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舟年取下畫框捧在手里,端詳了一會又用衣袖仔細地擦拭起來,動作很輕很慢,可見他對這幅畫的寶貝程度不低。 余年對他此刻的行為感到很不解,因為他當初追著覃斯越去畫室學習的時候,光顧著調戲覃斯越了,根本就沒好好學,也沒畫過幾幅像樣的作品,但就算是沒有好好學,也不可能把一座房子畫得那么丑。況且他那會學得是素描和水粉,也沒有蠟筆這一項。 他猜不透這幅畫跟自己能牽扯上什么關系,也不懂白舟年為什么會在他面前對這幅畫表現(xiàn)出這樣一副眷戀的神情。 心里的疑惑有很多,但余年不好催著白舟年問,只好耐心地等著。 白舟年將畫框擦拭過一遍之后,方才轉過來展示給余年看,他問:“你也不記得自己的畫了吧?” 余年這下是徹底愣住了,別說記得了,就是有人把那丑玩意拿到他面前硬說是他畫得,他都不帶承認的。但是看白舟年的表情又不像在騙他,何況他此刻也沒再騙他的必要。 在記憶里搜索了一遍,余年還是沒有頭緒,只好搖了搖頭說,“不記得,這是......是我畫得?” 也許是已經(jīng)失望了太多次,白舟年對他的回答似乎也沒抱太大的希望,聽他說完也只是微微抿唇,勉強笑了一下,或者那根本不能算是笑,只是他不得不做出的一個面部表情。 他又慢慢地走回余年跟前,將畫框遞給他。 余年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才遲疑地接到手中。 涂鴉用的是鉛畫紙,拿近了看,上面蠟筆的紋理更顯粗糙,畫紙留白的地方已經(jīng)發(fā)黃變暗,看起來應該是有很多年了,還能保留的這么完整,可見是被小心愛護著的。 余年略略看了一遍,沒看出有什么特別之處,更沒看出來哪里跟自己有半點關系。 白舟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把畫又拿了回去,很小心地拆了畫框,取下背面的墊板。 墊板剛被拿開,一個東西從里面掉了出來,輕飄飄地落在余年腳邊。是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 余年伸手就要去撿,被白舟年突然抓住了手腕。他不解地抬頭,這才注意到白舟年的臉色不太對。 “怎么了?”他問。 “這封信怎么會在這?怎么會呢?它明明......”白舟年喃喃自語。他的面色略微有些發(fā)白,漆黑睜大地雙瞳凝在那一方掉落的紙上,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的手抓得不緊,余年略一動就掙開了,他撿起那張紙,見白舟年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拆開。 那是一封很簡短的手寫信,字寫得歪歪扭扭,短短的幾句話里不止有用叉號劃掉的錯別字,還有好幾個直接用拼音代替的詞,標點符號幾乎沒有,一看就是出自某個剛剛才識字的小學生之手。 一雙稚嫩的手用稚嫩的語言向另一個素未謀過面的小孩描述了自己的愿望,拜托他好好珍惜自己的寶貝蠟筆,鼓勵他堅持畫畫的愛好,又在信末期待和他在未來相見。 最后落款的兩個字還寫得稍微好看一點。 落款是余年。 一封信不長,只有幾行字,余年卻埋頭看了好半天。他將最后落款的名字盯著看了好久,才在記憶中依稀摸尋到那么一點與此相關的碎片。 這是他六歲時的又一個興趣愛好,余承遠向來對他這個幺子寵溺無度,他想要什么都立馬能夠得到滿足,余年很快就如愿得到了同桌的同款蠟筆。 后來班級里組織做好人好事,他送出的就是那盒新得到的蠟筆。因為當時正處于對繪畫的狂熱階段,他對這樣東西寶貝得不行,所以突發(fā)奇想地在盒子里附了一張畫和一封信。 愛好是心血來潮間的,余年自然不會堅持太長時間,沒過多久他就被其他更新奇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有了別的興趣,繪畫便徹底拋到了腦后。 只是余年從來沒有想過,也從來沒有料到,他一時興起的一封信、一幅涂鴉真的將一個人困住了那么多年。 美術房子,五層樓高...... 六歲,二十四歲,十八年...... 之前余年不能理解的所有事情突然彎彎繞繞全都纏到了一處,似乎變得清晰明了,又隱隱有些虛幻。他不能理解,只感覺到一種匪夷所思的荒唐。 他從信里抬起頭,視線飄然落到白舟年臉上,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意識也稍稍變得恍惚。腦海里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他,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小孩,隨口的一句約定,應當不會有人真的放在心上才是。 即使在當時,白舟年真的當真了,可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個十來歲心性未定的孩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知希望渺茫后,這份認真也會消失殆盡才是。 怎么可能會有人為這種沒有來由的約定真的堅持十多年! 太荒唐了! 余年不可思議地看著白舟年,只覺得他莽撞又偏執(zhí),可他偏偏又沒有什么立場去說他做得不對。他的目光略有些呆滯,仿佛這一刻才認識眼前這個人。 作者有話說: 等下,還有一章 第40章 白舟年怔愣了一會,又坐回地板上,彎身的動作僵硬遲緩,面色稍有回轉,但仍是有些白。 余年還沒有從舊信的沖擊里回過神來,自然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