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你去酒店還敢跟我說，你跟誰去的？高毅，你要干什么？”

    高毅拿著手機到了床邊，對著蘇雪青的臉照了照：“這是上次我和你說的大學老師，他喝醉了，又不想回去，我只好給他開間房?！?/br>
    見床上躺著的是個男人，余曼麗那騰騰的火焰滅了些，仍是不快：“房間都開好了，你還呆在那兒干嘛，還不趕緊回來?！?/br>
    “我怕他發(fā)燒?！?/br>
    “那關(guān)你什么事？別丟人現(xiàn)眼，趕緊回來，聽見沒有?！?/br>
    “丫丫轉(zhuǎn)學的事，你不想辦了？”

    這話一說，余曼麗果然不吭聲了。

    高毅掛斷余曼麗的電話。他站在蘇雪青的床邊，看著他，心臟像是鼓槌，一下一下猛烈跳動。

    他對余曼麗說了謊。他想留在這里，并非是想刻意拉進和蘇雪青的距離，讓對方欠他人情，進而好拜托他幫丫丫轉(zhuǎn)學。他一點也沒想過讓蘇雪青為此回報他什么，他這么做，只是不放心。

    蘇雪青睡得安穩(wěn)，不知是真的醉得已經(jīng)不省人事，還是對他格外信任。

    一張沉靜美好的臉陷在柔軟的枕頭里，脂玉般光潔的皮膚，想象中必然溫暖柔軟，高毅伸出指尖，想要觸碰。但看著自己粗糙的手指，又縮了回來。他抿了抿自己有些發(fā)干的嘴唇，到一旁的沙發(fā)躺下。

    時間不早了，他卻一點睡意也無。

    他能感覺到自己內(nèi)心有什么東西在涌動著，但自動地沒有往深了想。就像剛剛替蘇雪青解開又立馬扣上的皮帶扣，思維的觸須一旦要往深里去，便自動縮了回來。

    高毅翻了個身，望了一會兒天花板，決定什么都不想，干脆地閉上了眼睛。

    半夜被尿憋醒了一次，上完廁所回來，想起蘇雪青，高毅用手背去探了探他的額頭，體溫正常。

    收回手時，看見蘇雪青半邊身子露在外面，突然想起自個夜里總踢被的女兒。現(xiàn)在他和妻子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半夜兩人各起夜一次，去檢查女兒睡覺情況的習慣。高毅心里頓時一軟， 替蘇雪青掖好被子。

    第10章

    一夜無夢。

    又像是做了一些夢了，但都很輕很薄。對有神經(jīng)衰弱，夜里通常沒法睡得很安穩(wěn)的蘇雪青來說，這一晚算睡得踏實的。也可能是酒精的緣故。

    早晨，他被“咚”一聲悶響驚醒。睜眼看著陌生的屋頂，恍惚間記起昨晚的種種，還有最后他不愿意回家，高毅把他拖進酒店。

    他側(cè)眼一看，把他送來酒店的人還沒離開，大概睡得迷糊，從沙發(fā)滾到了地上。

    高毅摔得有些懵，站起來呆立幾秒，把旁邊的擱腳凳挪過去擋住外側(cè)，躺回沙發(fā)，拿靠墊蒙住頭，重新睡了。

    蘇雪青垂眼看著自己蓋得整齊的被子，無聲笑了笑。

    時間還早，他沒起床，也沒出聲打擾高毅，就這么安靜地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邵庭，臉上的笑容收起。

    太過分了，他真的太過分了。

    這么多年，難道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純粹拿來泄欲消遣的東西？還是邵庭已經(jīng)自大膨脹到了那種地步，以至于他們的感情，他的尊嚴，對他來說都可以隨意踩在腳下？

    沒過多會兒，高毅的鬧鐘響起來，打斷蘇雪青的思緒。

    他猛地從沙發(fā)上坐起，慌張地到處找發(fā)出噪音的手機，趕緊把聲音給關(guān)了。這時聽到蘇雪青的聲音：“我已經(jīng)醒了?！?/br>
    高毅轉(zhuǎn)頭看他：“忘關(guān)鬧鐘，吵醒你了。”

    “沒有，我早醒了?！?/br>
    “哦?！彼肓讼胗謫?，“還好嗎？”

    蘇雪青掀開被子下床：“我沒事。昨天晚上……謝謝你了?！?/br>
    “別客氣。”高毅抓了抓后腦勺，“你昨晚穿得少，我怕你夜里發(fā)燒呆了一晚，還好沒事?！?/br>
    蘇雪青又道了次謝。面上淡淡的，心里某個地方卻被輕輕撥動一下。

    其實蘇雪青自己知道，他往常對高毅的友好多少都有點居高臨下的俯視和同情。但這一刻，他突然看清了自己過去的虛偽，乃至于有些面目可憎。高毅實在對他真心實意地好，沒有半分摻假。

    “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了?！备咭阌窒袷窍肫鹆耸裁矗焉嘲l(fā)上的外套遞給他，“衣服你先穿，下回還我就行?！?/br>
    “我穿了你的衣服，你呢？”

    “我車就在樓下。”

    蘇雪青不接：“我家就幾步路，沒關(guān)系?！?/br>
    “本來就宿醉，冷風一激很容易發(fā)燒，拿著吧?！备咭憧此切奚淼难蛎篮臀餮澫卤〉眉埰粯拥纳眢w，勸道。

    蘇雪青垂下眼睛：“我對象在家?！?/br>
    他對象在家，而他一夜未歸，回去時還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

    高毅漲紅了臉，收回手：“我沒有別的意思。”

    蘇雪青打斷他：“我知道。我該走了，你再睡一會兒嗎？房間能住到12點。”

    “不住了，我該去上班了?！?/br>
    兩人默默下樓。沒幾步路，高毅還是開車把蘇雪青送到他小區(qū)外。蘇雪青問他酒店房間墊了多少錢。高毅說了個數(shù)。蘇雪青下車，在他身影消失在小區(qū)里時，高毅收到了一筆轉(zhuǎn)賬。除了房錢，還多了五百。

    看著那多出來的錢，高毅心里有點難受。

    他做這些是心甘情愿的，并沒有想要得到對方的任何報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