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瑞被他深情的注視盯得有些發(fā)毛，抬手推開林逾的臉，拉著他繼續(xù)往礦脈深處走去。

    “聽著，面罩給了你，我自己沒辦法清醒太久。”蘭瑞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只要感覺我有哪里不對，立馬殺了我，別猶豫?！?/br>
    林逾臉色微變：“到底是怎么回事？”

    蘭瑞嘆息一聲，決定從手里的山羊頭套說起：“會議當(dāng)天，周閔把我叫去辦公室，給我看了我們的一段考試錄像?！?/br>
    他的語氣相當(dāng)沉重，甚至有意看了看林逾的臉色，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xù)說下去。

    但蘭瑞沒有猶豫太久，他很快接下前話：“然后他就給了我這只頭套?！?/br>
    林逾微愣：“等等，什么錄像？”

    他本只是信口一問，蘭瑞的神色卻rou眼可見地難看起來。

    蘭瑞低著臉，半晌，沉默地摸出了一支黑筆。

    林逾有些眼熟，記起這支筆似乎是自己在蘿絲忒小鎮(zhèn)時隨手遞給蘭瑞的。

    蘭瑞別過臉，握著筆的手指還在不自禁地顫抖：“……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嗎？”

    他沒有給出更多解釋，林逾卻從蘭瑞通紅的耳尖和泛白的指甲看出了他的情緒。

    蘭瑞正在隱忍著莫大的情緒，盡管不知道他具體的心情，但林逾能感受到蘭瑞的痛苦。

    “抱歉。”林逾為難地問，“但你指的是……？”

    “在首都軍校時，你還沒辦法變出一支可使用的黑筆。所以看到你拿出這支筆的時候，雖然你只是無所謂地遞給了我，但我的表情沒能掩飾好?！?/br>
    林逾懵在原地。

    蘭瑞這么一說，他才后知后覺意識到，確實如此。

    在他幾次使用紅石后，似乎意念具象的水平真的在潛移默化地提高——現(xiàn)如今，更是達(dá)到了能夠射出真正具有殺傷力的子彈的地步。

    難道并不只是特殊加試的影響？

    紅石其實也在暗地里改寫著他的能力？

    “吉卡拉需要最純粹最強(qiáng)大的祭品?！碧m瑞閉上眼睛，片刻，他問，“林逾，你說，誰會是那個祭品？”

    陸枚？

    奧賽爾？

    陸惟秋？

    ……還是他？

    林逾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

    他習(xí)慣了被鄙夷，以至于忘記他的能力還能被覬覦。

    蘭瑞的眸光深沉而嚴(yán)肅，他看向林逾的眼眸，帶著太多隱晦的情緒：“周閔就和我做了交易?！?/br>
    “他需要‘幻術(shù)’，他說，這只頭套里藏有信息，需要通過‘幻術(shù)’傳遞有需求的人。而他本人的身體沒有任何異能，進(jìn)入礦脈只有灰飛煙滅一個下場?！?/br>
    蘭瑞平靜地道：“交換的條件是，‘祭品’無論如何都不會選中你或海音?！?/br>
    “這只頭套像是異能的儲存柜。擁有它，就能擁有數(shù)不清的異能，包括陸惟秋的‘鏈接’、布魯斯的‘植物化’、陸枚的‘荷魯斯之眼’……它的力量強(qiáng)大到何種程度，我不知道，但我想，它的主人恐怕足夠和你的能力相匹敵。”

    蘭瑞說著說著，突然陷入沉默。

    他懷抱頭套，紅霧侵蝕著他衤果露在外的面龐。蘭瑞的肌膚開始發(fā)紅，林逾想把面罩遞回去，卻被蘭瑞推拒。

    “我明知道周閔在騙我。他應(yīng)該一開始就不想你死?！碧m瑞闔目道，“心理戰(zhàn)術(shù)的博弈，我卻落了下風(fēng)?！?/br>
    這不怪蘭瑞。

    林逾太清楚了，蘭瑞生性保守，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也會想要博一手百分百。即使能猜到周閔居心叵測，以蘭瑞求穩(wěn)的性格，的確很難忽視一個“百分百安全”的承諾。

    周閔至少在這一點上吃透了蘭瑞。

    林逾問：“那么，這只頭套最后傳遞了什么信息？”

    “我不知道。但接收信息的人是你?！碧m瑞回答，“只有你和奧賽爾考試的時候，這只頭套附著的意志完全占據(jù)了我的身體和能力，一力主持了整場考試的出題和監(jiān)考?！?/br>
    他又補(bǔ)充：“不過，在你的考試結(jié)束后，它的意志就徹底消失了。”

    ——山羊眼。

    林逾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異于常人的考試，如周閔所說，那場考試雖然奇怪，但并沒有要逼他成為祭品的意思。

    如果山羊眼就是寄居在頭套的那抹意識、就是狄籟小鎮(zhèn)神出鬼沒的羊人、就是傳說中詭異的神明吉卡拉或者謝爾路……

    它是有意向他傳遞那三場考試的信息？

    謝泓、林茜、小云，難道這三次幻境并不只是普通的幻境，而是在暗示他別的什么？

    “那么，為什么畢瑯要突然說……”

    蘭瑞的神情十足哀傷，截斷了他的話：“林逾，我不能告訴你更多了。”

    “什么？”林逾微愣，“你還有什么……”

    林逾話到一半，卻聽身后傳來一聲厲喝：“林逾，遠(yuǎn)離他！”

    林逾應(yīng)聲回望，卻見陸惟秋神色冷凝，奪步上前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拽離了蘭瑞身邊。

    幾人的臉色都不對勁，蘭瑞也表現(xiàn)出一點驚色：“陸惟秋？”

    然而陸惟秋的表情異常嚴(yán)峻，他不由分說擋在林逾身前，槍口直指蘭瑞的額心。

    三人之間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林逾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很快從蘭瑞驚愕詫異的瞳孔中看到了漸漸浮出的戲謔之色。

    先前還對他殷切關(guān)照的蘭瑞忽然偏過臉，薄薄的唇間泄出嗤笑。