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45節(jié)
怎樣過的…… 他摸著茶盞,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想不起來,白飛鴻來到太華之山前他所度過的歲月了。 日復(fù)一日遠眺著天地,聆聽著太華風(fēng)雪的日子,每一日都與前一日沒有什么不同。此刻回想起來,倒像是被水洇濕了的水墨畫,漸漸模糊起來了。 有什么東西不同了。 他知道。 再也不會和從前一樣了。 希夷默默將最后半盞茶飲盡,而后,輕聲說了一句“多謝”。 白飛鴻正在為自己倒茶,聞言驚得差點沒有把手中的茶盞給跌下去。 “不、不用謝?” 她猶豫著回了一句,神色幾乎有些惶恐了。 也不能怪她惶恐。前世今生,希夷對她道謝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不,根本都湊不出一只手那么多。 似乎是覺得她這個反應(yīng)很有趣一樣,希夷唇邊泛起一絲微微的笑來,單薄得幾乎讓白飛鴻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她還從來沒有見到希夷這樣笑過。 她微微張大了眼睛,希夷卻提起了另外的事。 “大考怎么樣?”他問道。 “啊……嗯?!卑罪w鴻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我覺得還不錯吧……至少大部分題我都會做。至于符箓……” 那只能說一句“此天之亡我也,非戰(zhàn)之罪”。 反正白飛鴻看筆試結(jié)束之后,其他弟子們談到符箓卷面時那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就對這一科的慘狀大概有數(shù)了。 只有自己一個人考不好,那是自己有問題。所有人都考不好,那就等于沒人有問題! 希夷也微微頷首:“不是你的問題?!?/br> 白飛鴻十分感動的看過去,希夷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應(yīng)該怎么說。好一會兒,他方才緩緩開口道。 “之后我會把符箓相關(guān)的內(nèi)容灌輸給你?!彼A艘幌拢m正道,“……教給你。” 白飛鴻暗暗松了一口氣。 灌頂?shù)男蚀_實很高。但問題是,希夷實在是沒有什么分寸,導(dǎo)致她體驗極差。能是他教給她而不是灌頂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起來,我聽說文試之后還有武試?!卑罪w鴻有些好奇地看向希夷,“武試是怎么進行的?” 前世時她身體不好,根骨又有損,先生素來不許她參與這些武試,她也不好去問。嚴格說來,這居然是她兩世第一次完整參加年關(guān)大考。 “不用擔(dān)心。”希夷道,“若是戰(zhàn)斗,沒有比無情劍道更強的道法。” 白飛鴻一怔。 她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選擇這樣一條道途。 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走到那兩個男人面前,用劍指著他們的臉,去問那句“為什么”。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希夷微微搖了搖頭。 “破魔之劍中,無情劍最強。甚至勝過誅邪劍意?!毕R妮p聲道,“無情道一脈之中,從無一人入魔?!?/br> 這意料之外的消息,令白飛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怎么會……”她難以置信地喃喃。 難道不該是修無情道才更容易入魔?那些魔修所犯下的罪行,一樁樁一件件,慘無人道,毫無人性,難道不該是無情無義之徒,才會做出那種事嗎? 希夷像是看透了她的困惑,他回答了她心中的問題,語氣很是淡漠。 “不是?!彼吐暤?,“心魔是因為求不得,有所欲,若是真正參悟了大道無情,心魔自然不生?!?/br> 白飛鴻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她只知道無情道一脈很強,雖然極難修成,隕落者眾多,卻是每一個都是當(dāng)世罕見的強者。 她從不知道,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是以,無情劍道也是唯一可以破滅心魔之劍。” 希夷抬起頭來,用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靜靜向著她的方向“望”了過去。 “你要時時刻刻記住這一點。”他輕聲道。 那低徊的聲音,如同在宣告命運的讖言。令聽的人內(nèi)心驚動,如同嗅到了風(fēng)雨欲來的氣息。 白飛鴻抬起頭來,仰望著希夷的面龐。 不知為何,他此刻的神情,居然與前世為她批命時的那張臉重疊了起來。 ——風(fēng)雨如晦。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次日, 白飛鴻到學(xué)堂時,忽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矚目。 這種被所有人同時行注目禮的感受著實令人感覺微妙,白飛鴻審慎地停住腳步, 將目光投向了常晏晏。 小姑娘臉上冒出甜甜的笑來, 比自己得了好事還開心似的, 一路小跑著過來牽住白飛鴻的手, 像撒嬌又像炫耀一樣搖了搖。 “飛鴻jiejie,筆試的成績出來了, 你是第一名!” 白飛鴻怔了一下。 “第一……” “對, 是第一名!”常晏晏用力點頭, 臉頰上的小梨渦甜美地陷下去,“而且是學(xué)堂這些年來最好的成績,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呢?!?/br> 不知道是不是白飛鴻的錯覺,常晏晏在提到第二名時稍稍提高了聲音。這讓她下意識朝另一邊看去,果不其然, 林寶婺正瞪著她, 眼中壓抑著怒火。 白飛鴻:“……” 很好,她知道第二名是誰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常晏晏, 眼神有些無奈。 “從前我就隱隱有種感覺……”她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很討厭林寶婺?” 聞言, 常晏晏的笑容越發(fā)甜蜜起來,只是那雙眼睛,卻如同漆黑的泥沼。 “我只是覺得, 她這種什么都有卻還不知道珍惜的人……”她的目光轉(zhuǎn)向林寶婺,聲音輕得如同耳語, “真討厭啊?!?/br> 白飛鴻流露出一絲困惑:“……嗯?” “沒什么,我和她只是單純的合不來而已?!背j剃绦χё×税罪w鴻的手臂, 將臉頰靠上去,“我看不慣她那種趾高氣揚的千金大小姐,她看不慣我這種巧言令色的jian佞小人,這不是很正常嗎?” “沒有的事?!卑罪w鴻很認真的糾正她,“別這樣說自己,你不是那種人?!?/br> 常晏晏怔了一怔,下意識低下頭去,不讓人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別總把人想得那么好。”常晏晏輕聲說,“你這種性格很容易吃虧的?!?/br> “你才是。”白飛鴻伸出手去,捏了捏常晏晏的臉,“別總把人想的那么壞,特別是對自己??偸菍ψ约赫f那么苛刻的話,很容易傷心?!?/br> 她垂眸看著常晏晏,像是在看著很久以前的自己,那個自卑、內(nèi)向、怯懦的小女孩。因為害怕被別人苛責(zé),所以總是在別人責(zé)罵她之前先苛責(zé)自己。責(zé)怪得比誰都狠,說得比誰都難聽。 “的確,有時候責(zé)怪自己會比較輕松?!彼龑Τj剃陶f,又像是在對著過去的自己說,“先把自己說的很壞,這樣假如有一天,別人來責(zé)難你的時候,你就可以在心里說,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做好準(zhǔn)備了,我就是這種人?!?/br> 過去的白飛鴻,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樣過來的。這種生活方式,確實很輕松,但是…… “但那是不對的?!彼苷J真的看著常晏晏,“你并不是那種人。你才沒有你說的那么壞?!?/br> 那只是逃避而已。 “你又知道我什么?”常晏晏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透出一股隱而未發(fā)的尖銳,“你知道我都做過什么嗎?如果你知道的話,你才不會說這種話——” “我的確不知道?!卑罪w鴻很干脆的承認了這一點,“但我知道你有多討厭從前的自己?!?/br> 就像她曾經(jīng)多么討厭那個軟弱的自我。 “……” 常晏晏不說話了,她深深地低下頭去,攥緊了自己的衣帶。 “至少你想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不是嗎?”白飛鴻伸出手去,拍了拍常晏晏的腦袋,“這就夠了。所以,多夸夸自己吧?!?/br> 常晏晏纖細的肩膀顫了顫,片刻之后,她更緊地抓住了白飛鴻的衣袖,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 白飛鴻摸了摸她的頭,試圖岔開話題。 “說起來,花花今天怎么沒有來?”她左右環(huán)視一圈,有些困惑,“今天是武試的日子吧?!?/br> 不知為何,今日的學(xué)堂中并沒有花非花的身影。 常晏晏照舊攬著白飛鴻的手臂,好一會兒才回答了她的問題。 “因為他考得太差了。據(jù)說除了樂理之外……全軍覆沒?!背j剃绦÷曊f,“云真人從來沒丟過這么大的臉,堅決不許他來參加武試,把他摁在姑射山上從頭學(xué)習(xí),什么時候?qū)W會什么時候下山?!?/br> “呃——”白飛鴻面上浮現(xiàn)出為難之色,“這不應(yīng)該啊?!?/br> 常晏晏也不由得點頭:“是啊,好歹是花家的少爺,總不至于這點功課都做不好吧?他在家里沒有學(xué)過嗎?” “不是,問題不是那個?!卑罪w鴻面上為難之色更重,“問題是……云真人她真的會教人嗎?” 親身體驗過希夷的教學(xué)方式之后,她對龍這種非人生物究竟會不會教人修弟子這件事產(chǎn)生了巨大的懷疑。 那可是龍啊。 “……” 常晏晏頓時也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強笑了一聲。 “云、云真人都教了那么多弟子了,總不至于、不至于吧?” 回想起云真人平日的所作所為,饒是常晏晏也說不下去了。 白飛鴻默默抬手,在面前雙手合十,虔誠祈愿。 “老天保佑,希望下次年關(guān)大考之前我們能見到花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