她對自己的信任。 雖然眼下謝旻韞已經(jīng)不在了,他又喜歡上一個女人實在算不上多大的事,還能說是名正言順,可成默回憶起和謝旻韞過往那么美好,總黯然神傷。 也許是這一點點心動來的著實有些突然,突然到成默還沒有能夠做好心理建設(shè)。也許是雅典娜和謝旻韞有不少的相似性,能夠消減謝旻韞的存在感才叫成默反感和排斥。 總而言之,成默心中有些恐懼,他并不想謝旻韞完完全全的變成回憶。 “也許不在這里等待她的出現(xiàn)也是件好事,這樣兩個人之間的好感就不會繼續(xù)累積下去。”成默摘下了雨衣的兜帽,任由雨點胡亂的打在他的臉上,“如果我真的等到了她,兩個人繼續(xù)朝夕相處下去,就算沒有滋生出愛情,也會有別的感情隨著時間沉淀入內(nèi)心,一種只需要一顆小火苗就能點燃的感情……” 成默如是想,因此他決定聽從奧梅羅的意見,明天早上就離開這里。 “可能……我并不是二十四維空間里,注定與她相遇的那顆粒子?!?/br> …… 成默又舉著探照燈在走廊上堅持了一夜,凌晨的時候風雨小了很多,不過這對已經(jīng)渾身麻木的他來說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精疲力盡,覺得整個人都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奧梅羅船長打開了門,“快八點了,真沒必要再堅持下去了,她不會來的。” 成默沒有回答,關(guān)掉了手中的探照燈,將沉重的探照燈放在了腳下。 奧梅羅船長走到走廊上看了眼滿臉困頓疲憊的成默,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說:“你也該回去休息一下了,四十多個小時沒睡覺,就算你是天選者也撐不?。≌嬉^勞死嗎?” 成默也知道自己虛弱到了極點,可他就有那么一點點隱約的不甘心和不想放棄,其實按照成默的性格,他應(yīng)該繼續(xù)等下去,但他現(xiàn)在覺得放棄也不一定是件壞事。不僅是因為謝旻韞的緣故,還因為他已經(jīng)不想利用雅典娜來殺死拿破侖七世。 這種糾結(jié)的心情實在太復雜,復雜到成默都理不清,他心煩意亂的說道:“雷達上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或者說收到了什么信號沒有?” “沒有,什么都沒有,這一片海域遠離航道,不會有船只經(jīng)過這里的。”奧梅羅船長斬釘截鐵的說。 “還轉(zhuǎn)……”遲疑了一下,成默嘆息了一聲,“算了,走吧!” 奧梅羅船長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像是在說“節(jié)哀順變”,隨后他回頭對駕駛室里的人喊道:“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向拉塔基亞前進!” “收到!船長!” 駕駛室里的人大聲回應(yīng),身軀龐大的“地中海序曲”緩慢的在斜風細雨中劃了一道長長的弧線,向著北方駛?cè)ァ?/br> 成默無言的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海天交接的一線,透過斷斷續(xù)續(xù)的絲絲雨線,能看到锃亮的朝陽,輕薄的烏云被照得幾近透明。 忽然間幾縷迷蒙的水霧在咸蛋黃般的朝陽中間騰空而起,接著薄薄的細雨中躍出了一道淺淡的絢爛的彩虹。 “鯨魚!”奧梅羅船長大喊道,“太不可思議了,我竟然在地中??匆娏琐L魚!” “鯨魚?”成默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凝目看向了海的盡頭,果然在那即將散去的稀薄彩虹下面有浪花在翻動,浪花中有道隱約的灰黑色背脊,一個巨大的尾巴扇動了一下,水花在海面四濺,但很快它就消失在了海面。 “它潛下去了!剛才只是上來換氣!”停了一下,奧梅羅船長不解的說,“地中海怎么會有鯨魚?” “偶爾也會有迷路的鯨魚來這里吧!”成默對此并不覺得特別奇怪,他抓著欄桿注視著那道隱約的水線低聲道。 “那還真是好運?!?/br> “怎么呢?” “對我們這些海員來說,鯨魚象征著重生?!?/br> 成默估計鯨魚象征重生是因為《圣經(jīng)·舊約》中記載了先知約拿在一次海難中被鯨魚吞如腹中,呆了三天三夜,最后安然無恙,成功脫險。有些學者認為,先知約拿和鯨魚的故事,暗喻巴比倫的陷落和猶太人獲救。 因此,鯨魚也意味著重生。 只是眼下他并沒有興趣他奧梅羅船長聊這些,更不信鯨魚能帶給他什么好運。他現(xiàn)在感覺糟透了,不僅渾身乏力,還覺得的頭昏沉沉的。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似乎有些燙的嚇人,很可能是這幾十個小時在凄風冷雨中等待,把自己弄發(fā)燒了。 沒有等來奇跡,等來了疾病。 成默認為自己得趕緊回房間,他不想奧梅羅船長知道自己生病了。在這艘船上,他孤立無援,生病的情況下他的抵抗力大大降低,真不確定會發(fā)生什么。 “我回去睡覺了!”他意興闌珊的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鯨魚的出現(xiàn)并沒有給他帶來一絲意外之喜。只是他的身體虛弱到幾乎不聽使喚,他走了幾步,不得不抓住了門框,剛想要進駕駛室,可不少船員聽見“鯨魚”的吶喊,全都擠了出來,一時之間根本沒辦法進去。 “鯨魚在哪里?” “在哪里!?” “那邊,那邊,看見沒有,它越來越近了!” 喧鬧的聲音讓成默覺得愈發(fā)暈眩,他抬手扶住了門框,黑人船員身上的味道讓他難受到想要窒息,他低頭屏住了呼吸,痛苦的閉了下眼睛。 在恍惚中,他似乎聽見了沉悶又悠長的鯨魚鳴叫,這聲音是如此的遼曠空靈,悠揚而洪亮,像是來自大海深處與世無爭閑情雅致的歌聲。 成默使勁的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聽見鯨魚的聲音,要知道鯨魚的聲音根本不在人耳的接收范圍之內(nèi)。 他抬起頭,這時候船員們都已經(jīng)爬到了欄桿上,對著鯨魚大呼小叫,門口已經(jīng)空了下來。他伸手去抓門把手,猶豫了一下,畢竟他也從來沒有看見過鯨魚,剛才那在腦海里出現(xiàn)的鯨歌,實在太令人震撼了。 作為一個動植物愛好者,他當然對鯨魚這種繁衍了五千萬年的遠古生物十分好奇,可昏昏沉沉的大腦阻止著他。 就在他心中糾結(jié)的瞬間,下意識的就把能量灌注進了耳蝸,于是那些低頻率的聲音蜂擁而至,和剛才一模一樣的令人震撼到心悸的歌聲再次灌滿了他的大腦。 “怎么可能連頻率和音節(jié)都一模一樣?感覺像是在說話……”成默萬分訝異,他抵抗著泥沼般快要將他吞噬的困倦,轉(zhuǎn)身重新回到了欄桿邊,強撐著眼皮向眾人矚目的地方望去。 “瞧它快要出來了!”有人在大喊。 就在距離船舷不到幾百米的海面,一個巨大的水泡以驚人的速度在朝著船前進,不過幾十秒,水包就分成了兩道巨浪,一道巨大的黑色山脊出現(xiàn)在巨浪中央。 “我的天!我怎么感覺他要撞上來了!” “速度這么快!真的要撞上來了!” “怎么辦!” “轉(zhuǎn)舵嗎?” “來不及啦!” 船員們驚恐的大聲驚呼,成默也有些發(fā)懵,不過他至少清楚鯨魚再怎么也不可能撞翻一艘萬噸巨輪,只是如果它不及時停下來或者閃避,會受不小的傷。 這樣的狀況,成默很是替它惋惜。然而就在鯨魚擊打海水的聲音越來越大的時候,它高高的躍出了水面,這個瞬間就連成默這樣不信鬼神,不敬天地的人都對大海充滿了敬畏,那是對生命,對自然,對宇宙的敬畏。 恍若虔誠的信徒目睹了真神。 他看到鯨魚巨大的頭顱在閃爍著陽光的細雨中像是一座山,還有那礁石一樣粗糙的皮膚,上面布滿了坑坑洼洼,那是藤壺生長過的痕跡,只是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該牢牢釘在鯨魚肌膚上的藤壺全都不見了。 沒有人注意這些,所有人都被鯨魚這近在咫尺的一躍嚇的驚呼。 成默正在思考其中的蹊蹺之處,就看見鯨魚張開了幾十平方的大嘴,一個人影從里面飛了出來,那個人影在通紅的云霞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這璀璨的光芒明亮到刺眼,原本陰郁的海面和那些灰色的雨滴都染上了光彩,就連遠處的太陽也成為了陪襯。 一時之間,叫人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走廊上的船員們?nèi)记椴蛔越墓蛄讼聛?,虔誠的開始禱告。 只有成默抬手遮住了陽光,瞇著眼睛呆呆的看著那個亮到叫人睜不開眼睛的人落在了甲板上。 他不敢置信的注視著雅典娜將頂在頭上的一只透明水母摘了下來拋進海里,她優(yōu)雅的捋了下金色的長發(fā),朝著那頭灰鯨揮手,而那頭灰鯨則伸出頭顱在水面向她點頭致意,像是聽話的寵物…… 成默覺得自己病得不清,一定是發(fā)燒引發(fā)了幻覺,他閉上眼睛,努力控制住過速的心跳,讓自己恢復平靜。他捏緊了拳頭,再次看向甲板,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影,他緊張的看向了海面,海面也一片平靜,仿佛一切都只是是一場夢。 他扭頭,看到那些船員卻還跪在地板上,他又想起了雅典娜豢養(yǎng)的那只“海王龍”,疲憊和病痛一掃而空,身體瞬間就輕盈了起來,他脫掉礙事的雨衣,轉(zhuǎn)身沖進了駕駛室,向著樓梯的方向狂奔,頓時整個樓梯都是他急促的腳步。 他的頭依舊沉重的像是船錨,仿佛時刻都會栽入海底;而每次呼吸,都讓他的喉嚨像是被烙鐵燙過一樣灼熱難當;還有那顆并沒有完全復原的心臟,也快超過了負荷。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覺得身體快要到達極限了,可他就是按捺不住想證明自己并沒有做夢,想證明奇跡真的發(fā)生了,想證明“怪物和月光”這個猜想。 終于他在三樓樓梯轉(zhuǎn)角看到了正在向上的雅典娜,兩個人都驀然的停下了腳步,隔著半層樓梯對望。 雅典娜穿了套黑色的潛水衣,脖子上還套著一副寬大的泳鏡,頭發(fā)濕漉漉的,滴著水像板結(jié)的水草一樣掛著。面色也顯得蒼白,蒼白到幾近透明,還有那淺紅的唇,完全不似往日那般鮮艷。 不過這一切都無損她的美麗,說實話,她略帶病態(tài)的模樣更叫成默覺得難以自持。明明是該說些什么高興的話,他卻如鯁在喉,什么也說不出來,仿佛經(jīng)歷了一次漫長的生死輪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個剎那,成默卻覺得過了很久。 雅典娜垂下了眼簾,平靜的說道:“在地中海找一頭鯨魚不容易,所以來遲了?!?/br> 成默努力的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笑了一下說:“沒想到我還能看到圣經(jīng)故事里的一幕,有人還真能藏在鯨魚肚子里?!鳖D了一下,他又玩笑道,“大概圣人也是天龍人?!?/br> 雅典娜依舊沒辦法get成默的冷笑話,認真的解釋道:“我只是在它嘴里而已,我小時候就能這樣做了,通過腦波控制一些動物的行為,只要和鯨魚建立了聯(lián)系,那么我就是它嘴里的幼鯨而已,除了在它進食的時候要出來,其他時候,它是不會把我吞下去的,就像人不會把口香糖吞下去一樣?!?/br>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成默真覺得科幻故事都不敢這么編,還有雅典娜的這種技能似乎與天選者技能無關(guān),他立刻醒悟,問道:“你也是這樣察覺到我的想法的?” 雅典娜沒有遲疑,輕輕的點了點頭。 成默沉默了片刻,才滾動干澀的喉嚨說道:“謝謝?!?/br>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謝謝雅典娜歷經(jīng)千難萬險趕過來,還是在謝謝雅典娜在輪機艙夾層幫助了他,又或者說謝謝她原諒了他想要利用她的可恥行為。 雅典娜也完全不在意成默在謝謝什么,輕輕的搖了搖頭說:“沒什么,只是過程有點冷?!?/br> 成默知道這個時候應(yīng)該給雅典娜一個擁抱,擦干她的頭發(fā),還有他臉上還綴著的晶瑩水滴,同時滿懷深情的告訴她“我愿意溫暖你”,他可以透過雅典娜的反應(yīng)來判斷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處于一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也能進一步的深化兩個人有些曖昧的情愫。 可他想起這兩天為之掙扎的心理糾葛,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做,更不配這樣做。于是他閃電般的拋棄了這個想法,在雅典娜還沒有窺探到他的心事之前,就轉(zhuǎn)身留給了雅典娜一個背影,“那我們回房間吧。” 雅典娜跟在成默身后回了房間,她沒有任何異常的徑直坐在了沙發(fā)椅上,桌子上還擺著成默的草稿。 成默連忙走過去將草稿收了起來,放在抽屜里,低聲問道:“餓不餓?” “餓?!毖诺淠戎苯恿水?shù)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