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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00節(jié)

    他又回想起自己告訴白飛鴻的那個故事。

    他沒有說謊。貓妖的事是真的,與小姐的往事也是真的,花老爺折磨貓妖又殺死了小姐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真的。

    那些事全都是他親耳所聞,親眼所見。

    因為那個時候,他就在那里——在那個房間里,探望他臥病在床的母親。

    貓妖來襲的時候,他為母親擋了一下,但一個只是略有所學(xué)的少年又怎么敵得過發(fā)了狂的大妖?如果不是連姨救了他,如果不是貓妖的目標(biāo)只有母親,他懷疑自己甚至?xí)涝诶χ隆?/br>
    那時候,他倒在地上,躺在自己的血泊里,目睹了那一切。

    無論是貓妖與母親的爭執(zhí),還是母親的重傷,還是一直以來都被他當(dāng)成是父親的男人,親手掐死母親的樣子。

    連姨想要阻止他,卻被他重重踹到一邊,伴隨著骨骼折斷的悶響,她的頭撞在墻壁上,濺出刺目的猩紅。

    而后,那個男人用曾經(jīng)抱過他、教他寫字的那雙手,試圖也掐死他。

    究竟是因為他一直恨著這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還是為了掩蓋自己殺了妻子的事實想要殺人滅口?

    事到如今,他也弄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幾乎死在了那里。

    應(yīng)當(dāng)說——花非花從那時起就已經(jīng)死了。

    他被掐得一度斷了呼吸,再清醒過來的時候,他身處的,已是烈火所形成的地獄。

    母親已經(jīng)死了,但連姨居然還活著。

    他爬啊爬,好容易才爬到連姨身邊,用殘破的身軀拖著她,一點一點艱難地往外挪去。

    他想救出她,卻被從天而降的房梁砸中了身體,火燒在他的身上,也燒在他的臉上,他想要慘叫,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連姨張著眼睛,呼吸卻漸漸微弱下去。他知道他們兩個今天都會死在這里,誰也活不下去。

    那一瞬間,他的腦子里只余下了一個念頭。

    ——我要殺了他。

    于是,他同那個出現(xiàn)在火場里的男人做了交易。

    ——殺了他。

    作為報償,他將奉上自己的一切。

    第101章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你想殺了他嗎?”

    那人如是問。

    那人說, 他叫殷風(fēng)烈。

    花非花自然聽過這個名字。

    昆侖墟掌門的親傳弟子,修真界備受矚目的少年天才,人人都說, 他有望接任下一任的昆侖墟掌門。

    花家打算送自家少爺去昆侖墟求學(xué), 自然也同他講過有哪些值得留意的角色。

    彼時, “殷風(fēng)烈身死”的消息尚未傳到嶺南道, 所以花非花只能茫然地張大了眼睛,看著這個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此地的男子。

    他同樣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進(jìn)到這兒的——但這不妨礙花非花明白一個事實。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抓住了那個機會。

    ——你想殺了他嗎?

    ——只要你能殺了他……

    他們做了交易。

    殷風(fēng)烈殺了那個男人。

    當(dāng)這么多年都被他視為父親的尸塊被丟到他面前時, 花非花發(fā)出了一陣令他自己都感到悚然的大笑。

    那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庭院中, 伴隨著升騰的烈焰與坍塌的轟然巨響。

    他笑得太過厲害, 本就血rou模糊的傷處更是迸出新的鮮血來,但他卻毫不在意,只拼命伸出手去,死死掐住了還帶著熱度的頭顱,深深地、深深地掐到眼窩深處去。

    “爹、爹——”

    他一邊笑一邊哭, 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么, 只看到噴出的血沫都濺在男人臉上。丑陋而又骯臟的顏色。

    這一刻,不知為何, 他忽然想起, 在自己還小的時候, 這個男人也曾經(jīng)抱過他,也曾經(jīng)手把手教他練劍,聽身邊的仆從們說, 在他還不會走路的時候,這個男人也曾經(jīng)扶著他, 直到他終于學(xué)會搖搖晃晃地走路,學(xué)會喊他一聲“爹”。

    可為什么……那時候他不停手?

    花非花一邊發(fā)了狂一般掐著他, 一邊模模糊糊地想。

    他慘叫過了,也哀求過了,他一遍一遍地喚著他“爹爹”……在那個時候,只要這個男人愿意停手,放開娘親,放開他,那么無論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做,不管發(fā)生什么他都愿意原諒他。

    但他沒有。

    花非花最憎恨的就是這個。

    所以——他也不會停下來。

    而殷風(fēng)烈只是看著,直到花非花因為失血過多,力竭昏了過去。

    當(dāng)花非花再度醒來時,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了。

    他整個人幾乎都被烈火給燒融了,皮rou就像融化后又重新捏起來的蠟一樣,松松垮垮地貼在身上,卻又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雖然活了下來,臉卻是全然毀了。

    ——只要你能殺了他,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作為交易的代價,他將這條命、自己的身份,連同整個花家一起賣給了殷風(fēng)烈。

    而后,他從殷風(fēng)烈那兒知道了一件事。

    在生死一線之時,自己覺醒了貓妖的血脈。

    “你爹沒留手,你本來已經(jīng)死了?!币箫L(fēng)烈對他說,“不過俗話說得好,‘貓有九條命’,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夸張的說法。只是,你流著貓妖的血,自然也不像常人那么容易死?!?/br>
    他說得沒錯。

    對常人來說根本活不下去的重傷,花非花卻在一個月后便恢復(fù)了行動能力,能如常的下床行走。

    他將花非花的身份給了殷風(fēng)烈,讓他以花家小少爺?shù)纳矸莼顒?,自己卻隱匿起來。

    反正,就算他站在故人面前,他們也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他就是當(dāng)年的花非花。他的嗓子也在火場里被煙熏壞了,嘔啞嘲哳,聽起來竟像是上了年歲的老頭子,于是他也干脆穿起舊衣,假扮起老頭子來。

    舍棄了自己的名字,也舍棄了過往,他不再是作為花家小少爺,而是作為花家的大管家活下去。

    殷風(fēng)烈則是以花非花的身份潛入了昆侖墟,尋找某樣?xùn)|西。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要找什么,只是同他說,除了自己,誰也找不到那樣?xùn)|西。

    “東海那邊情況如何?”

    殷風(fēng)烈將茶盞擱在桌上,問道。

    花大管家頓時收斂心神,畢恭畢敬地沖著殷風(fēng)烈垂首答道。

    “十處封印,已破其四?!彼D了頓,又道,“弟兄們已經(jīng)盡力了……但陸大公子一直鎮(zhèn)守東海,想要突破他的防線,實屬難事。”

    陸家的大公子,空桑的少主人,白帝后裔,天生劍骨,天賦之高,千年不遇。在他擊敗蜀山劍閣的閣主之后,便已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修真界劍道第一人。

    天賦的差距若是拉得過大,便會令人連嫉妒都感到徒勞。

    在這位當(dāng)世劍仙之前,便是妖族的獸潮,也難以討得什么好處。

    能在這些年來,破去東海十處封印中的四處,已經(jīng)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的結(jié)果。

    花大管家都明白的道理,殷風(fēng)烈自然也懂得。

    他也沒有要苛責(zé)手下的意思。

    只是……

    “陸遲明……哈?!?/br>
    殷風(fēng)烈極為短促地冷笑了一聲,雙目亮得妖異,似是有毒火在熊熊燃燒。他慢慢咀嚼著這個名字,掌心卻驟然傳來一聲脆響——竟是他生生捏碎了手中青瓷的杯盞。

    “君子如玉,光風(fēng)霽月……”他念著念著,肩膀微微抽動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將手中的碎杯往地上一擲,碎片迸濺的同時,血也終于從他的手心噴了出來,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

    “陛下!”

    花大管家連忙向前兩步,便要去查看殷風(fēng)烈的傷勢。

    “無妨。”

    他也不知道是在說哪件事,擺了擺手,制止了花大管家上前的動作,眼底的毒火卻燒得更烈,似乎能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焚為灰燼。

    “去同弟兄們說,近來不必再做什么大動作,只是照舊sao擾著東海的防線就是,無需急著奪取什么。”他古怪地笑了一下,“只要讓東海三家以為一切如舊,防著我們擊破別的封印陣法,便也就夠了。讓他們不必真的去和陸遲明拼命。”

    “是?!?/br>
    花大管家頷首,面上卻不由得泛出一絲遲疑之色。

    “這么做便夠了嗎?”

    殷風(fēng)烈看了他一眼,唇邊勾起一絲極為譏誚的笑意。

    “對?!彼穆曇魠s冷得像冰一樣,“只要讓陸遲明以為一切都沒變就好?!?/br>
    “但是只要有陸大公子在……”

    “放心好了?!?/br>
    殷風(fēng)烈又笑了一下,眼神卻像是淬了毒,凝在那里。

    “陸遲明很快便會離開東海。”

    “離開東海?”

    花大管家像是不明白殷風(fēng)烈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