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則很是疑惑的問道：“三媽？我怎么成了三媽的？”

    成默心道：“對呀，為什么是三媽?。侩y道是謝旻韞在天有靈？”他腦門直冒冷汗，暗忖女兒真是怎么坑爹怎么來，尬笑著說：“可能是小孩子不識數(shù)……可能是小孩子不識數(shù)……”

    成靈鹿卻用稚氣的聲音大聲說：“已經(jīng)有二媽啦！小鹿有二媽的！”

    雅典娜蹙了下眉頭，看向了成默，一副你該怎么解釋的表情。

    成默無語凝噎，轉(zhuǎn)頭看向了沈幼乙。

    沈幼乙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羞怯的解釋道：“我是雙重人格，旁人不大清楚，我女兒卻很清楚，她叫我mama，叫我另一個人格沈道一二媽……”

    成默恍然大悟。

    雅典娜掀開被子，就穿著白色的真絲睡衣從床上跳了下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抱住了向她伸著手的成靈鹿，沒有太多表情的說道：“既然叫三媽了，三媽就準(zhǔn)你上床玩?！?/br>
    成靈鹿一改對成默的不理不睬，完全沒有任何怕生的表情，就投入了雅典娜的懷抱，靠在雅典娜懷里，愉快的喊道：“三媽漂亮！三媽漂亮……”

    成默愈發(fā)郁悶，苦笑道：“這個世界這么現(xiàn)實的嘛？長的不夠好看，連小孩也不喜歡？”

    看到雅典娜將成靈鹿放到床上，兩個人一下就相處的很好的樣子，沈幼乙略微放下了不安，笑了笑說道：“主要是雅典娜小姐長的太漂亮啦！她平時在家里也是最喜歡給她買的芭比娃娃……”

    第四十四章 四個人的冬季（2）

    雅典娜將成靈鹿放到了床中央，任由她在軟綿綿的床上亂蹦了起來，隨后才對沈幼乙淡淡的說道：“不要叫我雅典娜小姐，叫我成雅或者小雅都可以?！?/br>
    “成雅？”沈幼乙有些好奇的問，“您自己起的中文名字？”

    雅典娜點頭。

    “真是個好名字，”沈幼乙輕聲說：“于物無擇，而涉筆成雅；于思無豫，而往必造微?！保ㄗ骷摇嫾乙粍庸P就能寫出或畫出高雅而不粗俗的作品。）

    沈幼乙一連串隱晦的贊美并沒有讓雅典娜感到意外，她依舊還是態(tài)度淡然的說道：“起名字的時候倒是沒有想這么多，冠夫姓是我們歐羅巴的傳統(tǒng)，‘雅’就是取自我自己的名字，所以就湊了這么個名字。后來背成語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涉筆成雅’這樣的成語，就覺得還挺有意思的?！?/br>
    沈幼乙點頭說：“人生的美好就在于這樣啊！很多時候的無心之舉，在事后會結(jié)出一個意料之外的甜美果實，不管這果實是否豐盛，都是來自命運的饋贈。這種幸運感也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之一。”

    “你的話我能找到一個對應(yīng)的成語——‘無心插柳’?！毖诺淠日f。

    沈幼乙頗感意外的說道：“成雅小姐對中文的理解程度真是出人意表?！?/br>
    “可以去掉‘小姐’這個名詞同位語?！毖诺淠纫矝]有什么客套的語氣，就是直接了當(dāng)?shù)姆愿馈?/br>
    如果不熟悉她的人，會感覺這是赤裸裸的命令語氣。要不是成默早就有打預(yù)防針，沈幼乙可能還真一時半會習(xí)慣不了雅典娜這種有點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的說話態(tài)度。不過成默開始就說過雅典娜說話一貫就是這個調(diào)調(diào)，并沒有什么看不起人的意思。沈幼乙在內(nèi)心跟自己做了不少建設(shè)，也就笑了笑，說道：“一般對于外國人來說，學(xué)習(xí)中文最大的難關(guān)之一應(yīng)該就是成語吧？”

    雅典娜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須臾之后才說道：“成語其實比較好學(xué)，按照《中華成語全典》上的數(shù)目來算一共也就31885個，很容易就能背下來，倒是那些同音詞對于外國人來說會比較困擾，因為在其他語言中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br>
    沈幼乙瞬間就領(lǐng)會了雅典娜的意思，但是想到雅典娜說的“也就31885個”，頓時恍惚了一下，就連她也不知道中文中到底有多少個成語，很是驚訝的問：“三萬多個成語你都背下來了？”

    雅典娜不以為意的點頭。

    沈幼乙當(dāng)老師的職業(yè)病上了頭，不太相信的問道：“那我考考你？”

    “好！”雅典娜來了點精神，“怎么考？成語接龍？”

    “成語接龍？”沈幼乙笑道，“也可以?！?/br>
    雅典娜坐到了床沿邊，嚴(yán)肅的說道：“如果碰到‘一’字結(jié)尾的，那么‘一個頂倆’不許說。”

    沈幼乙啞然失笑：“看來你經(jīng)常玩成語接龍。”

    “也就玩過一次。”雅典娜說。

    成默說道：“小西你可別小瞧她哦，上次可把顏亦童接的連輸八杯……”

    聽成默這么說沈幼乙愈發(fā)有興致，笑著說道：“那我來試試。你先開始……”

    雅典娜略作考慮就以一個高難度的成語起手，“助紂為虐?！?/br>
    作為語文老師當(dāng)然不會被這樣的程度的難度所難倒，不假思索的就接了上來，“虐老獸心……”

    雅典娜想了一秒，立刻就說道：“心余力絀?！?/br>
    很顯然那停頓的一秒，是雅典娜在“心”字開頭的成語里找了一個沒辦法接的，而不是想“心”字開頭的成語有哪些。

    沈幼乙蹙眉，思考了好一會說道：“厲害。沒有絀字開頭的成語?！?/br>
    雅典娜點頭，“確實沒有，所以我才選的這個成語?！?/br>
    “那這次我開頭？”

    “好。”雅典娜說。

    ……

    兩個人玩起了成語接龍，什么“東拼西湊”和“湊四合六”，什么“冤家路窄”和“窄門窄戶”，什么“弋人何篡”和“篡位奪權(quán)”，什么“噓寒問暖”和“暖衣飽食”，這種生僻到成默都要想老半天的成語都對了出來。

    成默從來沒有想到過成語接龍也能玩出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對的長的一次，十多分鐘都沒有能拉到尾，后來沈幼乙嫌“成語接龍”只考記憶力沒有啥含金量，便問雅典娜想不想學(xué)“對對子”，雅典娜還蠻感興趣的，真就開始聽沈幼乙上課。

    百無聊賴的成默就琢磨著自己乘機討下女兒歡心，跑到門口拿了一把剛剛在超市里買的零食，試著跟自己的女兒拉近關(guān)系。他蹲在床邊拿著狗骨頭造型的妙可藍多奶酪棒沖著在床中央蹦蹦跳跳的成靈鹿搖晃，臉上擠著怪蜀黍似的笑容，諂媚的說道：“小鹿，想不想吃奶酪棒啊？”

    成靈鹿扭頭看了成默一眼，繼續(xù)“哈哈”笑著在床上亂跳，仿佛成默就是搖尾乞憐的路邊野犬。

    見妙可藍多奶酪棒不好使，成默又從口袋里掏出一袋粗糧動物小餅干，亮給成靈鹿看，“小鹿，看這是什么？小動物餅干哦！來看看這是什么，這是小狗，這是小熊……”

    成靈鹿搖晃了一下小腦袋，開始一邊沖著成默喊“小狗”、“小熊”一邊亂蹦。蹲在床邊的成默看著女兒活蹦亂跳，不僅不搭理他，還又是“狗”又是“熊”的，真是欲哭無淚。扔下動物餅干，成默拿出了殺手锏——“巧克力”。剛剛在超市沈幼乙對他說過，大概是遺傳的原因，成靈鹿最愛吃的就是巧克力。

    成默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德芙巧克力”，胸有成竹的說道：“小鹿，那這個呢？巧克力哦！這個想不想吃?。　?/br>
    在床上蹦了快半個小時的成靈鹿一屁股坐在床上，她的小腦袋歪向了成默的方向，烏溜溜的大眼睛靜靜的看著他。成默激動了，還以為自己有戲，連忙心急火燎的將巧克力包裝剝開，搖晃了一下說道：“香香甜甜，還含有維生素b2，鈣，鐵，磷，鎂，銅，以及鋅、鉀、抗癩皮病維生素，吃了對身體好的哦！”

    成靈鹿這次真的動了，在柔軟的床上一步一個小腳印，走到了成默身邊，拿過了巧克力，就跑到了床邊向著沈幼乙遞了過去，哼哼道：“mama吃。”

    沈幼乙笑著搖頭，“mama不吃?！?/br>
    就在沈幼乙又要開口說什么的時候，成靈鹿又向雅典娜走了過去，乖巧的說道：“三媽吃?！?/br>
    雅典娜低頭看著一臉期待的成靈鹿，猶豫了一下說道：“一人一半?！?/br>
    成靈鹿立刻將巧克力掰成了兩截，把多的那一半遞到了雅典娜的嘴邊?？粗畠喊炎约航o的巧克力分享給雅典娜，看都不看他一眼，成默心又酸了起來。莫非自己女兒從小就火眼金睛？看出來雅典娜比她爸爸牛逼，所以一個勁的舔么？女兒啊！當(dāng)舔狗不得house，你要真這樣對你爹，小心你爹遺產(chǎn)少分你一點……

    但轉(zhuǎn)念成默又想，成靈鹿要是能獲得雅典娜的寵愛，怕是能分到得比他能給的要多的多?？吹脚畠鹤谘诺淠壬磉?，抓著雅典娜的睡衣就像一大一小兩個洋娃娃。成默又是歡喜又是憂愁，這一家四口只有自己還沒有獲得女兒的認可，實在是太心酸了。

    ……

    中午四個人隨便吃了一點，下午沈幼乙開始準(zhǔn)備年夜飯，成默開了機，短信的聲音不絕于耳，打開一看幾乎全是付遠卓和顏亦童打來的電話。成默走到了客房，先回了付遠卓的電話，那邊傳來的卻是顏亦童急切的聲音。

    “成默，你看了南溪的訪談了沒有？”

    “看了。”成默回答的很淡然。

    “你怎么回答的這么淡定??？現(xiàn)在網(wǎng)上全是罵你和沈老師的……”

    “罵就讓他們罵唄?！背赡p描淡寫的說，內(nèi)心卻在想希施的辦事效率還是有待提高。

    “哦！那……那個……沈老師……沈老師，”顏亦童吞吞吐吐的說，“……不……不是有個女兒……”

    “嗯。”成默意簡言駭?shù)幕卮鸬?，“我的。?/br>
    電話那邊的聲音消失了好一會，大概是顏亦童已經(jīng)完全懵逼了，然后傳來了付遠卓的驚叫聲：“啊??？不會吧！我他媽的還沒有脫單，成默就已經(jīng)當(dāng)爸爸了？臥槽！這節(jié)奏未免也太快了吧！”

    在付遠卓的“臥槽”聲中，顏亦童滿腔幽怨的問：“真是……真是你……你……和沈老師的？”

    “真是?！?/br>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成默毫不猶豫的說：“負起該負的責(zé)任?！?/br>
    “雅典娜知道？”

    “嗯，她知道了?！?/br>
    顏亦童笑嘻嘻的說道：“我的天，你們沒有吵架吧？要是吵架了就別怪我幸災(zāi)樂禍了哦～～！”

    “沒有吵架！現(xiàn)在那個……沈老師和我女兒還有雅典娜我們都在一起?！?/br>
    “啊～！？”顏亦童大驚小怪的說，“你們現(xiàn)在這是啥相處模式？”

    成默沒好氣的說：“這不是你該cao心的?！?/br>
    “哦～～哦～～～～”顏亦童意義不明的“哦”了兩聲，又嘟噥道，“我不就想問問，反正你都兩個了，能不能再加一個么？”

    “你說什么？”

    “我是……我是說要不要一起過除夕?！?/br>
    “不了，不了，等過完年再聚吧！”

    又亂七八糟的聊了幾句，顏亦童才把電話交給付遠卓。付遠卓比顏亦童要興奮的多，一個勁的說要來看成默的女兒，成默當(dāng)然知道沈幼乙這個時候肯定是不愿意見原來的學(xué)生的，回絕的很堅定，說以后肯定有機會。付遠卓又說要隨禮錢，成默說年輕人不搞老一套的禮節(jié)，到時候買點玩具什么的就成。付遠卓也就沒有再強求，約了過年之后聚會的時間，成默就掛了電話。

    成默又在微信上通過了沈夢潔的好友請求，沒多久，就收到了沈夢潔發(fā)過來的長雅群里的聊天截圖?？吹教扑吞锉蟆㈠X小嘉的一些過分言論，成默皺起了眉頭。

    “要我把你拉進群不？”

    成默飛快的打字回道：“不用，我會處理的?！?/br>
    沈夢潔先是應(yīng)了聲“好”，接著又發(fā)了條語音說過完年請他和沈幼乙吃飯?，F(xiàn)在成默也不太好回絕沈夢潔了，畢竟他們不只是同學(xué)，還是親戚，想著沈幼乙和父母之間的糟糕關(guān)系也許還需要沈夢潔幫忙緩和，成默也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并且沈夢潔發(fā)來的語音絲毫沒有掩飾她的幸災(zāi)樂禍，這種微妙的站在他們立場上的語氣，令人很舒服。成默心想沈夢潔現(xiàn)在真比以前八面玲瓏，完全看不出曾經(jīng)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礃幼痈呃J之后的經(jīng)歷還是讓她改變了不少。

    ……

    為了拋開那些世俗的小煩擾，成默繼續(xù)關(guān)機，反正有要緊事要找他的人，怎么都能找的到，至于其他要處理的有關(guān)沈幼乙的事情，他打算過完年拉清單，畢竟人數(shù)眾多，一時半會也解決不完。

    成默回到房間，女兒成靈鹿已經(jīng)換上了沈幼乙隨身給她帶上的睡衣，靠在雅典娜的懷里，和雅典娜一起看《蠟筆小新》，盡管成靈鹿看不怎么懂，卻也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會向雅典娜提問。

    雅典娜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可成靈鹿卻絲毫不以為意，仍然孜孜不倦的和雅典娜對話，親熱極了的模樣?？吹礁緵]有他這個親爹插足的地方，成默心里雖說有那么一丟丟酸楚，卻也為女兒這個小機靈鬼贊嘆。

    “從小就這么有眼光，將來那怎么得了哦？怕是碰到神將都不會吊，起點實在太高了。兩歲半就開始考慮女兒的婚姻大事，未免也太早了點。當(dāng)?shù)囊驳梦从昃I繆啊！”

    成默苦惱了起來。

    悄悄的退出了臥室，成默走到了廚房，沈幼乙正圍著在超市買的粉白色圍裙準(zhǔn)備食材。和昨天穿著寬松的居家服不一樣，今天圍裙的下面是包臀的呢子長裙，那身材的曲線在半遮半掩中愈發(fā)撩人，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無數(shù)“家政婦”流派的杰作。只可惜成默車技不高，要不然此時在他腦海里呼嘯而過的一定是那些令人挽弩自射的車牌號碼。

    正在搟餃子皮的沈幼乙扭頭看見成默，細聲說道：“你進來干什么??？”

    心旌搖蕩的成默低聲說道：“我來幫幫你?！?/br>
    沈幼乙搖頭，“不用你幫，你乖乖等著吃飯就好了?！?/br>
    成默從后面抱住了沈幼乙，臺盆里的流水聲潺潺作響，正在沖刷著盆子里的花螺，他將手伸到了前面，握著沈幼乙的手幫她搟餃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