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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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荊白一人站在一邊,只管等神像的反應。 大漢站在兩個女人身后,荊白和白恒一之前。等她們的位置都固定下來,那座小山一樣的身軀便轟然跪倒。肌rou虬結(jié)的雙臂捧著鋼叉舉過頭頂,是一副虔誠無比的姿態(tài)。 他重重磕了下去,長拜不起,但聲音仍然響亮清楚。眾人聽他喊道:“此女動用非人之力蒙蔽眾人,我等識人不明,拿著您賜的鋼叉,竟也辨別不出真假,實在是無能至極。此二女身形樣貌皆不相同,請神明公斷,哪個才是真的陳三娘!” 第346章 陰緣線 前后的人都跪著,中間站著的荊白和白恒一就顯得非常突兀,尤其是兩個人個子都高,又站得很近,肩膀貼著肩膀。 荊白沒打算跪。配合是不可能配合的,這神像又不是什么好貨,他也不信它。 白恒一也一樣。他站得更隨意些,抱著胳膊,面上的表情說得上是饒有興趣。但荊白能看出來,他并不是真的放松,更接近于一種警戒的狀態(tài)。他應該只是習慣把這一面隱藏起來。 不知是不是出于敬重,除了扶著羅意的大漢低著頭,其余的紙人也都伏倒在地,維持著磕頭的動作,不敢直視神像。只有兩腿拖在地上,被扶著的羅意在兩人的注視中,竟真的動了起來! 它自然垂落的左手,原本正好位于兩個女人之間,不偏不倚。此時抬手的動作雖慢,卻透著一股雍容典雅的感覺,并不僵硬。 白恒一看著它的動作,目光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審視的意味。兩個陳三娘,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們已經(jīng)做了所有能做的事,眼前的這出戲,也經(jīng)歷了一次反轉(zhuǎn)。如果神像作為這出戲的最終審判人,不做公正的裁決,臺下的這些紙人會砸它場子嗎? 如果它們不砸,這出戲顯然就是有問題的,它們就算坐實了為保證神像陣營的勝利串通一氣。這違背“塔”所有副本最基本的公平原則,也就意味著副本被污染了。 如果真被污染了,他這副紙人的身軀,自己都成了副本的一部分,還能調(diào)動凈化之力去處理嗎? 如果荊白的白玉還在,倒是能想想辦法,看是不是能試著調(diào)動一下。但從荊白來到這個副本,他就沒見過白玉。難道是因為玉以前裂痕滿布,荊白才不得不隨身帶著;自己給荊白修好了,他就不需要隨身攜帶了? 若真是如此,白恒一不會覺得悵惘,只會為他高興。但他現(xiàn)在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心里很清楚,這根本不是荊白這個人的性格。 哪怕他們只是朋友,荊白也不可能將白玉拋擲一旁,何況…… 何況在白恒一死去之前,他意識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荊白愛他。 荊白那時或許自己都不完全明白,但愛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本能,不懂愛,不代表不會愛。他的愛意在每一個眼神的關(guān)切里,在每一次舍身相救中,在每一滴他不懂自己為什么會流下的眼淚里。 白恒一早在喜歡上他的時候,就明白這個人在情感上總是慢半拍,所以真知道要死的時候,反而什么都不說了,只管他要個名字。 白恒一從前是一個副本換一副皮囊,沒有人認得出他,他隨心所欲地活著,也隨時準備無名無姓地死去??汕G白記得他這個人,記得他在他面前出現(xiàn)過的每一個身份。 他知道自己在荊白面前是一個完整的、獨一無二的人,才開始期望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至于死前還能剩下一些余力去修復荊白的白玉,那都是意外之喜。 因此,從記憶恢復以來,白玉到底去了哪里,就是白恒一心里一直揣著的疑慮??上G白現(xiàn)在完全失去了關(guān)于“塔”的記憶,他想旁敲側(cè)擊一下都不行。 他越想這副本,越覺得自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如果不是荊白,那就是"塔"做了什么,可這同樣有說不通的地方。 白恒一想著想著,腦袋隱隱作痛,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大腦快要發(fā)熱過載,只好用力抹了一把臉,強制自己停下。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xù)想下去,神像抬手時那木頭摩擦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忽然消失了。白恒一回過神來,就見它那根細長的手臂,連帶著寬松的袍袖,都停在了半空中。 原本跪伏著的大漢們也留意到這動靜,紛紛抬起頭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視著它。 它手指捏的那個打坐的手勢變了。 不知是因為手指動作的雕琢比手臂精細得多,而且它到底沒有真正的骨骼和關(guān)節(jié),總之,它變幻姿勢的樣子并不自然。 那五指與其說是活動,不如說是在蠕動。 偏偏它手的雕工極為精巧真實,和人手的比例也極像,配著那端坐不動的姿態(tài),平和秀雅的五官,那種神圣而又虛假的模樣,竟然看得荊白胃里翻滾起來。 神像的動作卻悠然自得,不緊不慢。眾人眼見著它原本的手型經(jīng)過數(shù)度扭曲,逐漸變成了一個指認的姿勢。手勢變化之后,手臂則在左右兩邊徘徊了片刻…… 它徘徊的數(shù)息,氣氛幾乎凝固住了一般。幾個紙人大漢的背都不自覺地直了起來,等待著它的裁決。 羅意的下半身被踩扁了,現(xiàn)在連上半身都幾乎蜷成了一團,顯然正處在極度的緊張狀態(tài)中,不知心中是如何煎熬。荊白這時的心態(tài)倒放得很平,橫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既然已經(jīng)摻和進來了,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出戲都得想辦法繼續(xù)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