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80節(jié)
常晏晏的眼球忽然不動(dòng)了。 她聽見自己的血液中,燃燒起了黑色的火焰。 火焰燃燒的時(shí)候,總會(huì)發(fā)出灼燒著什么的聲音,讓什么東西開始剝落,讓什么東西掙扎著抽搐,于無聲處發(fā)出慘叫。明明聲嘶力竭,卻無人聽聞。 就像她在血泊中看到聞人歌倒下的軀體時(shí),在自己心里所聽到的那道聲音。 “我看見——” 然而,剩余的話語卻盡數(shù)凝結(jié)在了喉間。 常晏晏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gè)隱沒在人群中的女人。 可以睜大眼睛的話,她如今大抵已經(jīng)目眥欲裂了吧,可這一刻,她卻連睜大眼睛的能力都沒有了。 女人微微笑起來,她輕輕沖著常晏晏眨了眨眼睛,于是常晏晏便感覺自己的眼睛也輕輕眨動(dòng)了兩下,微微揚(yáng)起唇角,合著女人的口型,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句話。 “我看見云夢澤刺傷了師父?!?/br> 常晏晏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中流暢地吐了出來。 與此同時(shí),她的腦海之中,響起了陰魔含笑的低語。 “做得好,晏晏?!彼犚妼Ψ叫χf,“不愧是我最喜歡的小姑娘?!?/br> ——她還是無法逃脫那個(gè)女人的掌心。 對上白飛鴻難以置信的目光時(shí),猩紅色的絕望終于沖破了最后一層防備,隨著涌出的血淚一同奪眶而出。 ——我終究還是讓你失望了。 她想。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在白飛鴻他們看來, 常晏晏的入魔,才是真的來得毫無預(yù)兆。 在她的雙眸被猩紅吞沒之前,她身側(cè)的夭桃劍已經(jīng)先出了鞘。 桃之夭夭, 灼灼其華。之子于歸, 宜其室家。 夭桃的劍光, 就如它的名字一般, 讓人想起爛漫春色盡頭的一枝緋影。輕得如同春光日色透過繚亂花影所投下的一抹薄紅。 菲薄的劍身上染了血,越發(fā)夭夭灼灼, 宛如千樹萬樹的桃花驟然盛開, 又如同少女頰邊的一抹酡紅, 望之而醉人。 夭桃,是可以cao縱他人感知的劍。在為那絕美的劍光而晃神的剎那,真正的殺意便已經(jīng)襲到你的眼前來。 猝不及防之間,白飛鴻已來不及閃躲。 并非是由于她實(shí)力不濟(jì),或是先前的疲憊消磨了她的注意力, 亦或者是夭桃的劍靈蒙蔽了她的感知——換成是這個(gè)房間里的任何一個(gè)人, 哪怕是卓空群提著這柄劍刺向她,她都絕對不會(huì)躲不過去。 她來不及閃躲的理由, 細(xì)究起來其實(shí)十分簡單。 不過是因?yàn)檎驹谒媲暗娜? 是常晏晏。 白飛鴻之前對常晏晏所說的話, 沒有一字欺瞞。 她相信她們共同度過的時(shí)光,相信那一切都不是假的,她也相信常晏晏——即使常晏晏站在這里, 做出了完全不利于云夢澤的證言;即使常晏晏出現(xiàn)在了聞人歌遇襲的現(xiàn)場,是云夢澤之外最為可疑的人。 白飛鴻依然相信她。 所以毫不設(shè)防。 所以來不及閃躲。 嗤啦—— 夭桃劍的劍光帶起一片連綿的血光, 如同無數(shù)灼灼盛放的桃花。 “鬧夠了嗎?” 云夢澤擋在白飛鴻身前,一手掩著胸膛上斜斜劈開的傷口, 一手將白飛鴻更往身后推了一步。 在場的人之中,唯有他一人保持住了徹底的戒備之心,無論如何都不會(huì)對常晏晏掉以輕心。也只有他,一直一直都注意著她二人的理由對話,留意著每一個(gè)音調(diào)每一個(gè)眼神。 只有云夢澤,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不相信常晏晏。 所以他才會(huì)比任何人都更早地覺察到。 所以他才會(huì)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掙開了困住自己的法陣,將白飛鴻從夭桃劍前推走。 鮮血大股大股地墜下,不多時(shí)便在他腳下積起一洼小小的血泊。云夢澤的身軀微微搖晃了一下,布滿符文灼燒痕跡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扣住胸前縱深的傷口,鮮血止不住地自他身上滑下,讓人無法想象他究竟為什么還能站著。 他到底是重傷未愈之身,卻強(qiáng)行掙脫了鎖縛自己的法陣,又為白飛鴻攔下了這當(dāng)面一劍,雖說還沒有倒下,卻也不免有幾分眩暈。 他踉蹌了一下,卻撐住傷口不讓自己倒地,只面無表情地把常晏晏望著,雖然面色越發(fā)蒼白,眉眼間卻越發(fā)透出一股煞人的艷麗,那雙熔金一般的龍瞳,幾乎令看的人感到窒息。 他說:“差不多該清醒了吧,常晏晏。你知道你剛才差一點(diǎn)就殺了白飛鴻嗎?” 少女喉中發(fā)出近乎哽咽的格格聲,她的指尖抓上自己的咽喉,因?yàn)槿肽r(shí)莫大的痛楚不斷用力,直將脖頸上抓出道道血痕也不罷休,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撕開皮rou,撕出其下殘破的聲帶來,將它徹底撕扯開,讓哽在其中的慘叫沖破阻隔,撕裂這令人憎惡的寂靜! 然而就連這份掙扎也被無形的手給捏住了。 常晏晏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來。 那雙猩紅的眼眸之中,正源源不絕地滾下血淚來。 就連下頜處也有抓撓所留下的痕跡。 血淚交錯(cuò)過殘破的面龐,她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所cao控一般,緩緩提起了夭桃劍,再度對準(zhǔn)了白飛鴻他們。 “殺了我?!?/br> 她動(dòng)了動(dòng)唇,無聲地祈求道。 一只手搭上了云夢澤的肩,以溫柔卻也不容置疑的力道將他從自己面前推開了。 “謝謝你,阿澤?!卑罪w鴻輕聲說,“接下來是我該做的事了?!?/br> 云夢澤捂著傷處退到一邊,白飛鴻收回了覆蓋著回春訣的手,靜靜地看著常晏晏。 這一次,白飛鴻沒有問那句“為什么”。 她問的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 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 常晏晏一邊回想,一邊想要微笑,然而不知道為什么,眼淚停不下來,無論她怎樣努力,它就是停不下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一開始?!?/br> 那個(gè)聲音笑吟吟地說了下去,帶著些許愛嬌,用著常晏晏的語氣,還有一如既往的音調(diào)。 “就像你們知道的,我是三圣教的圣女,從一開始就是魔道中人,奉圣教教主之令,潛入昆侖墟。” “你胡說!”開口的人卻是蘇有涯,崇吾峰主難得失了平日的穩(wěn)重,猛地拍案而起,“絕無這種可能!魔道中人怎么可能通過問心階!” “不?!?/br> 打斷蘇有涯的人,卻是一直在高臺之下閉目養(yǎng)神的巫羅。靈山十巫最后的遺族張開眼睛,冷冷地打量著常晏晏。 “還是有一種辦法能騙過問心階的,那就是巫真一脈的秘法——你是陰魔的人?!?/br> “一百年前,三圣教的教主愛上了陰魔巫真,引發(fā)了教內(nèi)的分裂與叛亂,在那之后,三圣教事實(shí)上已經(jīng)落入了陰魔手中,我等皆聽從陰魔的差遣。” 常晏晏面無表情地說了下去,她提起劍來,對準(zhǔn)了白飛鴻的臉。 “而我來昆侖墟的任務(wù),就是散播心魔引?!?/br> 聽到這三個(gè)字,上方林寶婺的面色也驟然改變了。 “你說你的任務(wù)是什么?”她額前緩緩跳出了一根青筋,隨著她的呼吸不住顫動(dòng),“心魔引?難道當(dāng)年我會(huì)突然生出心魔就是因?yàn)槟恪?/br> “正是如此?!?/br> 常晏晏露出一個(gè)笑來,她看著林寶婺,用一如既往的親昵語氣。 “這份禮物你喜歡嗎,林大小姐?” 太阿劍錚然出鞘,林寶婺死死盯著常晏晏,目光凌厲,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常晏晏卻依然是無所謂地笑著,她抬起手來,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云夢澤,面上笑意更盛。 “不過,云二公子的心魔可與我無關(guān),真想不到,不需要任何引子,他心中早就已經(jīng)心魔深種了?!彼D(zhuǎn)而望向蘇有涯,盈盈一笑,“多么諷刺,問心階攔下了多少心中尚未生出心魔,只是囿于心障之人,卻不想唯一一個(gè)不經(jīng)問心階而入昆侖墟的弟子,卻在拜入宗門之前便已經(jīng)生出重重心魔。如此想來,豈不可笑?” “你在這昆侖墟之中,究竟種下了多少心魔引?” 卓空群忽然開口問道。 常晏晏撐著臉頰,露出了嬌俏的微笑:“你猜?” 下一刻,霜雪般的劍刃已經(jīng)遞到她的眼前。 常晏晏微微張大了眼睛,靈巧地后退一步,想要躲開那鋒銳無匹的劍氣,然而冰霜般的劍意驟然暴漲,猛地擦過她的臉龐,千鈞一發(fā)之際,她以一個(gè)匪夷所思的姿勢折腰,險(xiǎn)之又險(xiǎn)地躲過了那一劍。 被斬?cái)嗟那嘟z徐徐飄落于地,常晏晏后退數(shù)步,抬手撫上自己的面龐。 她摸到了滿手的鮮血。 “我倒真沒想到……”她瞇著眼看向白飛鴻,“先出手的人居然是你?!?/br> 白飛鴻握著青女劍,冷冷地看向她。 在那雙幽黑的眼瞳之中,除了冷徹入骨的殺意,再無其他。 常晏晏的身軀無聲地顫了一顫,白飛鴻再度提起青女劍來,對準(zhǔn)了她的面龐。 “從晏晏的身體里滾出來。”她冷冷道,“陰魔。” 常晏晏……不,或許該說,陰魔幽幽地笑了起來,她抬起臉,這一刻,樣貌分明還是那熟悉的樣貌,但是臉上的神情卻已經(jīng)變成了常晏晏所絕對不會(huì)露出的神情。 就連夭桃劍的無邊艷色,也在這一笑中顯得黯淡無光。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她借著常晏晏的口,微笑著問,“我以為我偽裝得很好呢,‘飛鴻jiejie’?!?/br> “是嗎?”青女劍的劍鋒上積聚起更多的霜雪之意,白飛鴻望著她,雙眸中凝結(jié)起無邊無際的寒意來,“我倒覺得拙劣不堪。” “不過,我也只是說出了她無法說出口的心里話?!?/br> 陰魔笑盈盈地提起了夭桃劍,架住了白飛鴻的劍鋒。 “方才那些話里,每一句都發(fā)自晏晏的真心,絕無一字虛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