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719節(jié)
成默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沉默不語。 來到哈立德家門口時,他家隔壁的廢墟里坐著一個胡子拉碴蓬頭垢面如流浪漢的中年男子,他的那幢房子只剩下了左右兩面墻壁,前后沒有絲毫遮擋,樓上則是橫七豎八的磚塊與木梁,中間還能看見腐朽的木床和衣柜。他坐在前后通透的客廳沙發(fā)里,周圍堆滿了生活垃圾,一只瘦到可憐的老鼠在他的腳邊爬來爬去,他全然不理會,只是盯著掛在墻壁上的照片。 哈立德低聲說道:“那是阿什卡爾大叔,戰(zhàn)爭前是一家汽車公司的經(jīng)理,戰(zhàn)爭以后負責城市里的清理尸體,每天就開著皮卡,在各個廢墟里尋找尸體,搬上車運去集中地點掩埋。輪到清理學校廢墟的時候,他從學校東樓的廢墟里挖出了阿姆羅、赫里賓、馬瓦斯還有小索瑪?shù)氖w,他的四個孩子都死了,一枚炸彈炸毀了半個學校,恰恰他的四個孩子全在被炸的東樓。在還沒有清理學校時,他們多少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破滅以后,阿迪萊嬸嬸瘋掉了,有天夜里不小心跌進了海里,尸體都沒有能找到,于是阿什卡爾大叔就再也沒出過門……”停頓了一下哈立德又輕聲說,“說是不小心,可能是因為教義不允許自殺吧!” 成默稍稍偏頭看了一眼,掛在光禿禿墻壁上的是一幅布滿灰塵的全家福,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抱著一個小女孩和穿著洋服的女子并肩而立,三個同樣穿著小西裝的男孩子站在腿邊,笑容十分燦爛。 “其實和宗教也沒什么關(guān)系,誰家沒死幾個人呢?”哈立德的敘述和表情都很平靜,他推開了酒紅色的木門,示意成默和雅典娜先進去。 成默收回了視線,跨進了哈立德家的院子。院子的面積不大,里沒有什么景觀,水泥地面也不甚平整,圍墻下堆著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金屬零件和電器,有柜式電冰箱,還有汽車的方向盤,甚至一截坦克的履帶。成默猜測是哈立德把覺得值錢的玩意都撿了回來。 哈立德關(guān)好門,用敘力亞阿語大聲喊道:“mama,來客人了?!?/br> 成默和雅典娜停住了腳步,站在院子里等待。很快客廳里就走出來一個包著黑色頭巾的中年婦女,她的眼睛很大,也很浮腫,臉上寫滿了疲憊,不過穿著很干凈,一看就是注意形象的女人。當她看到院子里的成默和雅典娜時,直接愣住了,不解的瞟了眼哈立德,在哈立德走過去說了聲什么以后,她強笑了一下,先請了成默和雅典娜進屋,隨后才輕聲又詢問了哈立德幾句。 哈立德快速的跟他母親交談了兩句,安排成默和雅典娜在客廳破舊的皮革沙發(fā)上坐下,急匆匆的說:“你們等一會,我先去找我爺爺?!?/br> 成默點頭,哈立德就一陣風式的跑了。而哈立德的母親則端來了水和三碟吃食放在茶幾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和成默雅典娜溝通,一臉尷尬的示意成默和雅典娜吃東西,然后有些局促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雅典娜也不是客氣的人,好奇的看著茶幾上的三疊有些簡陋的小吃,三個陳舊的木質(zhì)托盤上放著一眼就能看清數(shù)量的吃食。一盤是不知名的綠色果子,和橄欖樣子有點像,卻肯定不是橄欖,比橄欖要大一些;一盤油炸面食,像是三角形的春卷;還有一盤是冰糖串…… 見雅典娜目不轉(zhuǎn)睛的打量著那些小吃,哈立德的母親立刻發(fā)出了意義不明的敘力亞語,大概是叫成默和雅典娜不要客氣。 成默完全沒有吃東西的欲望,再加上這些吃食的賣相也算不上好,就更不想動手,他扭頭對一旁躍躍欲試的雅典娜說道:“想吃就吃,不過對味道不要太指望……” 雅典娜伸手拿起了一顆綠色的橄欖形果實,直接就往嘴里遞。哈立德的母親很是吃驚了,快速的說了句什么,還不停的搖手。 成默猜測到大概是雅典娜的食用方式有誤,想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咬破綠色果實的雅典娜,臉已經(jīng)皺在了一起,立刻就將嘴里的果實吐在了地上,黃黃綠綠的果rou和果瓤在白綠色的瓷磚上濺出了一朵花。 雅典娜低頭想找紙巾卻沒有能看到,下意識的就問成默:“紙巾呢?” 這種問題成默也沒轍,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據(jù)他估計這屋子里大概率沒有紙巾,不光是因為窮和物資貧乏的緣故,還有圣羅蘭教擦pp也不用紙,都是用左手…… 哈立德的母親趕緊站了起來,又說了些什么聽不懂的話,就快步走出了客廳。 見雅典娜還扭頭看著他,等待他遞紙巾過來。成默只能拿起水杯,倒了點水在指尖,抬手輕盈的抹去雅典娜殷紅唇角沾染的綠色汁液和微黃的籽。然而那些粘稠的果汁已經(jīng)順著下巴快要流到脖頸處了,成默只能仆人做到底,抬起她的下巴,用拇指沿著那一道淺淺的糖痕,慢慢的摩挲。 陽光從蒙著塑料的木板縫隙中漏了進來,一道淡金色的光如利刃般切在雅典娜白皙的脖子上,有種奇特的藝術(shù)感,像是一尊簡潔的現(xiàn)代雕塑。這突如其來的畫面和偶然發(fā)生的曖昧讓成默的大腦一陣暈眩,氣氛陡然間就進入了恍若酒后微茫的境地。 成默側(cè)身注視著雅典娜高高聳起的身線,心想倘若把雅典娜比作酒的話,那她一定是最烈的伏特加,看上去如水般純凈清冽,實際上卻如火焰般熾烈危險。尤其是在這死亡氣息濃重的小城,他卻下意識的渴望雅典娜的存在能將他從這個世界中抽離出來。 可那些在廢墟間如幽靈般游弋著的破碎靈魂,發(fā)出了叮叮哐哐的金屬腳步聲,讓他的大腦無法擺脫沉重如鐐銬般的悲哀。 成默決心擺脫這些毫無價值的憐憫,他早就清楚了作為個人,他對一切都無能為力,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tài),過好自己的生活也許是他唯一能夠做的,除此之外,還能多給哈立德一點錢。他注視著雅典娜如白紙般潔凈的肌膚,心中一動,滑動著指尖問:“看到了這些殘酷的場面,你有什么感觸?” “沒什么感觸,只是更討厭人類了?!毖诺淠鹊恼f,“人類是個有缺陷的物種?!?/br> “缺陷?是指欲望?”成默思考了一下,“可推動人類進步的正是欲望。” 雅典娜搖了搖頭說:“我倒不是覺得欲望有什么錯,只是覺得人類實在太虛偽。自然界沒有善惡,物競天擇的自然規(guī)律也沒有道德屬性,但人類偏偏發(fā)明了道德這種評判體系,強者把握著話語權(quán),隨意的審判他人,還偽裝成人類典范的模樣,真是令人反胃?!?/br> 成默想對于雅典娜來說,“反胃”應該是個很嚴重的詞匯了,他繼續(xù)問:“那你同情弱者嗎?比如這些身處戰(zhàn)亂無能為力的人們?” “不。螞蟻被大象踩死有什么好同情的?”雅典娜語氣淡然,“更何況他們需要的也不是同情?!?/br> 成默剛想反駁這個比喻不合適,人和動物不一樣,涉及到一個主觀能動性的問題,還沒有開口,驀然間,他就想起了另外一句差不多的話——“消滅你,與你何干?”,這句來自《三體》的話與“螞蟻被大象踩死有什么好同情”有異曲同工之妙,它已經(jīng)超脫了人類個體,揭示了人類世界前進和發(fā)展的基本規(guī)律。 雖說大部分人都將這句話運用到企業(yè)競爭的場景之上,例如智能手機與相機,例如電商與實體店鋪,例如外賣和方便面…… 其實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競爭更是如此,法律多少能夠?qū)ζ髽I(yè)進行約束,但國與國之間根本沒有法律和道德可言。 就好比敘力亞戰(zhàn)爭,不管宗教矛盾也好,族群矛盾也好,極權(quán)統(tǒng)治也好,都不是它被毀掉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就是敘力亞腳下的位置和石油。 石油是人類世界的黑色血液,而全世界的運輸通道就是血管,其中最重要的大動脈就是由中東經(jīng)敘力亞前往歐羅巴的石油運輸線。因此誰控制敘力亞,誰就控制中東乃至歐羅巴的“石油話語權(quán)”,而誰控制話語權(quán)誰就能參與制定石油的游戲規(guī)則。 制定游戲規(guī)則一直是全世界頂級國家追尋的東西。 這是燈塔和恩諾思都想要控制敘力亞的原因,也是敘力亞戰(zhàn)爭爆發(fā)的根源。兩個大國角力,其實和敘力亞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和敘力亞人也沒有關(guān)系,就連決定敘力亞命運的聯(lián)合國會議,敘力亞外長也只能坐在會議室外抱頭痛哭。 弱小不是錯誤,也不是原罪。 然而,被動的接受一切,完全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是弱者必須承擔的后果。假設弱者把希望全然寄望于強者的憐憫,結(jié)局如何,就只能看強者的心情。 敘力亞人只是被殃及的池魚,身為大象的燈塔和恩諾思毫不關(guān)心敘力亞人死活。 那么這些可憐的敘力亞人值得同情嗎? 毫無疑問,絕大多數(shù)普通人都會深切的表示同情。然而,真當需要其他國家的人們做些什么的時候,反對的也是絕大多數(shù)普通人。也許他們會象征性的捐贈一些錢物,來彰顯自己的優(yōu)越;也許他們會拍攝照片和電影,來宣傳戰(zhàn)爭的可怕和敘力亞人的悲??;也許他們會在社交網(wǎng)絡上留言為悲慘的敘力亞人祈福;但他們絕對不會允許這些可憐的難民們涌入自己的國家,影響他們的生活。 人類的同情其實有限且廉價。 這樣一想,雅典娜的那句“更何況他們需要的也不是同情”,就顯得冰冷且意味深長了。 無休止的欲望和有限的資源是人類世界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成默心中嘆息。 就在成默沉思之際,客廳一側(cè)的木門旁探出了一個小腦袋,有個十歲模樣的小女孩扒著門檐張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偷偷的看著他們。成默立刻就想起了開始在二手衣服攤旁邊,藏在人群中的小女孩,他敢肯定是同一個人。小女孩長的和哈立德有幾分相似,毫無疑問是哈立德的meimei,她扎著兩根長長的羊角麻花辮,眼珠子像黑葡萄圓滾滾的,鼻子小巧又高挺,嘴唇呈現(xiàn)一種淡淡的粉色,和圓潤又柔軟的蘋果肌相得益彰,就像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雅典娜似乎感覺到了小女孩窺探的視線,回頭望向了里間的門口。 成默收回了抬在虛空中的右手,胸中頓時有些空落落的,他假裝若無其事的又從水杯里倒了點水,在掌心搓揉了兩下,隨后將那些水漬漫不經(jīng)心的擦在了黑色的休閑褲上。 而雅典娜則偏著頭與小女孩對視,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含羞,小女孩將頭縮回了門后,不過馬上又探了出來,發(fā)現(xiàn)雅典娜還在看著她,便又躲了回去。她就這樣翻來覆去的重復偷窺的動作,也不嫌累,像是在和雅典娜cosplay“打地鼠”游戲。 小女孩幼稚的舉動讓雅典娜很是茫然,她不解的凝視著小女孩,似乎想看小女孩究竟要干什么。 大概是小女孩是被雅典娜直勾勾的眼神瞧得有些含羞了,她不再冒頭,躲在了門后,直到哈立德的母親從那扇門里走了進來,她才牽著母親的衣角從房間里面走了出來。 哈立德母親先是遞給了雅典娜一條嶄新的絲巾示意可以用來擦嘴,看到雅典娜接了過去,哈立德的母親臉上流露出一絲rou疼的情緒,但她沒有多看,半蹲了下去,開始用抹布擦地。 小女孩則小心翼翼的從母親身側(cè)走了出來,她看了看被雅典娜扔在地上的半截果實,咧嘴露出了缺了門牙的純真笑容,她甩著羊角麻花辮辮跑到了茶幾的一邊,用木盤邊的小刀麻利的給綠色果實去了頂,隨后又輕車熟路的切了幾刀,像是剝開芒果般給果實去了皮,哈密瓜一樣黃色的果rou瞬間就出現(xiàn)在雅典娜的面前,小女孩舉起白嫩的小手怯生生的遞給了雅典娜。 雅典娜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小女孩手中的果實,先是謹慎的淺嘗了一點,接著三下兩下就解決了一顆果實。 “好吃嗎?”成默問。 “第一次是不小心吃到了果實的皮,很苦澀,但剛才只吃果rou就好很多,稍微酸了一點,不過香味很清新,很止渴……”雅典娜低頭看向了木盤子里的橄欖型果實,“應該是仙人掌果吧!” 成默也看了過去,有些驚訝的說:“敘力亞這邊確實有食用仙人掌果的風俗,可這個果實未免也太小了,也有點太青了,按道理來說仙人掌果實一般是絳紫色和黃色的才對……”頓了一下他又自言自語的解釋,“應該是還沒有到仙人掌果實成熟的季節(jié),它們就被摘了下來……” 雅典娜點頭表示認可。 看到雅典娜吃完,小女孩拿著刀子,又切了一個仙人掌果,再次遞給了雅典娜。 雅典娜向來習慣了服侍,自然而然的接過了仙人掌果,淡然的食用了起來。小女孩馬上又切了一個,遞向了成默,臉上還浮動著淺淺的笑容,乖巧極了。 成默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并沒有接過來。 小女孩略顯失望,這時哈立德的聲音再次在院子里響了起來,小女孩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刀和仙人掌果,甩開兩條小腿,張開手飛快的向著門口跑去。 銀鈴般的笑聲在院子里響了起來,成默轉(zhuǎn)頭,從門里看見哈立德正抱著他的meimei轉(zhuǎn)圈,也許是留意到了成默的目光,哈立德很快就終止了和meimei的游戲,牽著meimei的手從院子里走進了客廳,他滿眼寵愛的介紹:“我meimei阿法芙,剛剛滿十歲……” 阿法芙掙脫了哈立德的手,急匆匆的跑進了屋子。哈里他看了眼meimei的背影繼續(xù)說道:“我爺爺馬上就回來,我還叫他買了些羊排,他和街口的易卜拉欣爺爺很熟,一定能拿到最肥的羊排……” 說話間阿法芙又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拿著毛巾邁著可愛的小碎步一搖一晃回到了客廳,她將水遞給了哈立德,站到了椅子上,給哈立德擦去額頭上的汗。 哈立德有些難為情的說了什么拒絕的話,阿法芙噘起了粉嘟嘟的小嘴,氣呼呼的跳下了椅子,拿著毛巾跑回了屋子。 哈立德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先去幫你們收拾一下屋子,你們先休息休息。今天肯定是去不成大馬士革了,只有明天再想辦法!至于換錢的事情,吃過晚飯,把錢交給我爺爺就行……” …… 等哈立德收拾好了房間,成默和雅典娜從客廳轉(zhuǎn)移到了二樓,這里大概是哈立德的房間,墻上貼著蜘蛛俠、蝙蝠俠等一眾燈塔國超級英雄的海報,除此之外房間里沒有太多陳設。只有一桿高低床和兩面書桌和兩張椅子。 哈立德說床單和被套都是全新的,原本是給jiejie當嫁妝的東西,但是jiejie的男朋友上了戰(zhàn)場,已經(jīng)死掉了。整個鎮(zhèn)上如今已經(jīng)沒幾個年輕男性了,除了老人、女人就是小孩,想要找個合適的對象估計很難。 接著他又愁眉苦臉的說給jiejie和meimei籌備嫁妝的任務就落在他肩膀上了,不管怎么樣都得給jiejiemeimei準備一份足夠豐厚的嫁妝。 成默和雅典娜都沒有回應,哈立德自說自話也不覺得尷尬。等院子里進來一個拄著拐杖提著一大塊羊肋排的光頭老人,哈立德立刻停止了說話,說了句吃飯的時候叫他們,興奮的跑下了樓。 很快院子里就熱鬧了起來,哈立德架起了火爐,他的母親將羊排提進了屋子。等柴火在鐵爐間燃起來的時候,他母親也端出了一盆已經(jīng)切整齊腌制好的羊排。 夕陽斜下去的時候,城市的晚風里飄起了裊裊的炊煙,烤羊排的香味在煙火間彌漫。兩個纏著頭巾的女子和阿法芙都來到了院子里,哈立德的母親在揉面團,哈立德的爺爺支著拐杖,翻動著火爐上的羊排,哈立德則控制著火候。 阿法芙蹲在火爐邊,乖乖的幫哈立德遞柴火,她吞咽著口水緊盯著架子上滋滋做響的羊排,不停的詢問著哈立德什么。由于離那些熏人的濃煙實在太近,很快阿法芙的眼角就泛起了淚花。哈立德將揉著眼睛的阿法芙趕到了遠處,瓷娃娃般的小姑娘爬到墻邊堆積著的機械零件堆上,大聲的唱起了歌,這分明是首沙烏地民謠:天空的顏色 今天變成了灰色 大海的顏色 今天變成了紅色 她的心被打碎了 眼淚抑制不住流下來 我們感受到了你的痛 …… 她的兩個jiejie也跟著唱了起來,明明是一首歌詞很悲傷的歌曲,她們卻唱的很歡樂,一時間整個院子都是笑語盈盈。等羊排烤熟了,哈立德的爺爺?shù)谝粫r間遞了根羊排給哈立德,然而哈立德握著鐵簽卻沒有吃,細心的吹涼了一點,舉到了阿法芙的嘴邊。 一直在旁邊流口水的阿法芙,只是吃了一小口就讓哈立德吃,兩個人推來讓去了半天,才將一根羊排吃完。接著是他的兩個jiejie,兩人分了一根羊排和兩張薄餅,她們輪流將羊排上油脂在薄餅上抹了幾下,再用剪刀將rou絞碎,配上了蔬菜卷在餅里坐在臺階上細嚼慢咽。 哈立德的母親卻只是卷了一些蔬菜在面餅里,將一根羊排推給了哈立德,而哈立德又把這根羊排上rou用刀剔了下來,分給了還意猶未盡的jiejiemeimei,自己則將光禿禿的肋骨細心的啃了好多遍。 阿法芙將自己手中卷著羊rou的卷餅遞到了哈立德的唇邊,哈立德只吃了一小口,就推會了卷餅,摸著阿法芙的頭發(fā)微笑。 成默坐在二樓的房間的椅子上,透過窗戶能遠眺著灰藍色的大海逐漸被霞光染成血一般的顏色,院子里則浮動著屬于人間的點滴幸福。 不知道什么時候原本坐在床邊的雅典娜也走到了窗戶邊,她低頭瞧著院子里的景象怔怔出神。 成默想起了關(guān)于奧納西斯家族的傳聞,只能對雅典娜視而不見一言不發(fā)。 沒過多久,哈立德就上來叫成默和雅典娜吃飯,但院子里的餐桌邊只有兩張椅子。盤子里的烤羊排數(shù)量遠比成默想象的多,毫無疑問絕大多數(shù)羊排都集中在了他們這里,也許剛才兩個人一根羊排和一張餅就是他們一家的晚餐份額。 想到這些還不夠雅典娜塞牙縫,成默心中略有些憐憫,于是他只吃了一張餅和一根羊排。出乎成默意料,向來飯量驚人的雅典娜,竟然也只吃了一張餅和一根羊排。 吃過飯,成默給了哈立德五百歐元讓他的爺爺幫忙去換成敘力亞里拉。一個小時以后,他爺爺換來了一大塑料袋敘力亞里拉,成默數(shù)了數(shù)足有八十多萬。成默給了哈立德三萬敘力亞里拉,讓他把明天的伙食安排好一些,還有趕緊去打聽有沒有包車去大馬士革。 哈立德點頭,離開了房間。 夜晚的小鎮(zhèn)一片寂靜,沒有網(wǎng)絡,也沒有電視,除了港口那邊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和柴油發(fā)電機的轟鳴,這里仿佛與世界隔絕的原始社會。 桌子上的油燈如豆,還不及窗外的月光明亮。 兩個人實在無事可做,也只能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成默睡下鋪,雅典娜睡上鋪。微涼的晚風從窗戶里漏了進來,成默裹緊了被子,一輪彎月在老舊的書桌上撒下了一片銀色,在這座幾乎脫離現(xiàn)代生活的城市里,成默感受到了一種原始的清透。 這對成默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但他清楚這并不是敘力亞人所期待的。他閉上眼睛幻想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沒有進入現(xiàn)代文明的生活,他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這樣的清苦的生活,如果說身邊有合適的人陪伴…… 他的腦海里再次回想起謝旻韞臨走時對他說過的那些想象,成默閉上了眼睛,他想用柴火煮飯還是煙太大,到時候一定要告訴謝旻韞,放棄這樣浪漫卻幼稚的想法,也許用無煙炭會比較好。 在這樣如水般靜謐的時光中,雅典娜微微的呼吸和淡淡的風聲像一首搖籃曲,成默感受到了一種清醒又舒適的睡意,它朦朦朧朧的并不似硬要入睡時那般惱人,成默沉浸其中,享受著片刻的安穩(wěn)。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里突兀的響起了雅典娜的聲音。 “你有兄弟姐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