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72節(jié)
在下頜骨隱隱的聲響中,他極力忍耐著,才沒有當場冷笑出聲。 “真有你的。”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老不死的。” 而在上方,掌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輕輕一撫掌,轉(zhuǎn)而看向聞人歌。 “聞人師侄先前不是說,令愛資歷尚淺,不通俗務嗎?”掌門抬手指向白飛鴻,“正好,誅魔大會盡在眼前,這些日子白飛鴻就在我身邊,跟著學習一下如何打理俗務,如何與各派子弟交際,以及怎樣篩選出適合遠征魔域的精英。這樣一來,就算我撒手人寰,她也不至于匆忙接手,左右支絀。” 聞人歌一怔,而后點了點頭。 “如此也好。”他面上露出欣慰的笑,轉(zhuǎn)而看向白飛鴻,“快謝過掌門好意。” 白飛鴻稍稍垂下眼來。片刻之后,她仰起頭來,對著卓空群卓掌門露出了毫無破綻的笑。 “多謝掌門抬愛?!彼事暤溃暗茏佣〞弑M所能,不負所托?!?/br> ——就讓她看看,卓空群究竟想要讓她做什么吧。 莫名的,白飛鴻有一種直覺。 她距離真相已經(jīng)很近了。 能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已經(jīng)遞進了她的手中,接下來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扇隱藏了真相的門扉。 殷風烈究竟為什么要襲擊昆侖墟,襲擊靈山。 空桑、靈山、少海,東海三家所守衛(wèi)的歸墟之下究竟有什么。 陸遲明到底是為什么會殺了這么多人,他入魔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 一切都已經(jīng)連結(jié)在了一起,只是還缺失了至關(guān)重要的碎片。 白飛鴻再度看向掌門。 無論是陸遲明還是殷風烈,都有一個共同的連接點——那就是昆侖墟掌門卓空群。 恰在此時,有年輕的弟子提出了異議。 “掌門不必太過憂心。”他說,“即使是魔域,也不敢與我們一山二閣為敵!掌門乃是修真界的最強者,您此番前去誅魔,那陸遲明哪里是您的對手!” 也有其他人附和他的說法:“沒錯!何人敢與我派掌門為敵?” “就是,就是……” 掌門抬一抬手,壓下了眾人的聲音。 “不?!彼f,“陸遲明定會前來誅殺我等。他已經(jīng)徹底瘋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正道強者。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他羽翼未豐之時,早日斬草除根!” 白飛鴻微微瞇起眼來。 所以說,究竟是為什么? 為什么殷風烈要殺他,陸遲明也要殺他? 昆侖墟掌門卓空群,究竟在過往千年中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又做了些什么? 她會用這雙眼睛看著。 仔仔細細,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于是,事情便這樣定了。 待到回了房間之后,花非花猛地將桌上的茶具盡數(shù)掀翻在地。 嘩啦啦的碎瓷聲中,他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猶如困獸般在房中沖來沖去,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直掙得嘴里都彌漫開了血腥氣,他方才用氣到發(fā)抖的手抓起桌上的凈瓶,狠狠砸在地上! 刺啦—— “你說說你,同物件置什么氣?” 從房間深處,忽然傳來一聲輕而纏綿的巧笑。下一刻,繡鞋的鞋尖輕巧地撥開了簾幕,華服的女子挽著披帛,款款步出了陰暗的內(nèi)室。 見花非花氣得都要發(fā)瘋的模樣,她好整以暇地一挑眉,露出花一樣的笑來。 “和我說說罷,發(fā)生什么了?” 花非花卻沒有看她,只是咬緊牙關(guān),將那一字一句從喉間硬生生擠了出來。 “計劃提前,陰魔?!?/br> 他說。 第162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修)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昆侖墟所發(fā)出的“天下令”, 乃是白帝在世之時定下的三道絕令。是號令天下豪杰,四海八荒諸門諸派共同前往昆侖墟的神令。 第一道,乃是白帝決心遠遷東海之前, 特意召集當時幾乎所有的門派前來共襄盛會, 全天下的英杰共同的見證下, 他將御座傳給了他的人修弟子。 第二道天下令發(fā)布在一千二百年前, 由這道天下令,拉開了人族與妖族千年廝殺的序幕。 如今, 第三道, 也是最后一道天下令終于從卓空群的手中發(fā)布。他廣邀天下豪杰, 共同前往昆侖墟,選拔精英前往魔域誅殺魔尊陸遲明。 此令既出,修真各派均是云集響應,一時之間,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飛舟與車輿自海內(nèi)十洲蜂擁而來, 遮天蔽日, 絡繹不絕。 這時候,白飛鴻方才覺察出, 昆侖墟當真是天下第一大宗門。 若是其他任何一個門派, 即使是蜀山劍閣與瑯?gòu)謺w, 怕是也無法承載這樣多的來賓。每門每派都帶上了自己的精銳弟子,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一波接一波的到來,便是白飛鴻記憶力十分優(yōu)秀, 又有昆侖墟掌門親自教導,告知了每個來使的姓名, 也還是不免有筋疲力竭之感。 而她是卓空群所指定的繼承人一事,也隨著一次又一次的介紹與自我介紹, 漸漸為修真界眾人所知。昆侖墟的地位如此重要,任誰聽了這件事,也不由得多打量她一眼。 “這便是昆侖墟下一任掌門?”又是一名大能看向白飛鴻,轉(zhuǎn)而對卓空群說道,“貴派當真是不拘一格,這姑娘還這樣年輕,想來應當是英雄出少年,真是了不得。” “的確如此。” 回答他的卻不是卓空群卓掌門,而是一道年輕的女聲。白飛鴻抬眼望去,只見林寶婺扶著太阿劍,自遠處款步而來,一張端麗的面龐上噙著淺笑,毫無顧忌地走到白飛鴻身旁,轉(zhuǎn)身面對那人。 “說到底,縱觀修真界上下,年紀輕輕就對戰(zhàn)天魔、力拒雪盈川、又誅殺了死魔之人,也只有昆侖墟白飛鴻一人而已?!彼[著眼睛,對那人綻開如花笑靨,“我想,若是貴派有這樣的子弟,也定會不拘一格,推舉她為下任掌門的,明叔叔,你說對不對?” 白飛鴻一怔。 林寶婺瞥她一眼,用傳音入密對她道:“這個人是明家的家主,當年他的兒子就是因為欺辱你被趕出了昆侖墟。所以他對你很有些意見?!?/br> 白飛鴻眨了眨眼。不知為何,她有種莫名的荒誕感。 而那一邊,明家家主的笑容雖是一僵,對著林寶婺倒還是好聲好氣:“原來如此,是我孤陋寡聞了。倒是聽聞林大小姐也要接任瑯?gòu)謺w,在這向您道一聲恭喜了?!?/br> 林寶婺笑得毫無破綻:“哪里的話,只是近來閣中事務繁多,我娘只是讓我?guī)兔μ幚硇﹥?nèi)務罷了。書閣并非我林家的私產(chǎn),最終閣主之位會落于誰手還未可知。也許哪一天,我書閣也出了一個像白飛鴻這樣的人物,我娘也就無需對著我這個榆木疙瘩生氣了。” “哪里哪里……” “過獎過獎……” 眼看著那邊的兩人嫻熟地打起哈哈來,白飛鴻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命運的反復無常莫過于此,明家公子曾經(jīng)為了討好林寶婺而侮辱于她,如今卻又是林寶婺為了回護她而對上了明家家主。這種事情,不管是說給前世的白飛鴻還是當年的林寶婺,恐怕都沒有一個人會信吧。 人生的變幻莫測,有時當真讓人措手不及。在不知不覺之間,一切都已改變了模樣。滄??梢曰魃L铮饠晨梢猿蔀榕笥?。而那些她曾經(jīng)以為非常了解的人,卻都一個一個變成了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模樣。 而在她出神的這個間隙,林寶婺已經(jīng)打發(fā)走了明家家主,她回過頭來看著白飛鴻,不由得嘆了口氣,抬手扯了把她的衣袖,要她回過神來。 “你呀……”她的語氣十分無奈,“真是,這樣要人怎么放心你來接班啊?!?/br> 掌門已經(jīng)同另一名貴客攀談起來,林寶婺看了他圓圓團團的面龐,一雙秀美擰得死緊,好一會兒才不甘不愿地松開。 “也不知道掌門怎么會挑了你的。” 旁人或許會以為林寶婺這話是嫌棄是嫉妒,但白飛鴻卻知道,那都不是。林寶婺把她的衣袖捏得亂亂糟糟,又伸手替她一一撫平。那雙眼梢凌厲的眼睛挑了起來,似嗔似笑地脧了她一眼。 “算了,難得我在這里,就幫幫你好了。”她松開白飛鴻的衣袖,領著白飛鴻往另一邊走去,“我去帶你到我娘那邊坐坐,在她面前,找你說話的人會少一些?!?/br> 眼見著林寶婺又同另一名年長修士熱絡地聊了幾句,白飛鴻靜靜看著,待二人重新開始邁步才對她開了口。 “你也比我想得更擅長應對這種事。”她打量著林大小姐,“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跟人打交道?!?/br> “說得什么蠢話?!绷謱氭暮咝σ宦?,“你也不看看本小姐幾歲起就在這些人堆里混了。我娘可是瑯?gòu)謺w的閣主,一年到頭不知道要應付多少達官顯貴、正道大能,我還沒有椅子腿高的時候就被我爹娘抱在懷里同這些長輩談論要事了。怎么可能還會怯場?” “我之前還擔心你?!卑罪w鴻說著自己也笑了,“搞到頭來還要你來擔心我?!?/br> “誰擔心你啊,我只是聽我娘的命令把你帶過去罷了?!?/br> 俗話說的好,鴨子死了嘴硬。林寶婺照舊嘴上不肯饒人,只是走路的速度快了一些,拉著白飛鴻到了瑯?gòu)謺w的一行人面前,才忙不迭地撒開手,遮掩什么似的抱上了她娘的手臂,半張臉都埋進林閣主的肩上。 “娘,白飛鴻來了,你不是有話要同她說嗎?我把人帶過來了?!?/br> 瑯?gòu)謺w的閣主林雪照伸出手來,無奈似的搖搖頭,又憐愛又教訓般捏了一把女兒的臉。 轉(zhuǎn)過來面對白飛鴻時,她面上又浮現(xiàn)出了平日那種得體的微笑。 “許久不見了,白姑娘?!?/br> 林雪照坐在輪椅上,卻并不會給人一種自己正在被她仰望的錯覺。就像不管她是如何溫柔的微笑著,也不會讓人覺得她柔弱。那雙久經(jīng)歲月而格外沉穩(wěn)的眼睛望著白飛鴻,須臾,彎起一個優(yōu)雅的弧度。 “昆侖墟掌門之位,擔負著匡扶正道、救濟天下的重擔,你今后的道路,一定會格外艱辛吧?!彼皣@一聲,眼神復雜,“但既然接下這副擔子的人是你,我便也可以安心了。你與寶婺不同,你素來心性沉穩(wěn),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能當大任。而今浩劫將至,年輕一代中,確實沒有比你更合適統(tǒng)領大局的角色了?!?/br> “娘——”林寶婺頓時站直了身體,不依不饒地晃著她母親的手臂,“什么叫‘與寶婺不同’??!我怎么就不能當大任了!” “林閣主過譽了?!卑罪w鴻在林寶婺的抗議聲中搖了搖頭,“我仍有許多不足,當不起這番稱贊?!?/br> 林寶婺又回過頭來瞪她,一張端麗的臉龐頓時便板了起來:“誰說你當不起的!我娘說你可以你就是可以!我娘執(zhí)掌瑯?gòu)謺w這么多年,閣中學子盡受她教誨,你知不知道我娘最擅長的就是識人辨人、因材施教了嗎?” “你看?!绷盅┱帐Γ瑹o奈地拍了拍女兒的手,“你還問我為什么,你看看你做的事情,都這么大的人了,還是一團孩子氣。你要是有人家飛鴻十分之一的沉穩(wěn)謙遜,我也不用這么cao勞了?!?/br> 林寶婺氣鼓鼓地看著她娘,不依不饒地湊過去,用臉頰胡亂蹭她。直蹭得林雪照舉起雙手示弱,這才哼了一聲松開環(huán)繞她娘肩膀的手臂來,結(jié)果被林雪照屈指在額頭上重重一敲,只好捂著腦門哼哼唧唧地轉(zhuǎn)過臉來。 白飛鴻本是微笑著看這一幕,卻見林寶婺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她回過頭去,正好看見常晏晏微微垂下頭,對他們幾人行了一禮。 “見過林閣主?!彼偬鹉槙r,露出一如既往的甜美微笑來,“飛鴻jiejie,正好你也在這里,蜀山劍閣的江師兄正找你呢?!?/br> 常晏晏說罷便側(cè)過身,讓出身后的白衣男子,白飛鴻定睛一看,正是蜀山劍閣的大師兄江天月。 短短數(shù)日不見,江天月的眉眼間已多了幾分風霜。因為先前云夢澤在劍閣出的事,他們再相見未免有幾分尷尬,白飛鴻微微啟唇,還未說些什么,就見江天月微微欠身,率先向白飛鴻行了一禮。 “白道友,林閣主?!?/br> 他素來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就算是擔負了劍閣重任的現(xiàn)在也多不出幾句話來,他深深地看著白飛鴻,目光中似乎有萬千思緒閃動,最終只化作一聲極輕的嘆息。 一剎那間,似乎也有許多的情誼,也在這一聲嘆息中流水般逝去了。 “云道友不在嗎?”他最終只問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