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28節(jié)
林寶婺猛然睜大了眼睛。 “你瘋了?”她也顧不得體內(nèi)沖撞的血氣,猛地站直身體,“別說蠢話!你這是送死!” “不會的。” 白飛鴻稍稍轉(zhuǎn)過臉來,和林寶婺想的一樣,她的眉眼間帶著淡淡的倦意,但是,她的神情卻是平靜的。 平靜得……幾乎可以說是冷漠。 她雖然在對林寶婺說話,卻沒有看她,而是看著自己的劍。 “我有辦法,你們走吧?!?/br> “你——” 你能有什么辦法? 林寶婺本來想這樣質(zhì)問,然而死魔卻沒有給她們繼續(xù)聊下去的機會。 大約是屢次想要殺人都被阻攔了,死魔的怒火越燃越烈,黑色的火焰猛然大盛,熊熊怒火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一般,灼烈而瘋狂地竄動起來。 “你們都要死——” 死魔聲音嘶啞,像是被燒紅了的沙礫與火炭炙烤過一樣,光是聽著就讓人背后升起陣陣寒意。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也被魔息侵染,血一樣紅。 血紅的眼睛在黑暗深處注視著他們,如此惡意地宣告了。 “——誰也別想逃?!?/br> 隨后,就像在呼應她的宣告一般,大地劇烈震顫,先是細細的裂縫出現(xiàn)在他們腳下,下一瞬,猛然撕裂開深深的溝壑來! 黑暗的巨獸終于對他們張開了口,無數(shù)黑色的陰影驟然從這漆黑的裂口中探出,這片土地千年來濃烈的死氣與怨煞,此時此刻盡數(shù)化作一只只焦黑的手,勢要將他們盡數(shù)拖拽下去! 一切發(fā)生得如此猝不及防。 即使是林寶婺,也有那么一瞬間沒能反應過來。 死魔的攻擊招式一直都像個孩子,直來直去,只知道用蠻力去破壞,粗暴地撕毀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好像不懂迂回,不懂技藝,也不知道要擺弄什么陰謀詭計。 所以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想出這樣的法子—— 既然從上方攻破不了,那干脆就把這一片都毀掉好了。 在意識到無法正面打破結界之后,死魔便迅速改變了主意。尸骨林是她的領地,即使他們用法陣凈化了此地的死氣,但埋藏在泥土之下,這巨大的古戰(zhàn)場所遺留下來的怨氣,卻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化解的。 亡者的詛咒與死魔的死氣混合在一起,在誰也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那些死氣絲絲縷縷地流入地下,浸沒了每一寸土地,然后像這樣——從下方,將整片土地都撕裂開來。從根本上毀掉了他們的立足之地。 所謂陣法,最大的優(yōu)勢也是最大的缺陷,便在于必須“列陣”。 誅邪劍陣也好,回春之術的法陣也罷,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法保證絕對能防御住死的侵蝕。 失去了立足之地,陣法自然也不復存在。 大人總會輕視孩子,忘了就算是嬰兒也會假哭,稚童也很狡詐——只有在他們做了壞事還露出笑容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這一點。 這一刻,看著死魔露出的半張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時,林寶婺才明白,他們上當了。 那雙血紅的眼睛深深地彎了起來,閃動著惡意的欣悅。 “逮住你們了?!彼滥дf。 那是抓住了蝴蝶準備撕下翅膀的小孩的眼神。 土地如海浪般崩塌、起伏,倒像是一場陸上的海嘯。在這片海嘯之中,黑色的怪物咆哮著,狂喜著伸出手去,就要將他們盡數(shù)拉進死的深淵。 然而就在這一瞬。 一道劍光貫穿了天地。 那劍光是如此清冽,亦是如此決絕。 僅僅一劍,便截斷了幾乎要觸及到他們的詛咒之手。 僅僅一劍,便蕩平了此地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 無論是詛咒著生者的怨煞,還是奪走一切的死氣,都在那一劍的光輝之下退卻。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那便是陸遲明的劍。 林寶婺屏住了呼吸,幾乎無法言語。 而他們也沒有墜下深淵,盡管禁靈領域無法御劍飛行,但在他們墜下的瞬間,白龍托起了眾人的身軀。 云夢澤化作龍身,在最后一刻帶領他們逃離了死的深淵。 然而,這并非全無代價。 失卻了法陣的庇佑,死氣爭先恐后地涌上來,絲絲縷縷,侵蝕著每一個人的身體。僅僅是呼吸著飽含死氣的空氣,對生者來說都如同一種劇毒。更不要提是龍身這樣龐大的一個目標。僅僅只是這么短暫的時間,林寶婺也清楚看到,白龍的鱗片被死氣腐蝕得焦黑,漸漸有血絲沿著龍鱗的紋路滲出,幾乎要將他也染成血紅。 “云夢澤……”她咬緊牙關,猛地祭出劍來,斬去了糾纏不休的死氣,“給我好好撐住了,要是把我們摔下去我可不會放過你!” 白龍金色的眼瞳轉(zhuǎn)向她,喉間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嗤笑。雖然他在龍形時不言語,但林寶婺還是從他那一瞥中看出了一抹冷嘲。 像是在說,你先管好你自己罷。 林寶婺:“……回去再跟你吵!” 她恨恨地說,揮劍又蕩去了來襲的死氣。 更多的死氣被陸遲明的劍意所攔。到底是當世劍仙,就算是面臨著這海嘯般洶涌而來的死氣,也不曾有一點畏懼的神色,他持劍的手始終是穩(wěn)的,沒有一絲顫抖。無比精準而又冷靜地——將所有試圖越過他防線的死氣盡數(shù)粉碎。 林寶婺的目光一定,呼吸停住了。 “白飛鴻呢?” 她問。 就在此時,她看到了一道劍光。 誰也不知道白飛鴻究竟是何時潛伏起來的,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隱匿氣息的。 他們看到的,只是如流星般的劍光。 剎那之間,便照亮了永無止境的死夜。 鋪天蓋地的黑暗中,一點劍芒恰如寒星,劃開重重陰影。那一劍是如此的殺意凜然,迫人的寒意似乎能穿透無邊長夜,一直刺到她眼前來。即使隔了那么遠,林寶婺也為那劍意所懾,下意識向后退了一退。 一蓬血花驟然爆開。 白飛鴻站在那里,帶著連林寶婺都感到陌生的神情。 那是一張沒有任何感情的臉。 純粹到了極致,純粹到除了殺意就什么也沒有的表情。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飛鴻持著劍, 心中卻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一切都慢了下來,一切都在她的視野之中灰敗下來,萬事萬物都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 化作了某種更為純粹而抽象的概念。 難以理解, 不可捉摸。 所有情感與意欲都在這一剎那離她而去, 她在這一刻明白了“荒蕪”二字的含義。 那便是——失卻一切意義。 白飛鴻這一刻, 只覺得冷。 但是轉(zhuǎn)瞬之間,連“冷”這種感觸, 于她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如同置身于靜水流深之中, 頃刻沒頂?shù)募艤纭?/br> 白飛鴻看見自己的劍鋒上覆蓋了冰霜, 也看見自己的指尖凝結了霜雪,那寒意自骨髓深處透出,似乎連血液也凝結成冰。 冷到了極致,便也覺察不到冷。 白飛鴻什么也感覺不到了。 她看著死魔,目光中只余下純粹至極的殺意。 為什么要殺她? 不記得了。 只有一件事是明確的。 她扣緊了青女劍, 深深呼出一口寒氣來。 ——魔與死, 都不應當存在于這天地之間。 死魔深深地注視著她,那雙血紅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忌憚。 野獸會本能地畏懼比自己更危險的野獸, 嬰孩也會在感覺到危機的時候下意識屏住呼吸。 這一刻, 死魔在眼前這名女子身上, 感覺到了某種極端危險的氣息。 曾經(jīng)也有某個男人,給過她這樣可怖而又明晰的預兆。 而這個女人的劍——她的劍—— 死魔的視野驟然一片血紅。 ——那是雪盈川的劍意。 就在此時,白飛鴻的額心驟然一燙。 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存在灼傷一般, 額心的紅蓮印中漸漸滴下一滴血來。 血珠滑過她蒼白的面龐。 難以名狀的色彩與線條填充了她的視野,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見, 即使是空氣中幽微難察的死氣,在她的眼中也是纖毫畢現(xiàn)。過于清楚的視野超越了意識所能承受的極限, 帶來了無法形容的負荷,令眼球如同灼燒一般疼痛起來。 但在這時,疼痛也是某種證明。 只有活人才會痛。 白飛鴻的目光一凝,脫離了方才那種玄而又玄的境界。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