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自付澤提出讓唐寧信任身邊人開始,唐寧也一直做著嘗試,從好友到同學再到這幾名付澤的學生,唐寧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嘗試交付信任。 “啊,唐寧,你趕快去用水沖一下?!?/br> 一名學生突然注意到唐寧的手被熨斗噴出的蒸汽燙到,連忙出聲提醒,連用作玩笑的“唐老師”的稱呼都給忘了。 唐寧也是過分沉默了,被燙了個激靈還一聲不吭,眼瞅著白坯布上還沒有熨燙完的那部分,硬生生忍著痛想要把剩下的那部分熨燙平整了再去處理燙傷。 “我來幫你把剩下的這點兒熨完,你先去處理一下,手要是傷得嚴重,不會更耽誤事兒嗎?” 另一名學生直接拿走了唐寧手中的熨斗,準確地說,是奪走的。 唐寧攥著熨斗的手勁兒還是不小,眼神里也帶著抗拒,但不妨礙熨斗被奪走。 他更想先完成手下的工作再去處理燙傷,他完成了一半兒的工作,哪怕只是熨燙布料,中途交給別人做,唐寧也覺得不順心,不舒服。 唐寧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心頭的一點兒焦躁。 “或者,等你處理完燙傷再回來繼續(xù)完成,我們不動你的這塊兒布料?!?/br> 說話的學生對上了同伴的目光,很顯然他們倆已經(jīng)通過眼神交流達成了共識: 學生a:你真不幫忙把剩下的這點兒地方給熨完? 學生b:哄他的,也沒剩多少枚熨了,哪能還留著等他自己回來熨? 唐寧終還是被說服,去處理了燙傷,等他降了溫、涂了藥、忍著傷口火辣辣的疼痛返回研究室的時候,付澤的那幾位學生已經(jīng)離開了,熨燙平整的白坯布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熨燙臺上。 哪里還給唐寧留了之前沒燙完的那塊兒布? 唐寧閉目,他早該想到的,都已經(jīng)二十多歲了,竟然還能被當成小孩子哄騙。 這幾名學生很清楚唐寧是什么情況,這樣的“哄騙”行為也不是想要從唐寧身上取樂,純粹是從付澤那里學來的。 付澤對唐寧的用心與照顧,他們都有目共睹,同樣的,自從認識唐寧開始,他們也很清楚唐寧的特殊性導致他在社交方面的不足,因此他們也愿意像付澤那樣協(xié)助唐寧更好地接納大眾社交方式。 這個過程的進展是潛移默化而又緩慢的,唐寧只要不完全拒絕與他們的交流,那么就會被慢慢引導。 也多虧了這些學生的幫忙,原本下午才能夠開始的工作,此時便可以著手開始。 標記線的粘貼、區(qū)域的劃分、備布、確定尺寸、用立裁針規(guī)整布塊……已經(jīng)是再熟悉不過的工序,但這一次的唐寧卻拿出了比第一次在錢老教授的引導下完成立裁制版的時候更多的耐心、專注。 唐寧對待自己的任何作品都無比上心,但這一次的上心有些不同,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微妙體驗,如果說科學驗證了人的分辨視域以及有效視域的范圍,那么此時的唐寧隱隱感覺他仿佛超越了范圍的界限。 當然這是感覺上的夸張,唐寧只是感覺到自己超越了一些曾有的限制,在以一個全新的角度完成著眼前這或許是自己全新起點的作品。 若此時有人身處研究室,觀察著唐寧完成立裁制版的過程,便會覺得唐寧的cao作非常順暢,行云流水一般,有條不紊的立裁手法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 僅僅只是從唐寧的動作上看不出唐寧是否有過猶豫與思考,但是從被唐寧別在袖口的筆,以及攤開在一旁桌面上的圖稿,便能夠看出唐寧仍舊在完成著對作品的改進與思考。 唐寧參賽的這個系列作品的四套服裝在刺繡紋樣上參考了滿清吉服,主要集中在袖口與正身的位置,但是更多的形制款型上的設(shè)計則是在延續(xù)他過往風格的基礎(chǔ)上增添了更多的創(chuàng)意性思考。 這就使得唐寧必須在保證自己創(chuàng)新創(chuàng)意的同時呼應(yīng)圖樣的特點,不然過分的“不倫不類”就不是褒義上的“特別”能夠講明的了。雖然白坯布制成的樣衣還無需用上繡制的紋樣,但也能因此而放棄對系列服裝整體的注重。 研究室內(nèi)的燈光愈發(fā)亮了,只是因為窗外光線的黯淡。唐寧埋頭立裁制版的功夫,時間已走向入夜時分。 “你還沒走?” 研究室的房門被推開,付澤見唐寧還在聚精會神地cao作著縫紉機,按了按眉心。 他幫朋友布展后又趕去開會,也忙活了一整天,原本想要直接回家,又看到自己的那些學生發(fā)來的消息,說是有一些畫稿要給他過目,放在研究室了,付澤只好返回學校一趟。 “正好,今天開會的時候,謝會長也在,這封邀請函是給你的?!?/br> 付澤將邀請函放在了唐寧正在使用的這臺縫紉機的桌面,看到了桌面上唐寧已經(jīng)更改了很多次的圖稿。 “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找我或者文老師。” 付澤不覺唐寧會真的向他以及文老師尋求幫助,只是作為指導老師,出于責任心他需要這般告知。 他看到了唐寧的圖稿,感受到了唐寧現(xiàn)在對設(shè)計的理解已經(jīng)趨向成熟,而這個成熟不是他在相較于唐寧的同齡人的基礎(chǔ)上給出的評價,而是相較于他們這樣的成熟設(shè)計師。 除了唐寧天賦使然的影響,想要堆砌這樣的熟練度,恐怕唐寧私下的付出不比任何想要靠努力翻盤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