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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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真正對季彤扔出第一叉的場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他扔叉的時候,既沒有喊“陳三娘”,也沒有喊他在結婚證上見過的季彤這個假名,三個人都看見,他只是將鋼叉作為威懾陳三娘說真話的手段。 到這里,他們都知道大漢扔叉并不需要叫名字。那方才神像停在他們這里,又指出“再三個”,是什么意思呢? 荊白猜測,某種意義上,他們確實是被加入了“待叉”的列表。神像在聽到他們之后,通過這個辦法,給予了他們一個戲里的“身份”。 已經(jīng)叉了幾個,紙人們喊“還要叉”“再叉三個”,就是他們三個人也變成了“可以被叉”的角色。 如果貿(mào)然打斷紙人們的演出,他們三個大概率就會成為被叉的對象。 這才是前面白恒一和荊白一直按著羅意,不讓他沖出去的原因。 正是因為他們靜下心來看了這段戲,才得以確認,具備殺傷力、會動鋼叉的,的確只有臺上的幾個大漢。 神像雖然也在,但它行動都還要幾個大漢抬著。就目前它拿回的五感,至少應該不足以阻礙他們行動。 所以,在白恒一提出“自述”這個可能性之前,荊白一直想的是如何吸引走大漢的注意力,否則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救下季彤。 可這體格高大威猛的紙人足有五個之多,為首的那個力氣大得扔鋼叉能穿透木板。只要它們能正常行動,別說現(xiàn)在就三個人,就算他們全員集結,可能除了荊白和白恒一,其他人都只能起到一個被大漢們隨手扔出去的作用。 除非真能如白恒一所說,屆時劇情走到陳三娘,或者大漢的自述…… 羅意和荊白在無聲地溝通時,白恒一正屏聲斂息,專注看著還在上演的戲。 荊白和羅意都去了祭臺背后,又被門板擋著,能盯著戲的人只有他了。 他方才聽戲時想過這個問題。大漢們無論是人數(shù)還是力量都不可能是他們能對抗的,那么,這場戲的生門到底在哪兒? 他和荊白都知道,這出戲不能隨便打斷。就算聽出來唱陳三娘的那個人不是木板上的季彤,什么時機去抓人群中的那個陳三娘? 陳三娘在這出戲里是個主要角色,哪怕被抓了,也不斷給自己喊冤叫屈。這出戲原本就是她和大漢的對峙,只是任憑她如何巧舌如簧推卸責任,大漢都給她悉數(shù)駁回。 等“陳三娘”認罪之前那聲凄絕至極的哀哭聲出來,她叫苦,說“苦煞我也”,白恒一才覺得摸到了點端倪。 她不服,又覺得自己命苦,在“死”之前,白恒一認為,她大概率會自述自己的生平有多么凄慘。 如果存在這段自述,那就只是屬于“陳三娘”這個角色的心理活動;但作為舞臺表演,必須要用外化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 這種表演的形式在戲劇中是很常見的,但它的設定,對此時此刻的他們來說非常關鍵! 因為這種自述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在劇情的關鍵時刻,助推角色的情緒,必定濃墨重彩。角色要把頃刻間的心潮涌動乃至心路歷程單獨唱一段,劇情的時間肯定不允許,因此在這種“心理活動”的自述中,“戲臺”的時間就是靜止的。 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設定上的時間靜止。 這種戲份,同場的演員要么不在臺上,要么在臺上配合演出,但不能繼續(xù)走劇情,用以表示這都是該角色的心理活動,在戲中并沒有時間流逝。 這場戲里,他們需要戒備的同場演員,顯然就是這幾個威武的紙人大漢。 白恒一當時叮囑荊白,如果陳三娘真的要唱那段自述,荊白等人必須搶住這個戲中時間靜止的空檔。 哪怕荊白等人穿過舞臺,走進紙人群中去找陳三娘,紙人大漢們如果想要把戲演完,對季彤正常行刑,就不能立刻對荊白等人有處置。 如果他們不繼續(xù)唱這出戲,那季彤明擺著就是一個“演員”,就更沒有理由處決她了。 大漢將認罪書雙手捧在掌中,呈到頭頂,在神像跟前恭恭敬敬地站了數(shù)息。 神像背對白恒一,有什么反應,他也瞧不見,但他知道他們肯定是一邊的。果然,片刻后,大漢喜滋滋地將這張紙拿了下來,宣布道:“陳三娘,你所犯罪狀,已一一列在紙上。神明在上,已做了見證,再沒有冤枉了你去的。當著神明的面,你速速簽字畫押,莫再拖延!” 陳三娘泣道:“畫便畫罷——我早知我生來命苦,神明何曾憐我!” “生來命苦”咬得很重,很慢,白恒一判斷,這應該就是她自述的前奏。 站在陰影中的青年雙目灼然,如果目光真的能照出光線,恐怕他的眼睛會亮如晨星。 他沒有猶豫,立刻從小巷中走了出來。 戲臺前,大漢也往前走了幾步,白恒一人已經(jīng)走出巷子一段路,在他現(xiàn)在的位置,大漢幾乎已經(jīng)被木板擋住,但更遠的還能瞧見。 大漢應該是示意了一下。因為后面被奪了叉的一個紙人迅速小跑上前,送上什么東西,白恒一猜測應該是印泥之類的工具??磥黻惾锎_實要畫押了。 等押畫完,就算是紙面上的正式認罪,屆時再處決陳三娘,就是順理成章、正當無比。 這就是最關鍵的時刻了。 白恒一雖然有些把握,此時心也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