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后，農(nóng)耕代表們便帶著分配給自家村里的曲轅犁高高興興地返鄉(xiāng)去了。

    百姓們高興，楚霽更高興。

    親耕的想法他早先便有，只是沒想到他同楊佑說了之后，這一場親耕禮能辦的這么好。

    “親耕禮”源來已久，每年開春之時，擇一吉日，皇帝便會帶著文武百官，親自使用耒耜耕地。

    只是這是前朝的事情了。

    大雍以前乃是亂世，古書典籍、禮法規(guī)制皆被破壞殆盡。

    自大雍立國，皇帝就沒再舉行過親耕禮了。

    可既然都要做謀逆之人的了，楚霽對著下屬便也絲毫不避諱。

    “我決定效法古詔，這親耕禮日后也要延續(xù)下去?！背V道。

    “自古便是皇帝親耕，皇后親蠶，以敬土地，以安民生。主公有此鴻鵠之志，佑莫敢不從?！?/br>
    楊佑將官袍一撩，跪拜在地，鄭重拱手。

    楚霽將人扶起，朝著楊佑亦是鄭重點頭。

    二人到底相識多年，說完了正事，便又有了玩笑的心思。

    “屬下方才說，皇帝親蠶，皇后親耕，主公方才似乎并未反駁？”

    楚霽斜著眼去睨楊佑，意在問他打什么馬虎眼。

    楊佑哈哈一笑：“那秦小將軍今年可不是得親自繅絲織布？”

    一想到那場景，楊佑就止不住地可樂。

    楚霽原先還沒反應(yīng)過來，猛然明白后無奈一笑。

    可笑著笑著，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日，秦縱與他一用執(zhí)弓彈棉。

    純白棉花的飛絮漫天里，少年接過沉重的木弓，朝他笑得很溫柔。

    多日不見，還真是，有些想了。

    楚霽捧著公文，思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還是回到了秦縱身上。

    為了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洵州城，也為了能更好地隱蔽身份，秦縱一去十?dāng)?shù)日都不曾傳回過消息。

    按下思念和擔(dān)憂，楚霽在公文上批閱下最后一筆。

    第九十四章

    秦縱傳回的第一封書信與膠州來使幾乎同時到達滄州。

    膠州來使的身份還不足以讓楚霽親自招待, 自有楊佑領(lǐng)著人前去迎接。

    這事有楊佑處理，楚霽自然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此刻，他正拿著秦縱寄回的信, 只想把這小混蛋從洵州拎回來教訓(xùn)一頓。

    蔡曠的府邸也是能隨便闖的？

    當(dāng)時秦縱離開時，自己是怎么說的？

    “一切以你的安全為重。”

    這是全然把他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

    原來，秦縱一進入洵州城后就直奔霽月錢莊, 亮明身份后便與錢莊管事計劃了一出調(diào)虎離山。

    在楚霽的安排下，洵州城的錢莊管事在月初便向蔡曠投了誠。

    謀逆造反一事本就需要大量的錢財支撐，蔡曠對于霽月錢莊是覬覦已久，只是礙于那些關(guān)于霽月錢莊的恐怖傳聞, 這才遲遲不曾動手。

    是以，管事一向蔡曠表達了投誠意圖，便被他引為心腹, 極為重用信任。

    那日夜晚, 蔡曠在管事的誤導(dǎo)下帶人在驛站埋伏著，等來了身著南奚帛制成的夜行衣的洪瑞。

    而那時，秦縱已經(jīng)帶著于烏悄悄地進了蔡府。

    有管事的情報，秦縱對于蔡府的防守了然于胸，也知曉卓詢之被關(guān)押的地方。

    兩人憑借對蔡府中值守換班的了解, 又仗著自己武藝不俗, 在蔡府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順利地找到卓詢之后，秦縱又將于烏易容成卓詢之的模樣, 讓他代替卓詢之呆在地牢里。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當(dāng)晚蔡曠一定會返回地牢查看。

    事實也如秦縱所預(yù)料的那樣。

    在知曉夜探驛站的人是南奚人之后, 蔡曠也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他暫時兵力糧草皆不足, 即便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能同南奚再合作，但也不能將人給得罪了。

    從驛站回來后, 蔡曠便氣沖沖地去了地牢。

    看到卓詢之還是那副傲然不屈的模樣坐在草席上，蔡曠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卓詢之是天下文宗，只要他愿意給自己寫上一片討皇檄文，天下文士便無有不從的。

    為了這一點，蔡曠愿意給卓詢之一些好臉色看。

    可無論他如何耐著性子好話說盡，卓詢之竟然連眼皮子都不曾掀開過。

    半晌無果后，蔡曠才又受了一肚子的氣離開了地牢。

    而盤腿坐在草席上的于烏這才敢悄咪咪睜開眼，心里只盼著卓大人早日安全到達滄州，也好叫將軍來救他出去，也能少聽些這蔡曠強裝禮賢下士的倒胃口的話。

    蔡曠忌憚卓詢之在天下文士中的超然地位，所以于烏那里倒是問題不大。

    難的是秦縱那里。

    他進入蔡曠府中倒是不難，但出蔡府時，秦縱一人既要躲避巡邏的守衛(wèi)，又要保護好年老體弱的卓詢之，其兇險可想而知。

    具體秦縱是如何做的，書信中并不曾提及，倒是

    吊足了楚霽的胃口，決定待人回來之后再仔細盤問一番。

    再者，即便是秦縱再神功蓋世、再計劃周全，也不應(yīng)當(dāng)這般魯莽行事，只不過到了洵州城的第一天，便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小混蛋年紀小不懂事，手底下的人竟也不知道勸著。

    都該罰。

    楚霽的手指來回反復(fù)地捻這張信紙，沒好氣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