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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0節(jié)

    這就好像一個富翁問一個窮人“你不覺得事事都靠金錢擺平很無趣嗎”,窮人除了說“等我富有到什么事都能用金錢擺平以后再回答你”,還能說什么?

    要知道,聞人歌是一個合格的嚴父,絕不允許自家孩子作弊。是以他這次送白飛鴻來參加入門大選,除了給她準備了一把合手的小劍之外,連點靈石渣子都沒給她。

    白飛鴻的回答似乎逗笑了花非花,只見他笑了好一陣子之后,才抬手擦去眼角的淚花。

    “你這人真有意思?!?/br>
    他擺了擺手,撐著膝蓋又笑了好一會兒,方才直起身來。

    “這禁用靈力的領域,大概只是為了讓人領會到修道到了中后期……任何的外力他人都幫不上忙,只能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往上走的道理?!?/br>
    確實。

    白飛鴻不由得點了點頭。

    前世她也沒少見過這種例子,用丹藥法器催起來的所謂“少年天才”,到了中后期,進入修真修心的階段時,再多的秘藥珍寶都起不到作用,他們因為根基不穩(wěn),進階遲滯,心境很容易崩壞失衡,反而容易變得心魔叢生,道途無望。

    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就是折在這里,甚至墮入魔道。

    “反倒是從一開始就只靠自己往上走的人,已經(jīng)習慣了艱難的狀態(tài),也不以為苦,心性更為堅忍,不為外物所動,任他外界如何變化,也自顧自走自己的路。這類人更不容易行差踏錯。所以問心階在這里設置了這種障礙,就是為了讓這些年輕人看清楚,只有靠著自己的力量,才能在修道之路上走得更遠更久?!?/br>
    花非花將方才大笑時滑下的衣襟往上攏了攏,難得露出一點正經(jīng)的神色。

    “不過,如果我猜得沒錯……過了這個階段,真正麻煩的才要來了?!?/br>
    白飛鴻的腳步一頓。

    真正……麻煩的什么?

    在她的正前方,本已收起了法器大踏步往前走的林寶婺,忽然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昆侖墟,長留之山。

    對宗門來說,十年一度的入門大選也算是例行盛事。每到這時,宗門上上下下的人都會活躍起來,在凡人間挑選出有根骨的孩子、安排八方來客的食宿起居、以及試煉時的監(jiān)察與人員調(diào)度……樣樣都是難事。也只有昆侖墟這樣的大宗門,才能安排得這樣穩(wěn)妥,這樣好。

    包括掌門在內(nèi)的六峰之主,現(xiàn)如今都已經(jīng)坐在此處,預備從新進的弟子中挑出一些好苗子,收入自家門下。

    聞人歌落座的時候,正好聽見瑤崖峰主荊通在與崇吾峰主蘇有涯討論這一次的大選。蘇有涯的手指隔空點了點水鏡中的錦衣少女,語氣中帶著幾分嘉賞。

    “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林家寶婺果然無愧于她父母的聲名,這個年紀就能使得好御劍術,就算是在禁靈陣里也沒有慌了手腳,荊師兄,令侄女未來可期啊。”

    “哪里哪里。”荊通雖然心里得意,語氣倒還是謙遜的,“寶婺年紀還小,到底是有些沉不住氣,我還要好好打磨打磨她的心性。這孩子素來爭強好勝,可別讓她聽見你這么夸她,不然那尾巴怕不是要翹到天上去了!”

    “荊師兄說笑了,寶婺那孩子我也是見過的,哪里就有你說的這樣好勝了。我看她啊,是個好的。”

    “你可別再抬舉她,小心她越發(fā)不知天高地厚。到那時我這把老骨頭,就更管不住她嘍?!?/br>
    “荊師兄……”

    “蘇師弟……”

    聞人歌:“……”

    你倆還沒完了是吧。

    雖然早就對自家?guī)熜謧兊牡滦孕闹敲鳎勅烁柽€是不由得稍稍往旁邊挪了挪,用自己久經(jīng)各類蠢貨……咳,是久經(jīng)不可思議病人考驗的良好修養(yǎng),壓下了已經(jīng)開始微微抽搐的嘴角。

    不過別人就沒有他這么好的修養(yǎng)了,只聽撲哧一聲,原是正坐在那里替靈獸順毛的翼望峰主壓不住笑了出來。

    荊通與蘇有涯的話音一窒,兩人緩緩地回過頭來。

    “對不住,對不住?!币硗逯鬏p咳一聲,“我只是看見這兩只狗在互相舔毛,那姿態(tài)實在好笑,便忍不住笑了出來?!?/br>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揉著自己腳邊那兩只靈犬的下巴,直揉得兩只大狗從喉嚨間發(fā)出了滿足的咕嚕聲。

    荊通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些,他坐直了身子,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惻惻的。

    “我倒沒覺出有哪里好笑了。至于你,巫師弟,今天這么重要日子,還要帶兩只畜生進來可不合適吧?”

    翼望峰主揉著靈犬下巴的手也頓住了。他抬起頭來,眼神也是冷冷的。

    “你說什么?”他緩緩道,“畜生?”

    兩人一時誰也沒有說話,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靜中,兩只靈犬站了起來,而荊通的手指也無聲一動,在這連靈犬喉中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的寂靜中,空氣也仿佛緊繃起來。

    而就在這一觸即發(fā)的氛圍中,居于最上位的掌門卻忽然開口了。

    “我聽說,聞人家的小姑娘今日也來了?”

    與外界的想象與印象不同,昆侖墟的掌門并不是一個仙風道骨、清瘦矍鑠的老者,而是一個圓滾滾的胖子。笑臉是圓圓的,肚子是圓圓的,手臂也是圓滾滾的。大概是因為如此,他看起來很是和氣,全沒有什么架子,與其說是威嚴莊重的一派掌門,不如說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老頭子。

    他笑呵呵地招呼了聞人歌一下,像是平常人家的老祖父招呼自己疼愛的小輩一樣,把聞人歌招呼到了自己身邊,瞇著一雙老眼,指了指堂前的水鏡。

    “你給我指一指,哪個是你家的女兒?”

    聞人歌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向著水鏡中一指。

    “她便是?!?/br>
    在看清水鏡中的景象時,便是聞人歌也不由得驚了一驚。

    “不錯不錯?!?/br>
    老人捻著花白的胡須笑了起來。

    “沒有借助外力,這樣快便走到了問心境,這孩子的心境與天賦,都可以說是少有。我記得她……是叫白飛鴻對嗎?”

    “是。”

    聞人歌虛應了一聲,目光卻還停在水鏡上。

    所謂的問心階,一共有三道關隘。

    第一段詢問上路者目標是否鮮明。

    第二段質問上路者心性是否堅定。

    而第三段,也是最難的一段,便是這一道“問心境”。

    在這里,他們會被迫叩問自己的內(nèi)心,面對自己最不想面對的隱秘,從而知曉自己真正的所欲所求,也知曉自己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水鏡中,白飛鴻的身形也如其他人一樣,陡然僵立在了原地。

    ……

    ……

    ……

    白飛鴻在看著林寶婺僵住時,便隱約猜到了前方會有什么。

    “問心階……果然是逃不過‘問心’嗎?”

    她稍稍苦笑了一下。

    “正所謂‘修真修心’,若是修心不正,不僅會與大道無緣,還容易困于自己的心魔?!被ǚ腔ǜ锌饋恚半m然我也知道在修道之初便讓人看清本心,對未來的修行有莫大的好處。不過,一上來就玩這么大嗎……也不怕嚇著小孩子,沒心魔都生出心魔來了?!?/br>
    “問心無愧的話,自然不怕捫心自問?!?/br>
    白飛鴻又嘆了口氣。卻也不再遲疑,徑直朝前方邁步。

    無論前面有什么,她都必須走下去。

    禁靈陣對她的影響并沒有那么大,白飛鴻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筆直而又毫不動搖地前進著。

    一步,又一步……

    在踏上某階白玉石階的剎那,白飛鴻忽然有了某種預感。

    如同落入透明的蛛網(wǎng)之中,眼前的一切陡然模糊起來。

    ……

    ……

    ……

    她獨自跌坐在尸山血海中。

    目之所及,皆是殘肢碎尸。

    林寶婺的頭顱被一刀斬斷,滾落到她腳下。那張總是傲慢驕矜的面龐沾了血污,美麗的眼睛難以置信地大睜著,心有不甘,目眥欲裂。

    白飛鴻沉默著。忽然伸出手去,合上了她的眼睛。

    林寶婺是年輕一輩中最優(yōu)秀的弟子,所以在昆侖墟遭襲之時,師長們派她來鎮(zhèn)守這個避難之所。然而,即使是得了瑯嬛、昆侖兩派真?zhèn)鞯牧謱氭模矝]能在來人手中走過十五個回合。

    白飛鴻緩緩抬起頭來,對上了高處那個男人的視線。

    殷風烈。

    昆侖墟掌門的親傳弟子,昆侖墟人人仰慕的小師叔。

    白飛鴻年少時,殷風烈?guī)е麄冞@些年輕弟子出門斬妖除魔,卻意外遇到魔尊雪盈川,為了給他們爭取一線生機,他選擇自爆靈府,拖住雪盈川,讓他們一行二十余人得以逃離。

    沒有修士自爆靈府之后還能活下去。所有人都知道殷風烈已經(jīng)死了。

    他是她的英雄……也是她第一次愛過的人。

    誰能想到,十余年后,殷風烈活著回來了——以妖皇的身份。帶著數(shù)萬妖兵妖將,滅了他們的宗門。

    昆侖墟給低階弟子準備的避難所,原本應當是萬無一失的。

    如果不是有一個知道密道開啟方式的人,進了這里的話。

    留在這里的人,沒有一個是妖皇的對手。

    他殺光了在場所有人,唯獨留下了她的性命。

    滿地的殘肢碎尸,白飛鴻在血海之中仰著頭,看著那張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臉。

    而他冷冷的俯視著她,仿佛從來都不曾認識過她。

    她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么。

    他會一言不發(fā),抽刀離去,就像她只是他衣擺上偶然沾到的、甚至不值當他伸手去撣一撣的塵土。

    白飛鴻握緊了手中的劍。

    下一秒,利刃出鞘,她猛地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